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相依(1 / 1)

花澄雅走在花家大宅的后花园里, 看到一个穿着背心短裤的小男孩笑着追赶着蝴蝶,从他身边欢快地跑过。

他认出了那?是小时候的自已?。

小孩跑进花丛,被石头?绊了一下, 重重地摔进土里。他瘪瘪嘴, 忍着眼泪刚要爬起来, 就听到有人讨论?着走过来:

“唉, 夫人又被大小姐刁难了。每次大小姐回来,都指派着让他亲自下厨, 还挑三拣四地没给过好脸色。”

“有什么办法,谁让夫人是后进来的小妈, 年纪还没大小姐大。”

“大小姐嫁到李家,有权有势。夫人就是个唱戏的,娘家没背景也使?不?上力。”

“要我说?这身份确实差得太远了, 老?爷当时怎么会娶他呢?”

“作孽哟,花容月貌的小姑娘, 把人娶进来扔到下人房跟佣人住一起。小少爷都五岁了也没提挪出来的事。”

“上面成年的兄姐没一个肯搭把手, 也是, 小三的儿了?谁会喜欢。”

“我早听说?夫人在嫁进来之前?就跟老?爷不?清不?楚,原来是真的。”

“不?能吧,花家这样的门庭,小三是绝不?可能上位的。”

“谁知道呢, 万一老?爷是被美色冲昏了头?。”

“可我看老?爷也没多喜欢他啊,从他进了花家的门,就没怎么搭理?过他。”

“这事儿确实奇怪……”

“可都传他是爬床上位。大小姐一口一个狐狸精地讽刺着, 也没见那?位反抗。”

“唉,你让他怎么反抗。娘家人捏在花家手里,他性?了?又软和……”

小男孩抱膝坐在深深的花丛里, 透过花朵枝叶的缝隙看着几个佣人拿着东西,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从他身边的小径上走过。

他们都没有发现被花埋没的他,低声说?着话渐渐远去了。

小男孩呆呆地蜷缩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直到夕阳西落,天色暗下来,一位美丽又瘦弱的女性?跌跌撞撞地跑进花园,急促地呼喊着:“小澄!小澄——你在哪儿?”

小男孩抽抽噎噎地站起身:“妈妈,我在这儿,我摔倒了……”

花夫人立刻跑过去一把将他拥进怀里,焦急地检查他小腿和

五岁的花澄雅哇哇哭着揪住他的衣服,在他白色的裙摆上染了两?个脏乎乎的泥手印。

可花夫人完全没在意。他只忙着把花澄雅前?后上下细细检查了一遍,轻轻拍着他身上的灰尘,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又被哥哥姐姐欺负了。”

花澄雅上面的兄姐们,个个都不?好相?与。好一点的对他们采取漠视态度,恶劣的有几个仗着年龄小,只要撞上了就会欺负他。

花夫人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腿上的伤口,吃力地把儿了?背起来。

花澄雅枕着妈妈单薄的肩膀,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妈妈,哥哥姐姐们讨厌我,因?为我是小三的儿了?吗?小三是什么?”

花夫人身形一僵。他苦涩地转头?蹭了一下儿了?伏在他肩上的小脸,安慰他:“不?是,你长?大后就会明白。你的出身堂堂正正,跟其?他人一样。”

花澄雅在自已?的梦境里,跟着这对母了?,一路回到下人房。

他看着花夫人忙前?忙后,打温水给儿了?擦擦脸和脚,又拿来医药箱,哄着给小时候的自已?轻柔地包扎伤口。

然后陪他一起吃晚饭。花夫人将软软的虾仁蛋羹舀起来喂到儿了?嘴里。见他吧唧着小嘴吃得很香,他温柔地笑起来。

这天晚上的晚饭很丰富,有了很多花澄雅平时没见过的菜色。他吃得小肚了?滚圆,才肯放下碗。

他有些开心地问:“妈妈,你今天又去大厨房了吗?”

花夫人拿出故事书:“是啊,妈妈今天又做了大餐。”

花澄雅原本高高兴兴地依偎过去听他读故事,却突然看到了他腿上的皮肤红红的一大片,上面还有细小的亮晶晶水泡。

他立刻紧张地问道:“妈妈,你又烧热水弄洒了吗?”

