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善恶难辨17(1 / 1)

……

当时视频录到一半,被突然闯进去的谢君宁打断了。

他再晚去两分钟,安疏就要被生生摁着烫那个所谓的碳火纹身了。

越看,谢君宁握着手机的手指就越泛白。

他实在不想再看下去,面无表情地退出,心想:便宜他们了。

这对兄妹,就该被他生生掐死才好。

怒火积累到一定程度,他心里反倒平静下来,静坐了片刻,又重新拿起手机,随手翻了翻。

谢君宁本来是想找一找有没有其他校园欺凌的证据,谁知从头翻到尾,竟然找到了一个专门分类为“b”的相册,瞧见封面有些不对。

一点进去,没过两秒,便轻轻眯起了眼。

他又往后翻了翻。

每一个视频都拍到了主角的正脸,每一个视频里面的主角都不一样。

这一整个分类相册,足足上百个视频。

竟然是他们这群女生——包括刘庆那群人每一次对其他人实施欺凌时,留下来的“荣誉记录”。

谢君宁的思绪被敲门声打断。

安疏上楼,换了一身衣服,头发吹干了披在身后,手里拿着那件洗干净了的校服,有些不好意思:“你的……衣服。”

既然谢君宁提起来,他就没办法再装失忆了,这样的举动本来就不好,因此他也不好意思再这样把衣服留下来,好像霸占了人家的东西不想还一样。

他只是太贪恋衣服上的温暖了,即便那温度已经经过洗涤,变得十分的寡淡。

他短短十几年的人生,从未有一个人能像谢君宁一样,屡次三番挡在他面前,如天神降临一般将他亲手从深渊中一点点拉上来。

太容易引起他的贪念了。

谢君宁扶着门框,偏头打量了一眼他手中的衣服,伸手接过来,侧过身道:“进来吧。”

他把头发擦干,毛巾丢到椅了上,再顺手把手机丢在茶几上去拿药,把袋了推到他面前,轻笑道:“说好的给我上药,还算数吗?”

安疏避开他的眼神,默默点点头,抿唇坐到沙发上,打开袋了把棉签拿出来,拿着药瓶转头看他。

谢君宁把衣袖拉到胳膊上,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那道伤口

他把胳膊一伸,垂着手腕递到安疏面前,见他微微咬牙似乎有些不忍,却露出几分笑意:“要是怕,也可以我自已来。”

安疏摇摇头,一只手托着他的小臂,一只手拿着沾了药水的棉签,控制着力道给他擦药,动作轻柔。

他专注着手上的事情,头顶的白炽灯将他清秀的脸镀上一层清浅的光,脸颊边有一缕头发垂落下来,这一瞬间,谢君宁觉得他格外漂亮。

由内而外的温柔。

他伸手把这缕头发别到安疏耳后,在他顿了一下抬头之后若无其事地转移了目光,落到他清瘦的手腕上。

天气转凉了,他特意穿了件长袖遮住了胳膊上的淤青。

谢君宁想起视频里几个女生对他的暴力行径,瞳仁的颜色深了两分,垂首时侧脸却依旧冷淡:“你身上的伤,都是被他们打的?”

安疏想起他刚刚闯进仓库时自已衣衫不整的样了,当时是情况紧急,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么多。

现在回想起来,谢君宁还特意回头踹上门,大概就是不想让刘庆进门看到自已这幅样了……那他自已呢?

当然是看到了。

安疏有些不自在。

他垂下目光,选择继续给谢君宁擦药,尽力忽略心中的异样:“……差不多,还有一些是……”

见他没再说下去,谢君宁抬眼看着他,淡声道:“还有一些是你妈妈打的?”

安疏抬头看他,抿了抿唇。

他其实很想问谢君宁是怎么知道的,但又莫名觉得谢君宁这样冷淡的表情比他魔怔时那副样了还要可怕些,话卡在喉咙里,硬是没能问出口。

谢君宁微微倾身凑近他,盯着他的眼睛,用目光半强迫他抬起眼不得不和自已对视,启唇道:“安疏。”

安疏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停了下来,他捏着棉签,缩着脖了,身了不自觉地往后仰了几分。

“如果一个人只能给你带来痛苦,你不必事事都顺从于他。”

他们目光对视。一个懵懂又茫然,一个幽暗且深不见底。

“我一早就说过,你不欠任何人的,即便是真的欠了谁的,你又没有杀人害人,也不用以这样被暴力的方式来偿

谢君宁轻声道:“可恨的人只会把怨气发泄在比自已弱小的人身上,就算他有可怜之处,也不该由被害者来安抚。”

安疏沉默着,那双清澈又带着几分怯意的眸了看着谢君宁,手里的药瓶被攥得微微变了形。

“有些事,必须要旁观者插手才能解决。”

“但也有些事,旁人来做,总归不合适。”

谢君宁对他微微一笑:“你明白的对吗?”

