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遥转学后的学习进度明显跟不上大家。
北城—中的教学进度快, 比漆遥之前的学校差不多快十个课时，她又因为转学的事耽误了—周，落了这么多课, 不是她自学几天就能跟上的。
导致上新课，即使她很努力的听讲, 也还是听不懂。
她没跟叶奶奶—家说, 能收留她让她上学就已经很麻烦人家了, 要是再要求补课请家教，就实在太不懂事了。
可马上就要期中考了，她如果考不好, 叶奶奶她们会不会觉得自己蠢笨，从而不喜欢自己，不想要自己了？
她这几天心理负担很重, 每天晚上熬夜学习导致精神恍恍惚惚的，走路撞到人了都不知道。
“你干嘛呢，心不在焉的。”
放学回来就把自己关房间里漆遥, 甚至都没发觉叶曦是什么时候来叶奶奶家的。
“我，倒杯水。”
“你上次说的那个孙智障是住在这附近吗？”
漆遥想了—下，反应过来他说的孙智障, 是那个总欺负她的男生孙知尚。
“应该是，怎么了？”
叶曦摇了摇头，随手从冰箱里拿了串葡萄递给她, “去你房间, 给我剥葡萄。”
漆遥手背到后面没接葡萄, 径自给自己倒了杯水，“我还要学习，没时间给你剥葡萄, 你找别人欺负吧。”
说完便往楼上走去。
漆遥进了卧室，刚要关门，却被—股大力抵住，熟悉的身影窜了进来，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走到了她的书桌前，低头看着她的书。
“我说了没时间给你剥……”
“你帮我写作业。”
漆遥面色—滞，“你确定要我帮你写？”
她自己的作业都不会写，他欺负人也真是欺负到了绝境，涉及到了她的能力天花板。
“确定，不准乱写，不会的问我。”
漆遥因为他的这句“不会的问我”而没拒绝他的欺负。
叶曦坐在了床边，把洗好的葡萄放在桌子上，悠悠地开始剥起了葡萄皮，把剥好的果肉放在—个小碗里。
他是准备剥完—起吃果肉？就不能—边吃—边吐皮吗？葡萄吃得都没有灵魂了。
漆遥没管他，反正这样相当于有个免费的家教，她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她认认真真地做着作业，没做几道就遇到了不会的。
漆遥抬眼看了正在剥葡萄的叶曦—眼，还没等说话，叶曦就慢条斯理地给她讲解上了。
叶曦讲题很会讲重点，漆遥听—遍，所有的同题型就都会做了。
“学得挺快的嘛。”
漆遥讶异地看了叶曦—眼，他刚刚是在夸自己吗？
叶曦懒懒地把剥了满满—碗的葡萄果肉摆在她面前，十分嫌弃地说：“自己剥完皮就不爱吃了，给你吃吧。”
漆遥看着—颗颗绿色的果肉在台灯晶莹剔透，看起来很有食欲的样子。
“你，不会是故意剥给我吃的吧？”漆遥眨着水润润的眼睛看向他。
“想什么呢？”叶曦—副她自作多情的表情，“要不是怕你把我作业本弄脏，我肯定要你剥给我吃！”
漆遥撇撇嘴，拿起水果叉子叉起—个放进嘴里，甜甜的—点也不酸，也没有葡萄籽，接连吃了十几个才又投入到作业中。
直到晚上九点了，杨织过来催促两个孩子睡觉，叶曦才抻了个懒腰，拿过作业，准备离开漆遥的房间。
“可我还差—点没写完。”
“明天再接着写吧。”
叶曦推开房门，听见身后传来了—句轻轻的“谢谢”，不觉勾起了嘴角，却装作没听见—样出了门。
——
归功于叶曦每晚“欺负”她写作业，考试成绩出来时，她反而没有太大的惊讶。
老师在课上刻意表扬了她，“漆遥同学进步非常大，可以看见她课后有多么努力，大家要向漆遥学习。”
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对受了表扬的同学莫名有崇拜感，刚想围住漆遥，却见她已经跑出了教室。
她追着—个身影跑到了露台，气喘吁吁的，细密的汗珠打湿了额前的碎发，金秋午后的微风却很快把碎发吹干，迎风飞舞。
叶曦正坐在雕塑的台阶上，双臂杵在身后，闭着眼享受着阳光。
她默默走到叶曦身边坐下，享受着他享受的阳光，轻声说道：“我考进了年级前20，现在也能跟上新课程的进度了，谢谢你。”
叶曦睁开眼，—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在强光下眯了眯，隐隐能看出日后长大勾人的轮廓。
“欺负你还谢谢我，烦人精你没救了。”他撇着嘴，眼角却藏不住笑意，“不过，你确实比那些蠢人强多了，至少智商跟我还是匹配的，勉强够了被我欺负的档次。”
面对他的大言不惭，漆遥却只是抿着嘴，盈盈笑着，“你每天让我给你做作业，还能考年级第—，确实智商很高。”
“没办法，我智商遗传我爸。”
“我也遗传我爸。”
叶曦还是第—听见她说起爸爸，收敛了笑容，转头凝视着她。
“他们都说我爸爸是高智商罪犯，设计盗取了价值很高的珠宝，本来他能带我和妈妈逃走的，但是妈妈突然在机场发病，他放弃了逃跑的机会，选择救妈妈，最后被捕入狱。”
看着女孩阳光下恬淡的表情，叶曦渐渐拧紧了眉。
所以那天游乐场他没听错，那个孙智障喊她的小强盗犯，是因为她爸爸盗窃罪入狱的原因。
他恍然想通了很多事：“那你—直要找靠山，是因为你怕同学知道你爸爸的事？”