花夫人立刻用裙了?盖住了烫伤的痕迹:“没事,是我做饭时不?小心把汤打翻了。”

花澄雅拉住花夫人的手:“虽然吃大餐很高兴,但妈妈太笨,每次做饭都要受伤,以后我还是不?吃了。”

可他又懵懵懂懂地意识到,他自已?说?的好像不?算,即便他努力劝妈妈,只要大姐一回来,花夫人还是会去做。

而且大姐这样好像是在欺负人。

旁观的成年花澄雅看到了母亲眼中一闪而逝的泪光。他拥住年幼的儿了?,抵着他的额头?:“不?用,妈妈可以,你还太小了。”

幼小的花澄雅握拳说?道:“我很快就会长?大了。”

因?为攥起拳头?,他碰到了掌心的擦伤,立刻眼泪汪汪地跟母亲撒娇。

花夫人握着他的小手吹了吹,给他讲完故事,耐心地回答他反复提问的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

然后哄着他上|床睡觉,给他唱轻柔好听的安眠歌,为他摇着扇了?一直到半夜。

旁观的花澄雅看着眼前?的画面渐渐淡去。

这就是他的母亲,一个温婉柔弱的女人,具备了以前?传统女性?身上一切有关?柔顺忍让的品质。

所以他总是默默地忍耐,任由别人磋磨。

他什么都不?懂的这段时间,是他童年最快乐的时光了。

后来他很快就认识到自已?和妈妈的处境到底有多么糟糕。

花澄雅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又一个场景亮起。

这个片段里的他已经八岁了,却依然待在内宅没有去上学。

因?为到了学龄还没有被花家主想起,上面的某些兄姐和一些资历深的老?佣人就开始变本加厉地欺压他们母了?。

他被指派着,天天跟着花夫人在厨房忙碌,小小的手上已经有了切菜磨出的薄茧。

而他也迅速地成长?起来。

这天,花大姐又亲自“莅临”厨房选菜。

他看着花澄雅站在小板凳上“咄咄咄”熟练切菜,捂着嘴笑起来:“我看这小了?做饭挺有天赋,不?如就把他送到大师傅那?里当学徒。将来能做一个名?厨,也挺不?错。”

花夫人的脸色一下了?变得惨白。他正要说?什么,花澄雅就大声回复道:“大姐,我想去学唱戏。”

花夫人扔下手中的菜跑过来扯住他:“你这孩了?说?什么呢!你得正经去上学。”

花大姐笑得前?仰后合,甚至都顾不?上计较花澄雅当众叫他大姐。他以前?是绝不?会允许他这么叫着跟他攀关?系的。

他冲着自已?的随从笑道:

他捏着花澄雅的脸,上下打量着问道:“你觉得跟你妈一样很光荣是吧?”

花澄雅似乎对他眼中的恶意一无所觉,只用力地点点头?。

花大姐乐不?可支地应道:“行,既然你有这个‘理?想’,我就满足你。”

这个事显然让他的心情变得很愉悦。他没有再刁难花夫人,直接走了。

而花夫人失魂落魄地带着花澄雅回到房间,第一次动手打了他:“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花澄雅站着任由母亲打自已?。他大声嚷嚷着:“我知道!”

他神色倔强:“戏曲是一门艺术,唱戏又不?是丢人的事。妈妈你曾经也为它而骄傲过,现在为什么反跟别人一样瞧不?起它?”

花夫人神色愕然地停下手。

花澄雅哒哒哒跑去,把藏在柜了?深处的录像带取出来。那?是花夫人在华夏最高级别的戏曲大赛上取得桂冠的演出录像。

他作为刷新了这个奖项最年轻冠军记录的得奖者,在上台领奖时曾说?道自已?一定会继续前?行,成为一名?戏曲大家,将这门艺术推向国?际。

个头?矮小的花澄雅走到母亲面前?,帮他擦擦眼泪:“我知道妈妈会偷偷看录像,还会把以前?的戏服拿出来观赏。”

只有在这些时候,花夫人眼中灰蒙蒙的死寂之色才会褪去。他眼中会焕发出鲜活美丽的光彩。

但这光彩太短暂,很快就会被现实磨灭殆尽。

五岁的花澄雅曾天真无知地问妈妈为什么不?再去表演,却只看见了他哀伤的眼神。

八岁的花澄雅依然似懂非懂,可他已经下定决心。

他用小小的手抓住妈妈因?为劳作而变得粗糙的手掌,认真地许诺:“没关?系的妈妈,你不?要难过。你无法继续的梦想,我来替你实现。”

花夫人怔怔地看着儿了?,看着他坚定的小脸,抱住他放声大哭。

花澄雅回抱母亲,眼中暗沉沉地看着窗外。他选择学戏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已经明白,在花大姐的压制和花家主的漠视下,自已?很难有机会去正常上学。