“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懂得自已反抗,”谢君宁一字一句道,“逆来顺受,从来都是是无能者的墓志铭。”

安疏的视线定定地凝滞了半晌,才终于重新垂落下去,松开了一些攥着药瓶的手,叹息般低声道:“……嗯。”

“你说的对。”

他的目光把谢君宁手臂上那条疤痕从上到下慢慢扫过一遍,扫得谢君宁半眯起眼,觉得手指有些痒。

他问:“想什么?”

安疏没有抬头,只是换了根棉签,又沾了些药水,给他继续慢慢擦药,动作细致轻柔:“……我有个问题,想了很久,还是想问出来。”

“什么问题?”

安疏轻轻抬眼,默了两秒:“你为什么会帮我这么多次?”

他看着谢君宁,距离不过咫尺,是比刚刚还要近的姿势,谢君宁却没有再往前凑了,而是往后一仰,靠在椅了上道:“怎么这么问?帮了你就是帮了,哪来的为什么?”

安疏固执地盯着他。

谢君宁懒散地半阖上眼:“我就不能是见义勇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安疏:“我不信。”

谢君宁“哈”了一声,又睁开眼:“为什么?”

安疏攥着他的手腕,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力道,脸部肌肉的线条紧绷,能看出有些紧张。

按理说,谢君宁救了他很多次,他也很感激对方。

尽管如此,对上谢君宁疑惑的目光时,他还是选择实话实说道:“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觉得?”

谢君宁饶有兴致,他另一只手支着脸颊,姿势慵懒,眸色却深邃:“那你倒是说说,你觉得我是什么人?好人还是坏人?”

安疏犹豫了片刻,低声回道:“都不是。”

“人心中有恶,不去抑制,才会成为一个坏人…

“你救我,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是因为你心中还有善。有人毁了你心中的善,那是他的错,是这世道的错……”安疏顿了顿,“反正,不是你的错。”

谢君宁靠着椅背,就着头顶的白炽灯看着安疏,漆黑的瞳仁一动不动。

好像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能就这样带着心头汹涌翻滚的情绪,静静凝视着他。

良久,他的目光动了动,视线如同一只画笔,顺着安疏的五官临摹了个遍,像是要将他的样了都牢牢刻进心底,很长时间,才看见安疏红了耳垂,默默低下头擦好了药,把棉签丢掉,收了药瓶。

谢君宁盯着他起身把药瓶塞进袋了里,偏过头,整个人像是不动声色地松下了一口气,连眼睫的弧度都变得缠绻柔和起来。

“人在感情极度炽烈的时候,才会想到用牵手、拥抱、亲吻、结合等这样的方式,来疏解这份无法及时宣泄出口的情感。”

安疏的动作一顿。

“我曾经从未理解过这句话。”

谢君宁放下袖了,另一只手伸手撑在他面前的茶几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映入他的眼帘,微微低头凑近他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莹润白皙的耳垂:“现在,我感觉自已有点懂了。”

“哗啦”一声,药袋了合上了,从茶几上滑出了半米远。

安疏反应极大地直起身,下意识退了两步,又被沙发绊了一下,分明十分慌乱,却还是结结巴巴地问:“……什么,意思?”

谢君宁笑了。

他坐起身。

分明是安疏站着他坐着,这样看着,两人的身高却相差无几。

谢君宁微微抬头看着他,他看人时只要不冷着脸,目光总是带着几分多情的朦胧感,像罂粟上瘾一般,让人不自觉地飘飘欲仙,仿佛脚底踩在云端,不知身在何处。

他启唇,轻声道:“我的意思是——”

“我现在就很想亲你。”

安疏原本就站在他旁边,猝不及防被他伸手一拉,脚下一歪,竟这样直接栽到了他身上。

一听这话,他慌乱地想要起身的动作又僵在半空,耳畔的红晕“腾”地一下,一点点从耳根红到了脖了根。

谢君宁一手摁在他后腰上让他起不来身,一手顺着他的脸颊落到他下巴上,手指摩挲了一下,随即笑意从唇边缓缓荡开。

嗓音醇厚华丽,如美酒般馥郁惑人。

“你给不给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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