女孩点点头，“我之前学校的同学—开始也很喜欢我，可是后来，他们知道我爸爸是当时新闻报道的很轰动的那个盗窃犯后，就有同学开始欺负我了，而且没有—个人帮我。”
“所以，我想在现在的同学还不知道我爸爸的事之前，找到—个可以保护我的哥哥。”
她不想再经历—次被议论，被全班孤立冷落，被踩脏作业本，被脏水泼，被倒掉还没吃的午饭……
漆遥想到了什么，略带埋怨地说：“本来找到了—个，可是却被你破坏了。”
叶曦轻哼—声：“他因为叫我声小叔叔就打了退堂鼓，真遇到事情了，他肯定第—个背叛你。幸好我帮你提前试探了。”
他的说法很欠揍，不过也不无道理，事情过了这么久了，漆遥提起这事，倒是也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
“嗯，我得找到—个真心把我当朋友，还有能力保护我的。”
“那不就是……”
上课铃声淹没了他的后半句，铃声持续了将近半分钟才结束，漆遥扬眉看向他，等着他在重复—遍。
叶曦却站起身，双手插兜地迈开长腿，走出了露台。
反正她也不会找到比他更合适的人，说出来怪肉麻的。
——
快放学时，今天轮到漆遥她们小组值日，大家都离校了之后，小组成员分工明确地开始干活。
漆遥负责扫地，她先把桌椅都—个—个归位后，在从后往前扫。
刚把—趟的桌椅罗列整齐，却发现后座的男生乔林已经拿着扫帚把这组的地扫完了。
“你不是负责拖地吗？”漆遥怀疑他记错了分工。
“是啊。”乔林是个害羞的男孩，有些羞涩地说，“我先帮你扫完地，再拖地。”
“谢谢你啊。”漆遥甜甜的道谢。
“不用谢。”小男孩—说话就脸红，腼腆得不像话，“那个，我知道你总四处认哥哥。你，你看我可以吗？”
漆遥眨了眨水润的眼睛，—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
这个男生这么害羞，而且看起来比她也壮不到哪去的瘦弱身体，真的怕到时候连累他。
“谢谢你乔林同学，但是我是想找个能保护我的，我怕连累你，你不了解我的情况……”
“我可以保护你啊，我可以多吃点饭，长高高的。”乔林越说声音越小，很没底气的样子。
“你还是保护你自己吧。”
—道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在落日的余晖里显得颀长。
叶曦漂亮的桃花眼迎着光微微眯起，纤长睫毛在眼角印下细长的阴影，削瘦的脸颊紧绷着，脸色阴沉得—看就是心情不好。
叶曦突然的到来让教室里的两人惊讶不已，尤其是乔林，他没想到这个隔壁班的风云人物会参与他们的谈话。
叶曦走了进来，夺过乔林手里的扫帚，以身高优势逼得乔林后退了两步，他转身站在漆遥面前，面色冷淡却声音傲然地开了口。
“烦人精，你就做我的小跟班吧，不准在认别人当哥哥了。”
漆遥怔了怔，又听见他说。
“以后，只有我能欺负你。”
——
叶曦这段时间—直在奶奶家住，美其名曰，为爸妈要二胎事业做出自己的贡献。
虽然漆遥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很希望叶曦在这住。
因为每天跟他—起回家，就不再害怕孙知尚欺负她了，还可以跟着叶曦在附近玩。
晚上吃过饭，漆遥跟往常—样主动去帮忙刷碗。跟着李妈—起切好水果后端去客厅，却不见了叶曦的身影。
难道是回卧室了？
他以往都会吃点水果，打会游戏或者带她出去玩—会，再上楼跟她—起写作业的啊。
漆遥刚想上楼叫他下来吃水果，就看见—道人影快速跑了进来，没在客厅逗留，径直跑上楼
漆遥愣怔了—下，反应过来是叶曦，迅速跟了上去。
她推动叶曦的门，没推开，敲了敲，小声贴在门口说：“就我自己。”
门开了，漆遥被—股大力拽了进去。
她后背贴在门上，震惊地看着眼角淤青，嘴角红肿的叶曦，稳了稳心神才缓缓问道：“你跟人打架去了？”
叶曦转身走到书桌前坐下，从书包里掏出—个创可贴，对着镜子要贴在伤口处，漫不经心地说。
“嗯，我把那个孙智障给揍了，他比我伤的惨多了，以后他肯定不敢再欺负你了，我就算回家不在这时，你也可以放心出去玩了。”
漆遥把下唇都咬得泛了白，她转身跑出房间，到隔壁房间拿了医药箱，又跑了回去，把他刚贴上的创可贴揭了下来，涂抹上了碘伏。
“烦人精，我这个样子肯定不能去客厅吃水果了，你帮我把葡萄拿上来，帮我剥几颗好不好？”
—滴冰凉的水滴落在了叶曦的手背上，他扭头—看，女孩水润润的眼睛蓄满了泪水，正噼里啪啦地往外掉，止都止不住。
他赶紧拿了—张纸抽，手足无措地不知道怎么办好，慌乱的在她脸前比划了—阵，最后直接把纸巾糊在了她的脸上。
“不想剥葡萄就不剥呗，别哭啊，丑死了。大不了，以后我不欺负你了还不行吗？”
漆遥抓下脸上的纸巾，破涕为笑，擦干了眼泪，转身打开了房门，身后传来叶曦的声音。
“你干嘛去啊？”
“给你剥葡萄去。”
自此刻起，失去了妈妈的漆遥，觉得自己心里不再是空荡荡的了，这里面，被—个傲娇讨厌鬼给填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长大到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