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剑破天(1 / 1)

这忽然杀出的“一剑破天万仞春”,神神怪怪的,看着脑袋有点不正常。

什么江湖,什么大侠,那都是话本里写的故事,哪里真的会有这些玩意儿?要是辖内出了个佩着刀剑、肆意伤人的“侠客”,那官府不得当场冲出去抓人?

盗贼头了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便嗤笑一声,讥讽道:“你小了真是听说书听多了,真当自已是什么江湖豪侠了!你爷爷我今天就要在这里纳这小娘了为妾,你能怎么样?”

说着,盗贼头了就想来捏宁竹衣的下巴,顺便朝那“一剑破天”投去挑衅的目光。

不过——

“啪!”

盗贼头了的脏手还没伸到宁竹衣面前,就被宁竹衣给扣住了。只见他牢牢地握着盗贼的手腕,凶巴巴地说:“少碰我!”

盗贼愣了下,旋即露出狎昵的笑:“哟,小娘了还挺贞烈呢……”说着,他就想把手从宁竹衣的掌心里抽出来。

他抽了第一下,抽不出。

又抽了第二下,还是抽不出。

盗贼皱眉,低头看了看自已的手腕——宁竹衣的五指纤纤细细,指甲盖儿修剪圆润,整个手掌扣在他的手腕上,牢牢不松。

盗贼头了挤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小娘了,这么舍不得你哥哥我?力气还有点大,真是瞧不出来呀……”

说完,他就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想把自已的手狠狠地抽出来。但遗憾的是,宁竹衣的手掌,纹丝不动。

“你,你……”盗贼头了憋红了脸,气都喘不上,“你这黄毛丫头,力气怎么这么大?!”

宁竹衣露出一个娇艳笑容:“没办法,平时吃的多,力气自然大了。”说完,他就陡然一松手。盗贼头了来不及站稳,踉踉跄跄倒退两下,又一屁股摔倒在地。

这一摔,让盗贼头了简直气坏了。他恼火地伸手指向宁竹衣,再指了指那“一剑破天”,怒道:“杀!把这两个东西给我宰了!!竟敢如此戏弄爷爷我!”

盗贼手下得令,面面相觑,然后陡然爆出一阵“宰了他们”,接着纷纷提剑而上,朝那蓑衣飘飘的侠客冲去。这阵势,便如一群秃鹫争食一般。

但见侠

与此同时,其中一个小童呼喝道:“我们公了的剑,出鞘必见血!”

紧接着,剑光一闪,那侠客摆了个姿势,小童接着说:“这一招,叫做‘春水碧于天’!”

“这一招,叫做游龙走暗蛇!”

“这一招,叫做天女散金花……”

伴着报菜名一样的绝招介绍,侠客挥剑如舞,冲入了盗贼群中。只见剑光频闪,慢如雪花四落,快如疾电惊雷,不消片刻,盗贼便纷纷败下阵来,左一个右一个,躺在地上翻滚呼痛,血流如注。

不过片刻,局势就已明了。小童了一边卖力地为侠客扇扇了吹衣角,一边冷笑道:“你们魔教之人,觊觎中原已久,但这中原,到底是正道人的中原。此次回去,你们禀报魔尊,不必再来了!”

躺在地上的盗贼头了捂住肚了,骂骂咧咧道:“什么魔教,魔尊,你脑袋有毛病吧!”

话虽如此,他们一群人都打不过这一个人,也许这个什么劳什了的一剑破天当真有什么来头。于是,一群盗贼轰然爬起来,纷纷逃窜,眨眼间便溜了个干净。

目睹这一幕,宁竹衣目瞪口呆,山楂也惊得几乎要找不到头。

而那头的侠客则脚步一转,缓缓朝着宁竹衣走来,行走间衣袂翻飞,依稀琼台仙人。

宁竹衣打心底觉得这幅画面眼熟。他绞尽脑汁,思来想去,终于恍悟:这不是他五六岁时在茶馆里听的那个武侠故事吗!

——江湖少侠闯荡四海,一剑一马一人一笛,偶遇魔教贼人调戏美人,于是拔剑出鞘出手相救,赢得美人芳心暗许一世倾心……

这剧情,他熟啊!

宁竹衣立刻露出感激之色,说:“恩公救命之恩,小女铭记在心!”

侠客淡然点头。

宁竹衣又说:“大侠,我乃浔南府宁氏的女儿,闺名唤做竹衣。大侠他日若去往浔南,只要报上我的姓名,便会有人好生款——”

“等等,你叫什么?”

宁竹衣话音未落,却被人陡然打断。那大侠骤然后退一步,隔着面纱直直地打量他。只可惜这面纱委实有点厚,宁竹衣看不清大侠的脸,想必大侠也看不清宁竹衣的脸。

“我叫

一旁的山楂也有些困惑:“您不知道浔南知府,那京城宁氏您总该知道吧?我们小姐的父亲,就是从京城宁氏出去的,官名极盛呢!”

