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他之前所做的一切，所树立的一切形象，所有的努力，在一这刻坍塌了。
他的手上，还戴着她亲手做的护手，手上冻裂的伤口，已经愈合，不会再次冻裂。
明明他们之前还很好，怎么会忽然之间变得连信任也没有了？
“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要发誓吗？还是，”还是要他以死明志？
“好，那就发誓，你敢吗？”
韩凝雪眨着泪眼抬头看他。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稍微抬眼就能看到了，而是需要她微微仰一些才看得到。
红红的嘴唇微微嘟起，带着委屈后的倔强与娇嗔。
不知为何，在她松口的这一瞬间，他脸上的冰雪有了一丝裂缝，肩膀也放松了一些。
“敢。”
“那好，我要你发誓，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和除了韩家村以外的女人说话，不管是谁，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喜欢任何人，也不准娶任何人回来，更不准别的女人碰你一下，衣服角都不行。”
她辛辛苦苦养成的男人，可不能送给别人。
“好，我发誓，若是没有韩凝雪的允许，我不会看任何人一眼，不会喜欢任何人，也不会让别人碰我一下，甚至衣角，更不会娶任何人回来。”
韩凝雪稍稍的满意了，点了一下他的手心，不许他放下，“等下，我还有话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若有隐瞒，天上神明在看着，你知道吗？”
韩文耀点头，很是乖觉。
“我问你，你心里是不是喜欢上哪位姑娘了？”
韩文耀立即摇头，“没有。”
韩凝雪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没有发现一丝异常，算是信了，“我再问你，你是否认为某位姑娘比较特别？”
“有。”
竟然真的有，韩凝雪怒视着他，“谁？”
“你。”
“我？”韩凝雪惊讶了一下。
“对，是你。不信你可以问小妹，在我和娘不还有小妹眼里，你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韩凝雪忍着笑问，“就这样？”
“嗯。”
她转身，偷偷笑了一下，转身的时候又崩起了脸，小手往后一背，“行了，我知道了，你好好练箭吧，我不打扰你了，这里冷，练一会儿就回去吧，我先走了。”
韩凝雪转身便笑了，看到往这边来的大黄，快步跑过去。
“大黄，跟我回家。”
大黄听话的汪汪叫了两声，在韩凝雪身边跳着跑着，欢快非常。
韩文耀眉头拧在一起。
她来这一趟，就只为了这个？
他本来就没打算结婚啊，男人不立业，何以成家？
晚上回到家，韩文耀郑重的重新和张氏说了一遍。
张氏还想再劝，韩文耀直接一句话堵了回去。
“娶了媳妇，我怎么有时间读书，若是不能考个状元举人，如何对得起江夫人给我的这一个名额？更何况，坐吃山空我若是没点本事，连你们都没办法养活，如何再去养她们。”
张氏想说，有那些银子，足够了啊，现在他学了打猎，小妹学了绢花，以后的日子，再难也不会难到哪儿去。
一想到自己的身体，和自己没事就爱多想的性子。
她咬了咬唇，只好点头同意了。
反正她要盖房子的事，没人能拦得住，不为娶妻，她也不能再让韩文耀一直受累受冻了，谁知道她还有几年活头，若是再病了，把那些银子花光了，岂不是连娶媳妇的钱都要花没了？
越想她心里就越不安，早点抱上孙子，她去了地下，见了他们的爹，也好有个交待。
她就不信了，男人到了及冠之年，会不想娶媳妇，到时候，自有他开口求她说亲的。
韩小妹左看看，右看看，见这俩人像是在暗自较劲，默默喝完碗里的粥，去找韩文耀。
“哥，你不想娶妻子吗？”
韩文耀眼一瞪，韩小妹缩了缩脖子，哥哥怎么越来越让人害怕了？
她咽咽口水，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正要走开，就听他说。
“没想过，我总得有所成才会考虑这个。”
“哦。”
她觉得和韩文耀说话好困难啊，见他拿着弓箭又要练箭，只好嘱咐他，“天冷，你别练太久。”
“知道。”
房门打开又关上，一股冷风吹进来，韩小妹缩缩脖子，这天，好像又要下雪了。
晚上，韩凝雪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越想越不对劲，她还没让他吃醋呢，她倒先吃上醋了，这可不公平。
正好，马上就除夕了，到时候，看她怎么让他吃一大坛子醋，酸死他。
除夕这天，整个韩家村热闹非常。
因为要做三天的流水席，每家每户女人都去洗菜烧水，男人都去摆桌子摆凳子，计算谁家的碗盘器物，最闲的就是小孩了。
一个个像是没人管的孩子，到处乱跑，整个韩家村笼罩在一片和乐的氛围之中。
这次张起和韩珍一家没有回自己家过年，而是被老太太留下来了。
张起帮了忙，什么也没要，留下过年也是族长的意思，没人说什么。
老太太想帮自己的女儿，便同家里人商量。
“这珍姐儿家的日子眼看着也慢慢好起来了，我想着，让她家的老大跟咱们家的几个孩子一起上学，这束修我先垫着，等她们赚到了钱，再还，你们说呢？”
几个人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打起了小算盘。
说是垫着，但这一垫，可就不知道垫到什么时候了，垫出去的钱，可是他们的，养一个读书人，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几两银子，一个家拖垮了都有可能，更何况他们家还有这么多人呢。
买纸买书，这都要银子，一本书都抵得上他们一年的收入了。
张起早就知道他们会犹豫，当即站起来表态，“娘要帮我们，我知道是因为不想珍姐儿跟着我吃苦，我自己吃苦没什么，但是为了孩子的前途着想，我就舍下老脸，求你们了。”
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其他人一看，忙扶起他，“说什么呢，咱们都是一家人，看在珍妹妹的面子上，也不可能不答应啊。”
其他人连声附和，看着一片和乐，老太太心里门清，这一个个的，不定又想什么呢。
她清了清喉咙，拍拍桌子，“我还没说完呢，你们都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