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狠查(1 / 1)

霍似玉將壹支玉蘭花珍珠花蕊扁方遞給柳穗,後者將那支光彩燦爛的扁方斜斜插在她的發髻間,就笑嘻嘻地下去安排早膳了。

也不等霍似玉多問,青兒那邊剝著個橙子,口裏已兀自嘰嘰瓜瓜地講開了,大意是說,董氏管家沒幾日,好端端的公中賬上就虧了將近兩千兩銀子,賬面上反復對過都沒發現問題,只是庫裏少了,而董氏野心大,本領卻實在不咋地,算盤都劃拉不清霍,手底下也沒有能幹的人。於是找兒子的事也顧不上了,忙得焦頭爛額也無頭緒,那邊兒又聽說,羅白前的貴妾郭氏,最近天天去老太太那裏請安,老太太對她也笑呵呵的,常問“肚子有消息了嗎?”

董氏壹聽聞此事便大為光火,立馬去琉璃堂偏院去找郭氏的麻煩——因為怕郭氏偷偷去跟羅白前睡覺,懷上羅白前的賤種,她壹直都將郭氏的住處安排在自己院裏,再礙眼也要天天看著。那郭氏也是個口齒靈活,極會吵架的烈貨,於是琉璃堂中大鬧壹場,嚇走了當時正在院裏玩耍的韋哥兒。白日裏倒也不顯,可晚上睡覺時,三四個奶媽子滿世界的找,也找不見那位小猴兒壹樣活潑的小少爺了!

霍似玉聽到此處壹楞,驚奇地問:“韋哥兒也走丟了?大房連丟了兩個孩子?”這也太衰了吧,大房接掌家務才幾天,私房體己錢沒攢著兩個,兒子倒壹口氣丟了兩個。

青兒將橙子壹切為二,跟霍似玉壹人壹半吃著說:“發現韋哥兒不見了,董心蘭封了羅家所有門,並拷打所有門上的小廝,都說沒見韋哥兒出過門,所以她就認定了韋哥兒只是貪玩藏起來了。因為韋哥兒在羅家最常去的地方是羅白芍的院子,所以董心蘭又瞄準羅白芍開炮,招數和上次對付桃夭院的幾乎差不多,除了打人,還賴羅白芍的丫頭偷東西,最後又上演了搜查抄家的好戲。”

霍似玉咬著橙子冷笑道:“不用她們急,早晚有抄家的時候。”

“這些都是我聽羅白及說的,”青兒抿嘴笑道,“那天妳和陸江北兩個私奔的時候,羅白及還沒從兔兒鎮回來呢,等回來之後聽說了,也是長籲短嘆,不知道是為妳歡喜還是

為他自己憂愁。”

“再貧嘴聒舌的,我擰妳的腮幫子。”霍似玉斜睨她壹眼。

青兒撇嘴,繼續述說:“直到後來,又聽說妳舅舅與孟家的媒人已定準了親事,羅白及絕望之余,就采買了紅錦緞、紅胭脂、紅這紅那的給往咱這裏送。今天早上就送來了,我沒讓他進來,說妳昨兒睡晚了,這會子還沒起呢;他也說,羅家裏逢上多事之秋了,他也沒時間多留。壹是老太太身上不爽利,二是韋哥兒在自家裏不見了,滿院子都是武藝高強的護衛,小潘小廣的,絕不可能是被歹人劫去了。全家壹直在找,到現在還沒點蛛絲馬跡呢,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霍似玉禽著橙子,只默默發呆,青兒則長嘆壹氣,皺著眉頭微笑道:“這算不算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妳對他們家仁至義盡,照顧老的,撫育小的,像活雷鋒壹樣做好事不留名,末了,他們家大多數人都狼心狗肺,沒壹個人感激妳,還差壹點阻斷了妳和孟瑄的好姻緣。”

“那裏面是有不少壞人,不過原不該報應在孩子的身上。”

霍似玉末了添上這麽壹句,為此事作了註評,遂轉而談起別的話題。她才想起,這幾日都沒跟青兒提過盧府的命案呢,才開口說了“珍珠”兩個字,青兒就笑嘻嘻地從袖中摸出了壹個手心大小的繡著黃百合的菱形香包,說這個是珍珠壹直珍藏著的寶貝,讓她的貼身丫頭給送來的。

那個丫頭年紀太小,連她主子的話都學不清霍,到最後青兒也沒弄明白這香包的好處是什麽。此時把香包拿給霍似玉,青兒也就略過了這個細節,直接談起珍珠姐那頗為成功的禦夫之術來,加進在現代積累的各種“拴住丈夫心的10個妙招”、“10個最易懷上男孩的姿勢”、“在床上要鼓勵為主、引導為輔,偶爾假聲媚叫幾下,裝作很享受的樣子,可讓他重拾當男人的信心,抖擻精神壹展雄風,達到雙方精神與身體上的雙重升華”等寶貴經驗,全數講給霍似玉聽,有點兒考試之前惡補壹場的感覺。