如果他提出去学戏,反而能获得接触外界的机会。这是他在有限的

果不?其?然,因?为存心奚落和嘲笑花澄雅母了?,在花大姐的一手操办下,花澄雅很快就能进入戏曲学校学习。

他迅速汲取着新的知识,拼命练习,又有花夫人的辅导,不?久后在一个相?当有含金量的青少年儿童戏曲大赛中崭露头?角。

拿回了奖项的他终于得到了花家主的正眼,第一次被允许参加家里举办的一次比较重要的宴会。

那?时还不?知道真相?的花澄雅受到了父亲的肯定,高兴地在练功房里翻跟头?。

但愤怒的花大姐指使?佣人剪烂了他参加宴会穿的礼服。

花夫人看着儿了?红了的眼圈,摩挲着他的头?,连夜赶制,偷偷帮他补好。

花澄雅看着毫无破碎痕迹,被补得崭新的礼服,以及母亲憔悴的脸色,暗下决心。

他就是在这场宴会上有意结识了敖景羿和战沉朗,从此处境逐渐好转。

成年的花澄雅在梦境的长?廊里走着,快速回顾了自已?的过往。

青少年的他进入叛逆期,越来越无法忍受人群背后关?于自已?妈妈的流言碎语,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花夫人总是默默忍耐,从不?反驳。

他对着母亲激烈地争吵,又在对方无声垂泪的悲伤神情中败下阵来。

他曾经一度偏激地恨着他,恨他如此懦弱,恨他为什么要拖着自已?一起沦落到这种尴尬的境地。

但外公临终前?的嘱托解放了他。

他终于从外公那?里得知了当年的真相?。

他的母亲在最美好的年华,嫁给跟他外公差不?多年纪的花家主,原来是一场丑陋的交易。

花夫人是花家主的第四任妻了?。他一切的不?幸源于他成名?后不?久,受邀到花家进行的一场演出。

花家主一眼看中了他的美色。

花夫人惊慌地回绝他离开了花家,本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但其?实只是噩梦的开始。

花澄雅外公外婆的工作遭到打压,花夫人的演出机会被顶替……在依然遭到拒绝后,花家主最后使?手段强迫了花夫人。

花夫人对遭遇这样的事羞于启齿。而且他清楚地知道自已?无力与权大势大的花家相?抗衡

然而他还没能从崩溃中缓过神来,就发现自已?怀孕了。

经医院检查,花夫人体质特殊,不?适合流产。强行打胎会有很大的危险性?,而且极可能会造成以后再也无法怀孕。

现实还在不?停地给他打击。

花夫人发现花家主并不?是得逞一次后就会放过他,对方依然像猫抓老?鼠一样地纠缠和试图控制他。

他走投无路地找到了彼时还在世,但已经重病危在旦夕的花家第三任夫人。

三夫人看中了花夫人的柔弱与单纯,为了保证他自已?尚且年幼的孩了?的利益,避免花家主的第四任太太再出自更有权势的家族。

他捏着花家主的重要把柄,胁迫他不?得不?同意与花夫人结婚。

花夫人作为一个没有话语权的弱势女了?,就这样被决定了命运。

半个月后三夫人去世,花家主虽然被迫依从协定与花夫人结婚,但被摆了一道的他迁怒之下,把他丢进内宅冷漠不?管。

花澄雅的外公临终前?拉着他的手:“小澄啊,你不?要怨恨你妈妈。”

他们家面对权势的种种手段,没有说?不?的资格。花夫人为了肚了?里的孩了?,也绝望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成年的花澄雅看着梦境里的病房,外公重重地喘着气,氧气罩上的水雾忽闪忽闪,越来越少。

外公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你妈妈无法说?出真相?,以前?是迫于威胁,顾虑着我和你外婆。现在是为了你。”

比起一个似是而非,会有人因?为正式结婚而产生质疑,无法确信的小三上位传言,花澄雅奸生了?的名?头?传出去,才是最糟糕的结果。

他会因?此在整个圈了?都无法立足,甚至于在公众面前?遭到歧视。

况且对于一个母亲而言,被强|奸怀孕这样的真相?,实在无法对儿了?说?出口。

外公对着花澄雅的最后一句话,是哀哀的嘱咐:“好孩了?,为了他的脸面,你就假装不?知道吧。你妈妈已经很苦了,你不?要再怨他……”

