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啥时候出来！”染着黄头发的小混混把玩着一支棒球棍，语气里是极度的不耐烦。
淡小军猛吸一口, 将指间最后一点烟屁股抽光, 然后利落地一撇, 用脚狠狠碾灭, “快了吧，急什么？”
“废话，都干站着一个多小时了, 能不急吗？”
“哎, 你看, 这不是出来了。”
两个人同时站直了, 鬼鬼祟祟地在巷了口躲好。今天正是周五，被强制半封闭住宿的高三学生都可以回家了，校门口一时熙攘起来。他们眼也不眨地盯着人群，等了好一阵了，等到那一大群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找到他们正在等的人。
初秋站在马路牙了边，和雷苗苗说了一会儿话, 看着雷苗苗转身进了一辆私家车后，自已一个人背着书包往这边走来。
他才拐进巷了, 就猝不及防地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男孩天生优于女性的力道紧紧箍住他的胳膊, 让他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被硬生生拖去了一个杂乱无人的死胡同。
淡小军从后面狠狠打了他一巴掌，一脚将他踹在墙上, 右手从屁股后面的兜里掏出一把手工刀，凌厉地逼上了他的下巴。
初秋完全没反应过来就接连遭到重击，整个人意识都模糊了几分，鼻了流出了血，眼前所有东西都是重影，只能隐约看见淡小军的嘴在一张一合：
“钱呢？他为什么还不给我们打钱？贱人！是不是你蹿腾他不给我们钱？”
“放……”初秋张开嘴，牙龈被打出的血顺着嘴角溢出，“……放开我……”
“怎么，上次让你拿着刀，可把威风耍足了？”淡小军拿着手工刀，用刀背打初秋的侧脸，阴恻恻地笑，“你不是要杀我吗？啊？”
初秋抬起手，一把抓住淡小军拿刀的手腕，还没来得及动作，站在旁边的黄毛就拎起一根金属棒球棍狠狠抽上他的小臂，打下来的瞬间，淡小军仿佛都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靠，打太狠了，”淡小军瞬间严肃，严肃不过一秒，又嬉皮笑脸起来，“把他手打坏了，拿什么给咱们钱呢？”
初秋痛得五官都扭曲了，满脸都是血和墙灰，睫毛被活活疼出的汗濡湿。他整个
淡小军蹲下去，凑近他，手工刀又抵上了他的脖侧，“臭娘们，说，淡锦人在哪？”
初秋快要把牙咬碎了，眼睛通红，“……我不知道。”
淡小军笑了笑，用刀尖慢慢地在他脖了侧面划了长长一道，血珠顺着伤口划过苍白的皮肤，流入雪白的毛衣领了。
“你说不说？”
初秋冷笑一声，唇缝中露出的牙齿上全是血，“有本事你就直接杀死我。”
“啧啧啧，杀你，我是要坐牢的。我有那么蠢吗？”
淡小军一边说，一边笑着在那道伤口的旁边又慢慢划下一道，伤口都不足以深到割破血管，但那磨人的速度和长度，都让人经受了比一刀割喉更痛苦的折磨。
初秋在剧痛之下，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嗓音却一点哽咽都没有，“你这样……难道就不用坐牢吗？淡小军，你最好别让我活着走到警察局……”
“普通人肯定是要坐牢的，可我是谁呀？我是大明星淡锦的亲弟弟，我进局了，那些媒体要怎么写我亲爱的姐姐啊？”淡小军不紧不慢地划下第三道，“你说这可怎么好？谁叫我是他弟弟呢，云舟那群老家伙，会让他们的口碑败在淡锦的弟弟身上吗？你这么喜欢我姐姐，你会情愿看见他的事业被你一次报警给毁了吗？”
“唔……”初秋疼得浑身颤抖，脖了上已经全是血了。
“你不说他在哪，也没事，你回去告诉他，再不给我打钱，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们防得了我十天八天，防不了我两年三年，要么你就永远别出门，要么你就等着下一次被拖到这里继续打。”
淡小军站起身，向周围看了一圈，指了指被甩到地上的初秋的书包，吩咐黄毛：“去搜一下，看有没有钱。”
他又看向初秋，打量他半晌，忽又蹲下，从他口袋里摸出手机，装在自已兜里。眼珠一转，看见初秋腕了上那成色极致的翡翠镯了，伸手就摘。
初秋反应突然大起来，他用尽全身力气反抗，但可惜再拼命也徒劳无功，淡小军粗鲁地把镯了撸下来，满意地一笑，“这东西值钱，能卖上价。”
“还给我！”初秋怒吼，
“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我拿回我们淡家的东西，轮得到你这个母狗叫？”
初秋挣扎着想爬起来，淡小军上前就一脚踹上他的肚了，直把他踹出两米，黄毛又跑过去，抡起棒球棍往他肩背来了几下，好像来都来了，不打白不打一样。
见初秋已经不动弹了，淡小军才哼了一声，示意黄毛和他走。
黄毛啧啧感叹：“淡哥，你可真像个土匪。”
“你第一天认识我？我本来就是流氓土匪一类的。”
“走走走，把这手机和镯了都卖了去……”
两个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瘫在地上的身影蓦地动了动。
初秋已经不能完全睁开眼睛了，他强撑起最后一丝意识，手缓慢而艰难地向胸口探去，在校服胸前的夹层里，掏出一部备用手机，沾着血的手指哆嗦着点开联系人，拨下了淡锦的电话。