霍似玉靜靜含笑聽她全講完了,才又說出了那壹日甫回揚州,在陸江

北的幫助下,幫盧府處理了兩樁人命大案的前因後果。

青兒聽後希噓不已,也嘆了壹回槐花之死,說等治喪時,讓怡紅院的甲乙丙丁都去盧府幫回忙。大罵了那個黑心透頂的寡婦薊老夫人之後,青兒又問,薊櫻桃那個小狐貍精是怎麽處置的,雖然說勿枉勿縱,不是惡貫滿盈的人不能壹刀殺了,可是,薊家母女這段時間帶給珍珠的傷害真是不少,不懲罰壹下那小妮子,真是沒天理了。

霍似玉微笑道:“我心裏賭她壹定知道她母親服毒,並栽害珍珠的整件事——哪位母親臨自殺前,不給唯壹的女兒交代幾句後事呢,銀票放哪兒首飾共幾件,總得說刀兩句吧——但是,咱們又不方便拷打壹位嬌滴滴的千金小姐來尋找真相,就是盧知州也不忍心對吧。倘若沒問出什麽結果,卻先委屈了薊小姐,逼得人家又拿剪刀自殺也不好。因此,我就讓舅舅派壹個生面孔的嬤嬤私下裏‘鬼鬼祟祟’地找薊小姐,就說官府揭穿薊老夫人的詭計之後,第壹個就牽連到了她頭上,懷疑她是個同謀,要抓她去大牢裏關兩天。”

青兒聽後不解:“薊櫻桃也不是嚇大的,光這麽著說,根本唬不了她吧,官府沒有實實在在的證據,又能拿她怎麽樣?”

霍似玉解釋說:“假設她真的心裏有鬼,那麽做賊心虛,她至少先怯了幾分,而那嬤嬤見機再說,老夫人臨死前早就給她準備了後路,就是為了眼前這種情形準備的。”

“什麽後路?”

“叫個管家打扮的人找上盧府,說薊櫻桃老家死了族中長者,要回家給披麻戴孝呢。”霍似玉淺笑盈盈道,“盧知州那邊當然會欣然放人了,而薊櫻桃若是心裏有鬼,也會迫不及待地跟著管家走,去別的地方避壹避風頭也是好的。”

青兒聽後仍擔心地問:“她這回倒走了,可保不齊以後還冒出來當小三,仗著自己年輕漂亮,又可憐兮兮沒了娘,上門求安慰、搞破壞。”

霍似玉卻不擔心,笑答道:“那管家會壹直帶她走到青州,騙她說那裏有薊老夫人給她安排的住所,實際上在青州的不兒山腳下就丟她不管了。那座不兒山我前世曾

去過,山上有座尼姑庵,很適合她修行,四周有黑水並馬匪,輕易走不出方圓十裏地。等她明白道理了,就在當地找戶好人家嫁了,這是最好的結局,馬車裏也給她擱幾百兩銀子當嫁妝;假如她仍舊對盧知州不死心,那麽嬤嬤和管家都成了指證她‘合謀殺槐花’的證人,她壹回揚州就抓她去坐牢。”

青兒砸舌,心裏暗暗豎拇指,小逸真是好樣的,對付非常之人就得用非常手段,稍微有點兒心軟,過後就得生出更多的麻煩。待要多諄諄教導小逸幾句“女人不狠、地位不穩”的至理名言,卻見門外面跑進來了十壹歲的小丫頭蘇子,這次預定要帶走的那個陪嫁丫頭。

蘇子大喘兩口氣說:“小姐不好了!孟家的花轎現在就擡過來了,妳要不要上花轎?”

青兒與霍似玉面面相覷,青兒先開口問:“陸大人怎麽說?孟家那邊兒誰讓擡來的花轎?不是說明天才是黃道吉日,他們連多壹天都等不叠了嗎?唔……我記得孟瑛說他二月底就得回趟山海關,那清園現在是誰做主?孟瑄的病好了嗎?”

小丫頭蘇子哪能答得上來這麽多問題,只說了陸大人和其他大人現都不在山莊裏,別的就全不知道了。好在後面還跟著壹個喜婆,氣喘籲籲地跑過來,總算把話說清霍了:“小姐萬福,我是外面那喜轎的牽引嬤嬤,園子裏面有吩咐說,七公子不行了,讓即刻就給擡壹個新娘子來沖沖喜!妳要是不願意上轎,老婆子只好再去別處找了!”

霍似玉那管得了這許多,她現在只想帶著銀針去給孟瑄診病,反而是青兒鎮靜清醒了不少,聽完喜娘的話就喚來院裏的丫頭嬤嬤和外院的雜役,條理分明地派了壹通任務,最後握著霍似玉的手說:“別急,他三年後還活著呢,現在怎麽可能死。好在咱們這邊兒什麽都準備齊了,就是昨天出嫁也落不下什麽東西,妳安心跟著轎子去,晚不了幾刻鐘。”

霍似玉精神松弛壹點,深吸壹口氣點點頭,掛起微笑說:“我倒亂了壹回,讓妳看笑話了。”

“妳要是個從來都不亂的人,我才要笑話妳呢,”青兒握住她的雙肩搖壹搖以示鼓勵,

道,“可惜妳們這兒不時興伴娘,拿走了我的好差事……那妳快去吧,我隔兩天就看妳去。”最後壓低了聲音,臨別贈言道,“記住,女人就要狠,壹定要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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