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你的妹妹,我难道就不爱我手下的人吗?小箐她们天天替你收拾屋舍,打理演武园!阿东和南南成日追着你屁股后面转,把你服侍的像个真正的少爷,莫不成你还真将他们当成下人了?莫不成你忘了,梦囚阁里没有什么下人和仆从,我给他们吃住的地方,他们主动做事儿,可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言外之意就是,他也和他们一样,凭什么夏白就认为在他亲手害死了这么多人后自己还会原谅他。
林芸梦气的双眼发红,她说那日少年为何与自己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无比郑重的和自己言再见。
原来他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他以为他的背叛能换来他和夏夜的自由,却从没有考虑过被他抛在脑后的人会如何……
夏白被林芸梦一连串的指责逼的连连后退,最后腿一软,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那个一直跟在青诺身后,意气风发的少年啊,此刻尽是颓靡和后悔。
“带着夏夜滚吧,滚去北边,你师父青诺的地盘去,做一个线人,不可泄露情报,不可暴露身份,不可与人提及任何以往的事情,”林芸梦垂眸,静静凝视着他,少年的眼眸以往有星星,现在却只剩寂寥。
“滚吧。”
如果换做林芸梦面临这种情况,她也绝对不会放弃自己所珍爱之人,但不代表林芸梦会让无辜之人以命为她铺一条血路,她就算是自己拿命去救人,也绝不会牵连无辜!
这和亲手杀死他们又有何区别?
林芸梦大踏步离开,独留一道冰凉残酷的背影予夏白遥望。
“嗤!”沐欢扯了扯嘴角,脸上肌肉动了动,却不带一丝笑意。
他满是讥讽地盯着夏白,阴冷的眼眸里甚至隐隐带出杀意来,骇的夏白头皮发麻,一阵颤栗。
“你要庆幸,林芸梦开口留下了你的命。”
否则,自己可是会杀了他的。
夏白发现此刻自己竟然能读懂这个向来情绪内敛的男人,可也正是因为懂了,才更加的恐惧。
因为自己连累了古悠吗?所以他很有可能为此杀了自己……
看夏白害怕的模样,沐欢忽然觉得无趣,起身去给古悠准备食物。
而小六挪了挪步子,小心的绕过夏白。
房间安静下来,只剩趴在地上的夏白身子轻轻颤着,一瞬间,夜晚的寒气穿过皮肤深入骨髓,绝望与悔恨交织的蛛网一点点缠紧夏白。
等古悠出来,一推开门就看到失魂落魄靠在走廊的夏白,他冷哼一声,理都不带理他的,直接与他擦肩而过。
夏白强压下心中的悲哀,走进房间,此时的夏夜已经换好了药和衣物,干净整洁地躺在床上。
昏暗的灯光将她的面颊照耀的无比柔和,夏夜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静静凝视着夏白。
兄妹俩对视,夏白如之前一般坐在床边,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
一切好像都变了,所有爱我的人全部远离。
夏白这一刻忽然无比清醒,他做出这个决定开始,不就已经做好了承担下一切的打算了吗?
……
次日一大早,林芸梦在楼梯遇到了古悠和沐欢他们,正好掌柜的端着早点上来。
“给我吧,你下去忙吧。”林芸梦接过托盘。
“好嘞。”
“先吃早饭吧。”林芸梦让人给夏氏兄妹送了份早饭,随后和两人用完餐,这才说了正事儿。
“你们不急着回都城,梦囚阁还有青诺古雅他们看着…去西城吧,将那里发展成第二个都城梦囚阁。”
林芸梦敲了敲桌子,古悠下意识皱眉,却又不知道拿什么理由反驳她。
“拜托了,古悠,现在西城和万青城洛溪在管理,万青还在重建,他一个人完全忙不过来,还麻烦您去协助了。”林芸梦双手合十。
“行了行了,我去就是了,你回都城一定要小心,虽说夏白那小子保证自己没透露别的,但小心为上。”
见他说话不忘暗讽一番夏白,林芸梦轻笑,点点头,和古悠简单道了个别,兵分两路,她带着‘九天’赶回都城,古悠和沐欢前往西城,而夏氏兄妹俩则被林芸梦安排专人送去北方。
临行前,夏夜被夏白搀扶着来到林芸梦面前,她抬头,眼泪落下,砸在地上湿润了一片土地。
“梦姐……对不起。”
“你有何错?不必将责任揽在你身上,毕竟你也不想被人掳去,受尽如此委屈和痛苦。”林芸梦对夏夜可没有露出怒容,安慰着,眉眼一片清冷。
“我其实完全可以留下你,但是你应该舍不得你兄长吧。”
夏夜看了一眼夏白,眼泪不间断。
对,她舍不得夏白,这件事夏白做错了,可她不能也不应该怨恨与责怪夏白,因为他是为了救自己才背叛梦姐。
而梦姐也没有做错,她若是不对夏白做出惩罚,如何安息那些被害死的人在天之灵?又如何让梦囚阁其他人信服于她?
“梦、梦姐,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栽培和照顾,我……”
“该启程了。”
林芸梦打断她,最后摸了摸夏夜毛茸茸的脑袋,她眼眸深邃如墨,平静如水,却又有种别样的宁静温和。
“再见。”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有很大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见了。
林芸梦目送兄妹俩的马车远去,收回视线后立即上马:“启程,驾——!”
……
洛城寻缘峰的大火起的突然,衙门立刻组织百姓和官兵一齐去救火护林,待上官浔千里迢迢来到洛城,等待他的只有一片光秃秃的山峰,和旁边零花骤然发白的脸颊。
“公、公子……”
上官浔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片狼藉的营地以及调查的官兵,可他表现的越是平静,旁边的心腹越是浑身冰凉。
“还不快去查?李刚他人呢!?”零花吓的急忙冲身后人斥责,随后转身小心翼翼地讨好,“公子…咱们要不要先避开这些官兵,否则会暴露身份。”
上官浔没有说话,目光阴恻恻地扫向零花,眼神寒澈阴翳,就在零花骇的以为自己小命不保时,他终于发话了。
“走吧,找到李刚将他带上来。”
零花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还好她撑住了,立刻颔首低眉,恨不得以头抢地。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