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高国庆放满了七天假。
十月八号开学第一天, 就要调座位。
徐周调座位有自己的规则，让学生按照学习成绩，第一名开始第一个挑, 接下来是第二名第三名, 最后一名就是最后一个。
自己选择的座位，公平公正公开, 谁也别不服气。
温苏苏作为月考第一，当仁不让第一个选，她懒得挪动，直接选了原本的位置。
接下来同学们陆续选位置, 却没有一个人坐在她身边。大家看见温苏苏的名字，都很自觉地躲开。
主要是, 温苏苏彪悍的形象过于骇人。
班里的同学不敢得罪她，只想避而远之, 以免战火蔓延到自己身上。
到何兮选位置时, 她飞快地挑了个距离温苏苏最远的角落，坐下后，像是被钉子钉在椅子上，完全不敢动弹。
她动作十分极其夸张, 不像躲人，更像是躲瘟神, 让全班同学侧目。
温苏苏却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安安静静垂首做题，手里的语文试卷在她笔下, 逐渐多出来一个又一个汉字。
何兮气恼地哼了一声。
很快，全班同学都选完座位，只剩下全年级倒数第一这位。
蔺成墨贵为全年级倒数第一，当仁不让没了选择的余地，只能坐在剩下那个位置上。
他也是个矫情的，二话不说直接去看徐周，“我不跟她坐一起。”
“她老欺负人！”
徐周看着班里的分布，淡淡说：“考倒数第一，要求还挺多？”
蔺成墨：“倒数第一怎么了！倒数第一也有人权！”
这是他刚上网学的。
这里不是修仙界，不讲究弱肉强食那一套，有完善的法律法规保护弱者的权利。
蔺成墨认为，他自己就是个弱者。
考倒数第一的小可怜，全班没有人比我更柔弱。
“在我这没有！”徐周拒绝，“剩下哪，你就坐哪！”
“别跟我唧唧歪歪，想挑座位，下次就好考一点！就你那分数，我看见就来气！”
“就你还唧唧歪歪，要是搁在十年前，我非得一棍子敲你头上，让你尝尝社会主义铁拳！”
说完，他背着手，溜溜哒哒走了。
蔺成墨想起这个屈辱的两位数总分，深深吸了口气。
没再继续和徐周纠缠。
毕竟，那个分数的确过于丢人现眼。
他拎着书包走到温苏苏身边，大力在温苏苏边上砸下去。振动使得温苏苏放在桌面上的笔滚落到地上。
温苏苏皱眉，看他一眼。
“你吃错药了？”
蔺成墨冷哼一声，坐下。
他不说话，看着温苏苏时眼睛里直冒火！
温苏苏把手里的书扔在桌面上，与他对视：“你想干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是你先羞辱我！”
“我没有！”
“你再装？”
“那是你逼我的！你要不逼我，我也不会那么说！”
“你承认了！”蔺成墨深深吸了口气，指着她，“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人敢这么说我……”
温苏苏叹了口气，看看他不依不饶的表情，慢悠悠开口：“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好吗？”
她自己弯腰捡起笔，不想耽误时间。
语气格外敷衍：“早读呢，别浪费时间，我下次想考年级第一，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所以，我向你道歉，我们可以和平相处吗？”
蔺成墨愣了一下，“年级第一？”
温苏苏点头，叹口气，“你可能不知道，我有一个哥哥，他以前学习成绩非常优秀。如果不能超过他……”
蔺成墨秒懂。
有个优秀的哥哥。
如果学习不够好，就抢不过哥哥，将来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就好像在修仙界，人人都在争夺掌门首徒的地位，因为唯有这个位置，才能肆无忌惮利用宗门内一切资源。
到了现在这个社会，人人都在怜贫惜弱，她居然还那么可怜。
蔺成墨怜悯地看她一眼。
“那你真可怜。”
“是啊。”温苏苏小声说，“所以我们和好吧，让我好好学习，努力考第一。”
蔺成墨也没这么好骗，他悠悠然问：“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温苏苏淡淡说：“你如果不想跟我坐在一起，就必须要好好学习，否则你看咱们班这个情况……”
她顿了顿，威胁他，“你如果继续考倒数第一，那你永远不可能摆脱我。”