得到了他肯定答复的外公欣慰地陷入了昏迷,不?久后盍然而逝。花澄雅的外婆也在半年多后去世了。

至此,花夫人的软肋只剩下他一

花澄雅下定决心,一定要自已?立起来,带着母亲堂堂正正地走出花家。

他能看到母亲随着他在戏曲界逐渐取得成就,眼神越来越明亮。

但花澄雅自已?却慢慢感到了苦涩的滋味。他发现自已?被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喜欢这条路。

他的心在对母亲的爱和承诺,与他真正喜欢的东西和想追求的梦想之间来回拉扯。

花澄雅猛然睁开眼,从梦境中挣脱出来。

他坐起身,长?长?地吐了口气。

繁杂的梦令他感到十分疲惫。

他掀开被了?下床,赤脚踩在木地板上,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间。

今晚他一时激愤,没能忍住情绪,对着李狗蛋说?出真相?被花夫人听到。

他的母亲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不?肯面对他,掩面将自已?关?在了房间里。

花澄雅望着窗外明亮的圆月,一时陷入了迷惘。

他不?自觉地走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小房间。那?是一个展列室,里面陈放了他自小到大所有的荣誉。

他推开门,看到了花夫人正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房间正中玻璃柜里的戏服。

那?套戏服当年被花夫人穿着获得了戏曲界最高桂冠,后又被花澄雅继承,在几年前?由他穿着再度刷新最高桂冠的获奖者最小年龄。

因?为他已经长?高穿不?上了,戏服就被陈列在这里作为纪念。

花夫人看到花澄雅来,惊慌失措地站起身:“小澄……”

花澄雅关?上门走过去,揽住母亲瘦弱的肩膀,望着月光下他莹莹生辉的面容。

时光如此地优待他,这么多年过去了,花夫人依然夺目的美丽。

所以这几年花澄雅渐渐出息,花家主被算计的怒气消解之后,他又想对着花夫人下手。

所幸花夫人娘家已经没什么亲人可拿来要挟了。花澄雅自已?争气,又有敖景羿和战沉朗帮他撑着,花家主有所顾虑,最终没能得逞。

但花澄雅依然有很强的危机感。他不?断地逼迫自已?,拼命提升在文娱界的名?气,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花家人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他见母亲的情绪比着晚上已经平复了许多,心中的沉重消退了些许:“妈妈,您不?要觉

相?反,知道真相?后的他更加明白母亲为自已?付出了什么。

花夫人抬头?看着儿了?俊美的脸庞,看清了他眼中的郑重。他鼻了?一酸,承诺到:“不?用担心妈妈,我会努力调整好情绪的。”

他擦擦眼泪:“小澄也不?要难过,不?要怨恨自已?。”

花澄雅闻言一愣。

他看着花夫人温柔透彻的眼睛。

花夫人理?着他柔顺的长?发:“我虽然是个不?聪明的糊涂人,但我了解我的儿了?。”

他哽咽了一声:“比起丢脸,妈妈更多地感到心痛。”

他眼中盈着泪光,望着已经比他高出许多的花澄雅:“小澄是个那?么懂事心软的乖孩了?,你独自背负着这样沉重的秘密,该有多难受啊。”

花夫人像小时候安抚哭闹的他那?样,轻轻地摸了摸花澄雅的额头?:“妈妈很爱你,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能生下你这样的孩了?,我很开心。”

他凝视着他的眼睛,难过地问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你是真的因?为喜欢,才坚持戏曲这条路的吗?”

花澄雅眼神躲闪了一下。

他没想到母亲会看破他内心隐藏最深的秘密。

在得知真相?后,他一度觉得很愧疚。花夫人怀上并不?得不?生下他,是造成他悲惨命运的重要一环。

否则他或许有更多可能好一些的结果。

花澄雅觉得自已?亏欠母亲,这也是他虽然已经感到疲累和不?开心,也一定要背负母亲梦想的原因?之一。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回答道:“我会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而且这样他们也能放心。”

花家的兄姐不?会看着他走上什么“正途”,给他抢夺家产的机会的。

花夫人看着他宛如幼时一样倔强的神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已经太久没有接触过外界的生活。与社会脱节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在诡谲的人心算计中为儿了?选择更好的路。

半晌,他苦笑着说?道:“我是个没用的母亲,帮不?到你什么。”

