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秘法研制的坟草灰会令我蜕皮长出新皮肤，可日积月累下来也会使我变成另外一个人。”艳鬼忍下泪水，语气哽咽。
沐离歌语气平静，毫无波澜起伏：“你的姐姐孙三娘。”
艳鬼深吸了一口气，心口的伤疤尽数揭下，竟如此之痛。她苦笑道：“对，他想让我变成姐姐，想完全控制我。”
即便是知道他对自己的目的不纯良，可她依旧不愿意离开，艳鬼始终觉得他对自己还有情意，哪怕不是男女之情，她也愿意舍弃一切赌一把。
“可是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愿，在我洞悉他目的之后我就再也没喝过他给的药。而他也常常往山洞里跑，注意力不在我身上，即便我将十天的药都倒掉也没引起他的怀疑。”
贺烟紧锁眉头：“就是这个山洞吧。”
艳鬼点头继续道：“那天我跟在他身后一起来了这个山洞，跟着他七拐八拐之后竟然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姐姐活了！”
“复生之阵！”贺烟下意识看向沐离歌，而此时的沐离歌也恰好转向她。
两人视线在空中难言的交汇良久。
按照艳鬼口中描述，在婆丁山用复生之阵复活人的十有八九是木钟离，可既然木钟离能将孙三娘复活，又为何不带孙三娘出去，还憋屈在山洞之中？
难道是复生之阵出了什么问题？
那蓬莱岛的复生之阵又是谁的手笔。
贺烟记得自己设计的是禁术，怎么瞬间感觉禁术烂大街了。
禁术普及到如此程度，真的合适吗！
未等贺烟问，艳鬼便苦笑着道：“他并不是想让我变成姐姐的样子，他只是想让我当姐姐的试药人。我喝过的药他才会端来给姐姐。”
沐离歌沉着眸子问：“那你最后见到孙三娘是什么时候？”
艳鬼茫然摇摇头：“我不知道，最后她不见了，这个负心汉将所有事戳破，而我也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只能靠吃心脏为生。”
“那些纸人和婆丁山的残肢都是你的手笔？”
“是。那些人用石头砸我，用狗血泼我，还想杀了我，我当然要杀了他们，不仅要杀了他们，还要
当着木钟离的面杀。让他们知道不是我害了他们，是木钟离，他们信仰的医圣杀了他们！”
艳鬼越说神色越古怪，贺烟注意到她嘴角裂开，就跟之前见到的纸人一般。
贺烟只感觉头皮发麻，毛骨悚然，下意识朝沐离歌的地方靠了靠。
这时，却忽然听沐离歌冷哼道：“你做得没错，世人分不清对错，该杀。”
明明是正常不过的语调，贺烟却感觉周身空气都冰冻起来。
沐离歌也是被名门正派所害，跟艳鬼共情到一起的确不奇怪。可这并不是艳鬼能大开杀戒的理由。
木钟离残害孙家四十八口不假，也的确该受到惩罚，可这又关村民何事？他们不过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其他受害者罢了。
木坚此时已经听愣了，他们说了那么多，他小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母亲还活着。
“母亲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沐离歌像是见不得人高兴，当头一盆冷水泼下去：“世间轮回有因有果，井然有度，凡逆天而行者，不仅得不到想要的，还会受到极痛苦的反噬。”
“反噬？”
沐离歌没有再说，不过已经给木坚种下了不安的种子。
他转头看向木钟离，父亲逆天复活母亲，究竟会遭受什么反噬？
父亲神志不清的样子想必是给不出他答案，他得赶紧找到母亲，他们一家三口相聚真是太好了。
木坚顿时一扫丧气，斗志满满。
“我娘亲还在山洞吗？她会在哪呢？”木坚一手牵着木钟离，往石床走去。
贺烟忧心忡忡，看向沐离歌。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后面的情节都是未知的，究竟会遭遇什么贺烟也不知道。
沐离歌也看向她，眼中不甚清明。
两人也跟着在山洞内探索，山洞呈环形，刚才听到的滴答水声就是从顶部滴下来的水。
他们几个几乎将婆丁山转了一圈，唯一有溪水的地方就是艳鬼设结界的那条溪流，难道他们沿着山洞走一圈竟又回到了？
山壁上有一块突起的石头，贺烟想掰开看看能否证实自己的猜想。她爬上石床，木坚此时
也走了过来，正对着烛台打量。
他将烛台打量一遍，又看了看其他烛台，暗自喃喃道：“这个烛台好像跟其他的不一样。”
说着，他就去掰突起的一片铜叶子，那叶子竟然是活的，他能掰到其他角度。
刚想扭头跟贺烟说自己的发现，就听轰隆一声。石床竟然从中间分开，黑漆漆的洞口似是张开的巨口。因为石床摇动，贺烟一个不稳，朝后坠去。
“唉！啊！”
等沐离歌看过去时，石床已经关闭，只剩下惊疑未定的木坚呆愣在原地。
他眸中一凛，大步跨过去，直愣愣的盯着木坚，吼道：“怎么回事？贺烟呢？”
沐离歌的眼神很吓人，就像刚才石床之下吞噬万物的黑暗，木坚被吓傻了，指着石床道：“掉下去了，贺烟姐姐刚才掉进石床里了。”
沐离歌深黑的瞳孔朝石床看过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半神竟然久违到一种恐惧，就像是要失去什么重要东西似的。
他声音因情绪暴躁而稍显变形：“把石床打开！”
木坚被吼得一颤，立马去掰铜叶子，结果怎么掰都不见石床打开，心脏不由跌到了谷底，颤颤巍巍道：“好像打不开了。”
沐离歌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咬牙切齿道：“如果贺烟出了什么问题，你要跟着陪葬！”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就不该跟这傻子一起过来！
若是那傻丫头出了问题，他就要毁了这个世界，让所有人都给她陪葬，反正他生来就是为了毁灭世界的，不介意多杀几个人。
半神的威压是绝对的，木坚登时吓得腿软，万念俱灰靠在墙上。他害得贺烟姐姐掉下去了，贺烟姐姐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也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转眼间，沐离歌站在石床上，手中灵力暴涨，凝结成一道发着金光的火球。衣袍猎猎，万籁俱寂，天地间只剩魔尊一人。
“轰”的一声，石床应声而裂，如风中残烛般一寸寸裂开。纹路如蛇般蔓延，一时山洞承受不住强大的灵力而摇摇欲坠，石缝崩裂的灰尘簌簌下落，整个山洞差点变为一片废墟。
不过石床开裂出足以通过一人的口子，沐离歌没多想，身形一闪便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