蔺成墨的脸色哗然一变，马不停蹄掏出课本，再也不理会温苏苏。
抱着课本，看上去比谁都认真。
温苏苏侧耳倾听魔尊大人背书。
“臣密言臣以险衅夙遭闵凶生孩六月慈父见背行年四岁舅夺母志祖母刘悯臣孤弱躬亲抚养……”
嗯……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他会考0分了。
这人念书，不分句。
书上的标点符号，大约是不认识吧，还是跟以前那样，一口气读下来。
他要是看语文阅读理解什么的，也是这个路子，那考0分，一点都不奇怪。
只是……
蔺家送他上学之前，都不找家教教一教吗？
温苏苏茫然地看着他。
蔺成墨感觉到她的目光，扭头放狠话，“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给你挖了……”
温苏苏生出几分善心，也为了自己的耳朵免于被继续荼毒。
轻声说，“这个不是这么念的。”
她拿笔点了点书上的标点符号，“这个叫逗号，用于一句话中间停顿。这个是句号，说明这句话说完了。”
“还有这个，是分号，说明这两个句子是并列的。”
“你念书的时候，看到标点符号要停顿一下！”
蔺成墨原地愣住，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许久才说：“这样……”
他徐徐舒了口气。
温苏苏摇头，忍不住问他：“你们家没给你请家教吗？”
蔺成墨耳根微红，“请了……”
看起来，像有难言之隐。
温苏苏沉默片刻，“不会被你打走了吧？”
她听说过，蔺成墨比她上课早，刚来的时候脾气特别差，全班同学都不敢惹他。
打走一两个家教，倒也不是怪事。
蔺成墨抿唇：“不提这个我们还能和平相处！”
温苏苏收回目光，懒散开口：“那算了，不问了。”
她继续看自己的书，留蔺成墨一个人，盯着课本研究。
过了一会儿，温苏苏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轻轻碰了碰。
她侧目。
蔺成墨把书放到她跟前，忍着羞耻问：“这是什么？”
温苏苏的斜眼看，发现是一个双引号，她解释了一下。
又想起来一件事，问：“对了，你认识字吗？”
现代汉语和古代汉语，中间有着非常大的差别。汉字经过简化后，很多字都有极大的变革。
想认全，也不太不容易。
蔺成墨扬眉，颇有几分得意：“自然认得！”
那个家教，教他的第一样东西，就是认识汉字。拿了一本小小的新华字典给他，他一天就给看完了。
温苏苏没有怀疑他。
凭借魔尊的记忆力，能记住一本字典，并不算什么。
他不会阅读，纯粹是没人教过。
蔺成墨拿着书看，看着看着突然说，“谢谢你。”
温苏苏受宠若惊，“你说什么？”
蔺成墨抿唇不语。
他知道，这个世界和以前不一样。
不能恩将仇报，不能肆意妄为。
上学之前，妈妈教他的话，他全都记着。
“同学帮助你，你要记得说谢谢，做个懂礼貌的好孩子。如果同学请你帮忙，你能做到的也尽可能帮帮人家。”
“上课要好好学习，不能顶撞老师，不能跟老师吵架。”
“要跟同学好好相处，不能闹矛盾。 ”
“如果交了朋友，可以带朋友来家里玩，妈妈帮你招待他们。我们宝宝会自己交朋友的，对不对？”
那个女人对他很好，用尽全部的力气来爱他。明明他原先是个傻子，她却从来没有嫌弃过。
那天，她教他这些事情时，眼睛里的光芒，不亚于月亮。
她是他的母亲。
这个遥远陌生，却又熟悉的身份。
许是不忍心看她失望，他下意识就答应下来。
温苏苏帮了他，按照妈妈说的，他应该感谢她。
蔺成墨平静说：“谢谢你。”
温苏苏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还当自己出现幻觉，听错了。
好家伙，这位可是魔尊大人啊，居然对她说谢谢。是她飘了，还是走上人生巅峰了？
蔺成墨很懂知恩图报这一套。
他抬手拍了拍温苏苏的肩膀，“你今天帮了我，以后就是我的大兄弟，别人欺负你，我会帮你的。以后你就是我罩着的人。”
温苏苏抽了抽嘴角，“你看小说了？”
“怎么，有问题？我看人家书里都是这么喊的？”
“没有。”温苏苏悠悠叹口气，“你高兴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魔尊也要好好学习。
只有年级第二，才配得上年级第一。
手牵手考清华，谁考不上谁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