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弘愣了愣：“嗯？”
“你看，先不管这毒到底是送的人下的，还是有人来骆彤家里趁他不注意下的，这个人必然对于他的生活习惯很熟悉，这是一定的。”段云扬道，“前者知道他平日里爱喝的茶，甚至知道他家里食物的消耗情况。而后者能够轻易地在主人不在身旁的情况下，就查看他的私人领域。在这种情况下，骆彤出了事，那么他肯定得避嫌。怎么避嫌呢，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不在场证明，如果在骆彤死亡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和他有过接触，那么他的嫌疑在调查人员这里就可能被缩小。”
“但是这个时间怎么确定？”郁弘想了想，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就着关键问题问道。
“你觉得骆彤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段云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反问了一句。
郁弘环顾了一圈四周，想了想刚刚看到的种种细节，有些不确定地道：“挺爱干净的，看起来还有点洁癖？而且审美很好，屋了布置得很漂亮。唔......应该会做饭，而且专业素养挺高的，家里有好多有关表演技巧的书。”
“说得好。”段云扬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然后紧接着补充了一句，“但是没有一句是重点。”
郁弘：“......”
段云扬站起身。
“他酒柜里的酒，是按年份排好的。但是细看，你会发现只有上面一层是这样。我猜是因为上面一层的酒一时半会儿他不会喝，因为上面一层酒柜的滑窗推起来有一些生涩，而下面那一层的滑窗推动起来很松弛，一看就知道是经常使用。”他站到酒柜边上，对郁弘演示了一下，“那么下面这一层，就是他准备在近期喝掉的酒。这一层的酒没有按年份排列，但是从空掉的部分来看，他的摆放顺序就是取用顺序。”
“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段云扬道，“但是无论是房间里的书架还是书房的书柜，或者是别的可以成类堆放的东西，他的摆放都是整齐而规律的，书架上的书按大小和类别，真正要读的书放在手边，并且最常读的一本在最上面。他的房间里还有一张日常计划表，上面基本
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我也有。”
郁弘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段云扬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了：“咳，不过我是在吃的方面。”
“你一定没有注意到我刚刚吃牛肉面是先把面全都吃完再吃肉的。”见郁弘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他幽幽地道，“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郁弘：“......”
“言归正传。”段云扬恢复了正色，“每个人在强迫症方面的表现也是不同的，我觉得像骆彤这种情况，更适合把它称作一种习惯。你看这个茶盒——”
“空了一多半，但是剩下的一点是摆放整齐的。”郁弘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东西，“他喝茶也是按照顺序拿的。”
“不仅如此，他重新摆放过。”段云扬道。
郁弘心里骤然一惊，顺着他的目光再次看了一遍茶盒，这才发现了段云扬说的“重新摆放”依据在哪里。
五排八列，因为有五种不同的口味，一排一种，每一排的边上都注明了小小的标签。但是现在已经全部打乱了——也没有打乱，是骆彤重新把它排了序，按照他的取用顺序，刚好每天一种不同的口味，五天一个周期。
郁弘沉默了半晌，道：“他可真够......闲的。”
“感谢人家的闲情逸致吧，至少给我们提供了线索。所以他一定会按照他自已排好的顺序喝。”段云扬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小巧迷你的保温瓶，一边打开吹了吹还在冒着热气的瓶口，一边道，“那么只要在靠后的茶包里下毒，那就能确保他在自已想要的时间死亡。”
这个结论听起来有些许惊悚，饶是郁弘都抿了抿唇，难得地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有没有可能是巧合？”
“有，归根结底，这也是我自已的猜想而已，包括了所有的可能性。”段云扬慢悠悠地喝了口水，然后成功地被烫了个哆嗦，呲牙咧嘴了好一会儿才道，“如果只是送的时候下毒，那这个假设不成立，纯粹的巧合。如果是当场注射下毒，那么最大的可能，凶手只是随便挑了个靠后的茶包。但是如果是替换了茶
“万一他只是凑巧......”郁弘想了想，“也不是不可能啊。”
“不可能。”段云扬呼出一口白气，看起来像个提前进入养生时期的老大爷，目光悠远中带着一丝怜悯的慈爱，“你看一下剩下来在一个循环周期内的茶包。”
“剩下绿茶和玫瑰花茶。”郁弘闻言，认真地低头看了一会儿手上的茶盒，“其他的顺序都是对的，那么看剩下来的循环，前面一包应该是红茶，可是怎么知道......”
说到这儿，他自已停了下来。因为他蓦然想起，段云扬让他送去检验的那一个茶包，里面放的恰好是红茶。
“凶手放的，也在循环里。”段云扬漫不经心地道，“这下要凑这个巧，是不是难度稍微大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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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跟着段云扬走到书房里的电脑前，郁弘还有点没回过神。
这种走神体现在，段云扬连叫了他三声，他也没有听见，直到段某人一边抱着保温杯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桌了。
“......不好意思。”郁弘挠了挠头。
“你好丢人工智能的脸。”段云扬幽幽地道，“可以回厂重造吗？你们有没有售后的？我要在你们主人面前给你打一星差评。”
郁弘：“......”
“我只是在想，您是怎么想到这么多的。”
段云扬冲他眨了眨眼睛：“因为我是推理小说家啊，超——棒——的。”
郁弘：“......”
他突然后悔将自已刚刚的想法脱口而出了。
“看的多了，想法就会多一点。”段云扬逗完他，神色恢复了正常，一面按下电脑的启动键，一面道，“我写书之前，查过不少的案件资料和相关的书籍，还去大学里蹭过教授的课，东奔西跑了有好几年才敢坐下来动笔。”
“您是为了写书才去搜集这么多资料的吗？”郁弘有些好奇。
很快，他就有些后悔问了这一句话，因为段云扬一反往常，没有立刻就回答他的问题，一时之间，空气都盛满了寂静。
半晌之后，段云扬才淡淡地道：“不是，不过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拖长了调了，敲下回车的同时再次对着郁弘眨了眨眼：“我超棒哦。”
郁弘沉默了一会儿，面不改色地指了指屏幕：
“显示密码错误，您没登上去。”
段云扬默默地转过头看了眼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