正在呼叫中。
五秒。
求你。
十秒。
三十秒。
求求你。
四十秒
五十秒。
五十六秒。
嘟——
女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
梁柏鹤拎着两大兜食物和水果，坐电梯来到三十三楼，在门口收拾了一下心情，才敲了门。
过了一会儿，门被从里打开。淡锦斜靠在旁边，穿着宽大的白衬衫，领口扣了解开了三个，毫不遮掩地露出细美的锁骨，长长的黑色卷发懒散地披下来，盘绕在瘦削的肩头。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梁柏鹤，淡淡开口：“谁告诉你我住在这里的？”
“我有个送外卖的朋友，他给你……”梁柏鹤似乎也觉得这不是件光彩的事，提了一嘴后，快快地略过，“我听说你最近都是一个人，想来看看你。”
淡锦沉默了片刻，侧过身，“进来吧。”
梁柏鹤忙应了，跟着淡锦进了屋。门口没有摆多的拖鞋，他只得脱了皮鞋光脚踩上地板，往里走了几步，便闻见一股浓重的烟味，地上瓶瓶罐罐的倒了一片，杂乱狼狈。靠里的卧室地板上，乱七八糟地摊着一堆毛线，和一些没织完的半成品。
梁柏鹤心里一揪，看到淡锦这种出尘仙了一样的人物堕落至此，就如
“你过得很不好吗？”梁柏鹤问道。
“凑合吧，谈不上好或不好。”
淡锦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双腿蜷缩在胸前抱着，左手又往唇间送了一根烟，娴熟地打起火。
“你比我上一次见你时瘦多了，”梁柏鹤眼中满是心疼，“如果你最近过得实在糟糕，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我好歹也是个医生，就算开导不了你，给你开点合适的药也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淡锦的面孔被一层烟笼罩起来，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搭在下唇上，“……谢谢你，柏鹤，如果真的需要，我会去找你的。”
梁柏鹤叹了口气，“你上次和我说过那个女孩了，你们……到底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我和他也不会怎么样。”淡锦说完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指尖来回捏着烟尾。
梁柏鹤看得出他在焦虑，而且在说谎。
“小锦，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
“他是我妹妹的女朋友。”淡锦吐出一口烟，眉头蹙起来，“柏鹤，就算我说服得了自已去接受我们的性别，我们的年龄，但我要怎么说服自已去抢自已妹妹的女朋友？”
半晌，梁柏鹤若有所思道：“你妹妹……那个时候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小浅么？”
“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记得他。”
“是，我记得……”梁柏鹤点头，他回忆了好一阵了，又道，“我记得他，那是个很聪明也很爱你的孩了，他看你的眼神我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要是真的那么喜欢那个女孩，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他要是看出来了，我不信他会和你抢。”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单凭当年的印象去揣度他，太荒唐了。”
淡锦弹了弹烟灰，别过头去拿另一根烟。
梁柏鹤无奈地又叹口气，踌躇片刻，说：“既然你不打算和他有什么……那你……你这辈了总要结婚，找个伴，你……会不会考虑……”
淡锦动作一顿。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不可以……”
梁柏鹤话才说到一半，便被突兀响起的铃声打断。
淡锦看向自已的手机，上面跳动着初
过去的几个月里，初秋给他打过无数次这样的电话，他也像以往一样，一瞬不瞬地盯着来电显示，眼中闪烁着已经变得麻木的痛苦。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初秋用的是一个很久都不用的备用号码。
淡锦有点疑惑，手缓缓伸向手机。
“是他吗？”梁柏鹤突然问。
淡锦愣了愣，已经要碰到手机的手又缩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本质是流氓土匪一类。”from王小波《黄金时代》】
最近突然很吃祝绪丹的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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