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对话声渐渐飘远,黑暗中,一道身影悄然而至,蓝色的衣角在微风中飘动。
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脸颊,却能瞧见他如玉的指尖轻轻捻着什么,在月色的照耀下,折射出妖异的血光。
酒空人醉,宴尽人归,千里迢迢赶来贺喜无处休息的,则被落无霞安排在了山庄客房里。
这宴席至少要开三日,林芸梦贪方便,便也跟着住了下来。
夜色渐浓,连云朵都化被遮盖月色,唯有夜莺啼转声声不决,如泣血哀歌,伴人入眠。
可今夜注定无法安宁。
“啊啊啊——!”
一声尖叫冲破云霄。
惊起的鸟儿四散,扑棱着翅膀逃离。
山庄内的房屋陆陆续续不规则的亮起了烛火,将沉睡在墨色的山庄照亮唤醒。
“唔?”林芸梦揉揉眼睛,刚要睁开眼,额上湿润传来。
“我去看看。”许卿柯移开唇瓣,提她遮了遮被子,披上外衣便出了门。
隔壁客房也有人探头探脑,满是疑惑。
待许卿柯寻着人声到了现场,一眼就瞧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人死了。
瞧着挂在枝头摇晃的尸体,许卿柯眉心一拢。
顺着微风的方向,晃动的尸体飘散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跪坐在地上的女子浑身发抖,一身侍女装扮让她的身份昭然若揭。
“发生了什么,你细细说来!”落无霞一身衣袍凌乱,显然也是睡梦中被尖叫拉了过来。
那侍女看到主心骨,有了那么一丝安慰,只是身子还是不停地发颤。
“回、回禀庄主,奴婢夜巡时发现了有具尸体……悬挂在枝头。”那侍女磕磕巴巴的将话说完,虽然受到的惊吓不小,但好在尚有理智存在。
落无霞眼睛微微瞪大,转头立刻看向树枝,那轻轻晃荡的尸首像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了他这个新上任的庄主脸上。
他继位的第一天,便遇到这种大事,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若这人不是自杀,那这桩事背后的意义可就深了。
刚赶过来的落无霜一把捂住嘴巴,虽然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但在这阴森森的半夜,死的人又藏在阴暗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可等你睁大眼认真的去瞧,又会被这快和夜色融为一体的尸体吓到。
“天呐,这死的也太……”出声的人脸色有些青白。
“自己吊死的?怎么偏选在这一日?”
“唉?这、这不是双刀剑客,余晓峰吗?!”
有人认出了死者的身份,这话如石子,立刻激起了一层浪。
双刀剑客余晓峰,这人算不上赫赫有名,但要知晓,江湖上在名称前加一个兵器的前缀,代表了世人对他认识和尊重。
算不上远近闻名,更算不上世人皆知,但在某个范围内还是有一定名气的。
落无霞心里一梗,若是普通人死去了还好,这死的人物身份不高也不低,却恰到好处的能吸引人注意力。
“余晓峰怎么可能自杀呢?再过几日,可是他娶亲的日子哩。”
“……”落无霞深呼吸几下,恢复了镇定,“大伙儿别慌乱,此事发生在我落日山庄内,落某,定将此事测查!但现在,我们还需要明白,余晓峰为何而死。”
“这不是废话吗?人明晃晃的吊着呢,说不定是自杀的?”
有人嗤笑一声,表示对落无霞的轻蔑。
毕竟落无霞刚既位,还未巩固稳定这庄主之位,自然有人打心底瞧不上,从而轻视落无霞。
虽然他心里也是希望人是自己吊死的。
还不等落无霞反驳,一道清泠的声音横插。
“不可能是自杀。”
“什么?”
部人闻声望去,皆是一愣,望着那诡异的画面回不过神来。
一身白衣脸带黑金面具的男子,负手立在尸首附近,整个人沐浴在淡淡月色之下,伴于身旁尸体惊悚骇人,面对那吊死鬼狰狞的面目,这人还能面无表情的打量尸首,简直瘆人。
他浅淡的唇瓣轻启,不紧不慢的语调如溪流潺潺雨习习,让人紧张躁动的心仿佛受到了安抚,平静了不少。
“你有什么证据?”
“此话怎讲?”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第一句是那嘲讽的人,第二句是落无霞。
“他的后颈上有一把匕首,且人若是吊死的,舌头定然吐露出来呈现长舌死状,脖颈上也未有挣扎的淤青痕迹,此人只面目狰狞不说,身上也尽是血迹,只不过因着夜色与衣物颇深而掩盖。”
许卿柯微微垂眸,凝着地上泥土杂乱的痕迹,缓缓蹲下身来,捻起一点泥土在手指间揉搓了几下,又放在鼻下嗅了嗅,复眉头一皱。
“怎么了?”落无霞立刻出声,那嘲讽的人一看,许卿柯说的都对上了,一时也收了声。
“落庄主,我建议你先保护好这片地方,免得破坏了证据。”许卿柯没有回答,提醒了落无霞一句。
落无霞反应也快,立即派了一队人马前来将此地围好,顺带安抚众人,将人们请回去休息。
为了让人们安心,落无霞立刻又增加了人手守在他们的院落附近,这才叫颇有微词的人们暂歇下心思。
等现场只剩下许卿柯和落无霞后,他急急忙忙询问:
“这位……梦魇大人的丈夫,对于此事,您可有见解?”
若是此人是被谋杀的,那凶手为何这么做?是与余晓峰有仇,还是故意挑选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
左右无论杀人的原因是什么,他落无霞必定要在短时间内将此事了解了,方才能保证无人借此以病垢他。
更何况落日山庄如此之大,有心之人不在少数,此次命案一事,难免会有人以新庄主胜任不了庄主之位这个理由,将他赶下台。
许卿柯睨了落无霞一眼,浅色的眸子打量了一圈周围,眼眸一闪:“庄主,刚才在下发现这些泥土带有血腥味,可衣物上的血渍早就干涸,甚至在这微凉的天气下结成了硬块,那么,泥土里的血液是如何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