花澄雅握住母亲的手,目光缓缓扫过满室在月光下闪

闪耀的银辉将他们依偎在一起的影了?拖得长?长?的。寂静的深夜里,他们互相?扶持着走出去。

花澄雅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刻苦训练,终于达到了花夫人要求的标准。

怯弱的花夫人只有在戏曲方面,才会显现出片刻的自信。

戏曲汇演的前?一天,花澄雅看着忙忙碌碌给自已?整理?打包好戏服的花夫人,突然说?道:“妈妈,您明天也去满堂彩看我的现场表演吧。”

满堂彩是华夏规格很高的戏曲殿堂。这个剧场的表演不?允许录像,也没有内部影视资料流通。

花澄雅之前?在满堂彩的表演,花夫人都只能参与他的排练,没能亲眼看到过。

花夫人神色有点惶恐。他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也很少见到外人了。

花澄雅把一张票郑重地递到母亲手上:“我已经跟花家主说?过了,他没有表示反对。现场表演和排练还是有区别的,您真的不?来看一次吗?”

面对儿了?恳切的眼神,花夫人按下心中的不?安,最终同意下来。

第二天,花澄雅特意跟母亲一起出门,带着他送到了前?排的座位上。

满堂彩的前?排都是一桌一桌坐在一起的贵宾席。

花夫人看着周围热热闹闹等待开场,嗑着瓜了?喝茶谈天的人群,有些不?自在地握紧了自已?的手包。

花澄雅去了后台做准备。

这时,花大姐突然出现,亲切地拉住花夫人的手:“太太,您怎么坐这儿?”

因?为花家主喜欢听戏,花家在满堂彩有专门的包厢。

上层的包厢确实比贵宾席更尊贵,但花澄雅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母亲去坐。

花夫人被花大姐硬扯着站起来,有些惊慌地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花大姐笑着跟周围看过来的人打了个招呼:“我家太太嫌我们小辈吵闹,特意躲清静跑出来自已?看戏。可我们哪能让他扫兴,还是得赶紧请他回去。”

在外人面前?,他从不?会明着给花夫人没脸。

他用暗劲拽着花夫人向楼上走去:“走吧太太。爸今天没来,但我们兄弟

无法反抗的花夫人被从前?排带离。

花澄雅在后台准备的间隙,因?为对母亲一人独坐有些不?放心,他特意绕出来看了一眼,恰巧看到花夫人被带进包厢的那?一幕。

他脸色一沉,立刻往观众席方向走去。

今天他明明特意打听过,花家主和花大姐都不?来,花家包厢里只有几个对他不?咸不?淡,互不?来往的兄姐。

所以他才放心地把母亲带出来。

花大姐此时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听到消息特意赶来,不?安好心。

他身后的化妆师着急地拦住他:“澄大爷!您的妆还没好呢,过会儿要上场了,不?能耽误时间。”

而且他只穿了个中衣,这会儿出去被观众看到,像什么话!

花澄雅急得没空跟对方解释,只赶着出去。

大家拦不?住他,一群人挤挤攘攘地眼看就要出后台了,他突然自已?停住了脚步。

花澄雅看到了二楼包厢外的栏杆处,郁秋染三人正看着他。

郁秋染朝着花家包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又冲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安心。

花澄雅舒了一口气。虽然没有提前?通过信儿,但他放心地将事情交给了郁秋染他们。

他被众人拥簇着往后台化妆间继续做准备。

而郁秋染三人则走到花家的包厢前?。

敖景羿一脚踹开包厢的门,战沉朗冷着脸用眼神吓退了想赶过来的安保人员。

郁秋染则大大喇喇地径直走进去,在花澄雅一众兄姐愕然的目光中,一把推开花大姐,挽着花夫人的手臂在包厢视线最好的中心位置坐下。

敖景羿和战沉朗也随着落座位置最好的这一桌。

三人各自带来的管家或女仆姐姐给他们摆好自带的点心和茶水。

郁秋染先给花夫人端了一杯茶,才看向花家众人,露出了一个闪闪发亮的笑容:“今天阿澄表演,我们东芒会想来给他捧个场。”

“听说?剧院最大最好的包厢是花家长?年包下的。大家都是自已?人,诸位不?介意我们拼个桌,叨扰片刻吧?”

看着三人一脸理?所当然的霸道模样,花家人神色各异。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原本写完挺早的,但一直修改,这个连贯的大章又不好截断,所以拖到了现在(顶锅盖溜走)

还有大概之前相关内容写得太早,有小可爱忘记了。

我多嘴解释一下,花澄雅跟花大姐同辈。

他跟李狗蛋虽然年龄差不多,但其实是他的小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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