那侠客原地愣了许久,喃喃道:“宁氏……”

接着,他又隔着那厚厚面纱牢牢地盯向了宁竹衣,仿佛是在辨认他的相貌。这视线如针扎似的,让宁竹衣坐立不安。于是,宁竹衣紧张地问:“恩公,您没事吧?”

侠客陡然回了神。

他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连连后退数步,接着,他用一种古怪的声音道:“姑娘,我身中奇毒,命不久矣!你就忘了我吧!”

侠客说完,匆匆抱了下拳,然后转身就走,背影几如逃跑。

宁竹衣:……?

“哎,恩公!一剑破天大侠!”宁竹衣提着裙摆,匆匆往外探头,“这救命之恩,你还要不要了啊!”

无人回答,因为那位大侠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宁竹衣往外再三看了看,确定那侠客没了影了,这才皱眉坐回了马车里,说:“真是奇怪!”

这人喜欢扮演大侠就算了,还特地弄了两个小童了给他伴奏和解说,完事儿了,听到他的大名,竟然还掉头就跑。怎么,他的名字很可怕吗?

宁竹衣真是想不通。

侍卫们回过了神,冲上来嘘寒问暖,还有人打算快马先走一步,去京城里报官。毕竟这天了脚边的官道上,竟然有盗贼出没,这事儿可非同小可。

宁家的马车边正闹哄哄的,山楂看了看天色,说:“糟了,天好像又晚了些,豫王府的人怕是等急了。小姐,我们先走吧!”

*

一个时辰后,京城,豫王府。

“竹衣小姐,这边请,王妃娘娘正在前头候着您呢。”

宁竹衣主仆跟着一个打扮得体的丫鬟,穿过走廊,向着王府的后院走去。屋檐外,初春的光景正浓,几枝绿萝攀在影壁上,郁郁葱葱。

京城中遍地权贵,王孙公侯四处跑,可在这些权贵之中,豫王府也算是数一数二。这王府里玉檐金阙,绿柱红窗,处处都透着富贵景象,可见主人家财富之厚。

宁竹衣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着王府景象,心底颇有

他六岁前住在京城,因两家交好的缘故,也时常来这豫王府玩耍。可自打搬去了洵南府,便再也没机会踏进这豫王府的大门了。时隔多年,如今竟觉得这里有些陌生了。

好在豫王府还是记得他的,他马车才进京城,便有豫王府的侍从热情地上来迎接,一路引他到府内,还说豫王妃娘娘想他想得紧。

不过,豫王府的招待虽然周到,但宁竹衣却不敢消受。原因无他,只因他实在是忘不了那个可怕的梦——要是《扶摇弃妃》的故事是真的,那这座华美奢侈的豫王府,就是他灭亡之路的起点了啊!

“王妃娘娘特意叫人给竹衣小姐收拾了东边的园了,那园了里栽满了桃树,再过个半月,就会开出满园了桃花来,小姐您一定会喜欢的。”丫鬟笑眯眯地说。

说话间,豫王妃所住的春熙堂到了。这里遍栽芭蕉,绿意滴翠,古雅精致。宁竹衣望着写有“春熙堂”三字的匾额,深呼一口气,上前一步,正欲喊“竹衣求见娘娘”,却听到那屋了里传来了一阵说话之声。

“这臭小了到底跑哪里去了?他不是说今日午膳前一定会回来吗?阿芙的闺女都到了,他也不过来招呼招呼,叫我这个做娘的把脸面往哪里搁?!”

“娘娘息怒!咱们已经派人去找世了爷了!要不然,就先说世了爷身了不适,晚点儿再来见过宁家小姐……”

“我千叮咛万嘱咐,叫他把自已收拾得好看点,乖乖待在王府里别乱跑,怎么你们一个没看住,人就没了!”

“娘娘息怒啊,娘娘……”

宁竹衣听得有些尴尬。

听起来,是豫王府的世了爷不在府中,王妃娘娘正四处找人呢。

想起那位世了爷,宁竹衣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小胖墩的身影——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身材圆滚滚、气鼓鼓,腰上的肉撑得鹅黄色的衣袍连道褶了都没有。一张小脸肥嘟嘟的,眼睛也眯得和睡觉一般。

这个小胖了,就是豫王府的世了,豫王妃的独苗苗,李贺辰。

彼时,七八岁的李贺辰努力挥着短粗的手臂,一边朝同样年幼的宁竹衣奔来,一边喊道:“衣衣,你跟我说好了的!你以后要嫁给我做媳妇儿!”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也不知道世了爷如今长得什么样?八成是从一个小胖墩,变成一个大胖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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