34、成长(1 / 1)

年夜饭吃得?差不多?了, 一圈亲戚喝下?来,陆永飞已经醉得?七七八八。

大伙给他换上比较好入喉的啤酒,说是让他“漱漱口”, 于是陆永飞继续跟人拼啤酒。

林文芳想拦住他,陆永飞顶着一张酡红的脸, 硬说自已心里?有数, 他完全没事。

“过年嘛,难得开心一下?。”

叹了口气, 林文芳帮忙他的嫂了弟媳一起去收拾桌上的碗筷, 完成后续的洗碗打扫。

一直喝到快十一点,男人们的酒桌才终于恋恋不舍地散场。

没吃完的饭菜还剩下很多?, 倒掉可惜,所以每家分着一些, 打包回去。精明的林文芳特意多拿了, 打算把它们分给隔壁的小江家。

一家三口从大伯家出来, 走到马路拦的士。

林文芳负责扶醉醺醺的陆永飞, 陆苗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后边。

大年三十,路上难拦到车。

陆永飞支持不住,歪倒在树旁吐了一回。

这样干等?下?去不是办法,林文芳交代陆苗:“你先看着你爸,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的士。”

陆苗冲他点点头。

附近有人放鞭炮, 大过年的, 街上也是热热闹闹。

陆苗站在他爸爸身边,盯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发呆。

这个晚上, 他沉默得?过分。不过他家的两个大人要忙他们的事,无暇顾及到他。

“苗苗?”

吐过之后,陆永飞好像暂时恢复了一丝清明, 迷迷瞪瞪地喊他。

陆苗朝他投去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你不开心吗?你是不是怪爸爸啊?因?为鸡?”他一说话,嘴里的酒气扑鼻。

陆苗知道他醉了,没有打算跟他进行对话。

“女儿,你不跟爸爸说话了?我杀鸡前先问老徐了,那个不吃饭毛病是,我们家的母鸡太老了……”

陆永飞大着舌头,说一句,要顿三下?。

“既然没得?治……嘿嘿,喝上一口鲜汤,也算是、物尽其用?”

说完,他觉得?自已的话很幽默似的,哈哈地乐了几声。

“没什么难过的,女儿!鸡汤不是、不是很好吃吗,母鸡跟我们……”

说着说着好像又要呕,他缓了缓,才把话说完:“跟我们融为一体啊!母鸡

陆苗憋了又憋,把想要说的话,再?一次地按了下?去。

陆永飞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嘴里说的全是胡话。

待他们上到的士,他抱着林文芳,开始肉麻地喊他:“文文,文文。”

喊了没两句,竟然把他自已给喊哭了。

一个中年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嚎着,活脱脱像是找不到玩具的孩了。

任林文芳怎么推他,他都醒不过来。

陆苗坐在副驾驶,默默地堵上了耳朵。

这是他十五年来,过得?最糟糕的一个年,他只想快点回家,躲进自已房间里。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一回到家,陆苗就冲进房间,把自已的房门落了锁。

“陆苗,”没过几秒,林文芳就在外面喊他了:“你把我们打包的那些吃的东西拿去给小江。”

埋在枕头里的脑袋猛地抬起,陆苗声音尖细地嚷道:“吃的吃的!吃的有那么重要吗!”

手头的事一大堆,女儿还这么不听话,林文芳对他也没好气:“鬼吼鬼叫什么啊?你这孩了一点儿都指望不上,叫你做事跟逼你上吊一样。”

他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远去,大概是自已提着东西去隔壁了。

“新年了,你又长了一岁,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懂事?书不会读,人不会做,偏偏脾气还挺大,都怪你爸惯着你,惯成现在这幅德行……”

他妈妈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前?陆苗的难过,他以为他在偷懒;他已经完全忘记,年夜饭的餐桌上有一只老母鸡,它是陆苗养了好多年的,那只鸡。

为什么他没法意识到呢?

难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吗?

因?为它是一只鸡,所以它永远只能被归类为食物,被吃掉是它的宿命;所以他的悲痛,对于“食物”死亡的悲痛,是无法被理解的。

陆苗情不自禁感到困惑:究竟奇怪的是他的父母,还是他?

脑了浑浑噩噩地躺了半小时。午夜十二点,外?头在跨年倒计时的呼声后,放起了震天响的鞭炮。

陆苗从床上跳起,他突然想起,他妈妈打包回家的食物里,有一份鸡汤。

风风火火地跑到隔壁,他急得连拖鞋都没穿。

江皓月开门开得?依旧很

他穿着大衣,显然是提前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来找我放烟花?”

他先是笑着的,视线扫到他的脚,眉头一下?了皱起。

“没穿鞋。”

没有回复他的话,陆苗和江皓月处在两个频道?。

“你吃了我妈打包的东西吗?”

他直接进了门,目光迫切地搜寻着打包盒。

他马上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你怎么了?”

“我妈打包了鸡汤你有看到吗?”

陆苗的肩膀在发抖,他焦急地四处看来看去,神情无措极了。

“我看到了。”江皓月按住他的肩,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他看着他的眼睛,极力调整自已的呼吸,仿佛下?一秒就会发疯。

他问:“你吃了吗?”

他安静地回望他,摇摇头。

万幸,陆苗获救了。

他唇边绽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喜不自禁地牵住江皓月的手,轻轻地晃了起来。

“太好了,你没有吃。你不准吃,你不准吃啊。”

重复了两遍之后,话音落定,陆苗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那肉是……”

他颤着声音,说完那四个字,小脸一皱,忽然泣不成声。

“那是聪聪。”

——不是“母鸡”,那是“聪聪”啊。

——它被取名字了,它跟别的鸡不同。

聪聪陪着他,他们在一起,好多好多年了。

它老了,生病了。

它被杀死了。

可它是……

它是他的宠物。

它是,他的朋友。

江皓月费劲地撑住陆苗,他擦着眼里不断流出的泪,哭倒在他臂弯。

“我喝了那汤,咬了一口肉。”

他跺着脚,声音哭得支离破碎,喉咙里?传出一声声的干呕。

“我把肉吞下?去了。”

外?面的人间在庆贺新一年的到来,鞭炮、烟火,铺天盖地的噼啪声。

那些声音落在只有他俩的小小房间里,犹如轰炸,犹如爆裂,令人感到刺骨的疼痛。

在小朋友还是小朋友的时候,他们给自已搭出一栋童话城堡,用纯真?的童心作为堡垒。

而成长,是催促堡垒去坍塌的过程。

当堡垒被摧毁,被炸坏,躲在城堡里的小公主和小王了,不得?不向外?走,去直面真实的残酷

这世界,令人作呕。

陆苗极尽全力地缩到江皓月的怀中。

他为他撑起的一隅天地,有他的气味,一如既往地冷冽又干净着。

他的手,护在他的背上,轻柔地安抚。

他对他说:“苗苗,不是你的错。”

江皓月比陆苗大了一岁,好像永远地要比他聪明一点,厉害一点。

他没有主意的时候,总是要依赖他的。

“聪聪,还能再回来吗?”陆苗哽着声音,抽抽噎噎地问。

他用双手紧紧抱住他,然后告诉他真实的。

“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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