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再见(1 / 1)

项禾双手被铁链拷住,两个大汉推搡着将她带回囚车。倒在车上,她毫无刚才的凶猛,一番打斗消耗太多的体力,昨天刚刚固定住的左腿此时鲜血淋淋。

囚车里的人,除了懵懂的孩童,其余人拿着食物,迟迟不往嘴里送。

这食物,如何下咽?

奥格大叔狠狠拍打栏杆,可是此时项禾重伤,却丝毫没有办法。

晚间休息,司日波故技重施,引来唾骂。他无所谓的笑着,说:“你们真虚伪,装模作样,再饿几顿试试?”说完哈哈大笑离开。

晚上休息,塔拉央求守卫让她去项禾那边。从中午一直到晚上,项禾躺在车里一动没动过。

手下人询问乎和鲁,他想了想,说:“就这么死了也可惜,让她去吧。”

塔拉来到车上,发现项禾已经昏迷,而且开始高热。

她向奥格哭着说明,奥格深深叹气,说:“你好好照顾壮士,我们一起向长生天祈祷,祈祷天降福泽护佑英雄。”他们一家人跪坐在车上,虔诚祈祷。慢慢的,后面的车上人们也开始祈祷,希望项禾早日醒来。

项禾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

昏迷中有个怪物追着她,她不住地奔跑,却怎么也跑不出黑暗。她想念祖母温暖的手,想念祖父爽朗的笑,想念山脚下凉沁沁的冰粉儿,可是为什么会那么害怕?

她挣扎着要逃脱,努力清醒过来。

一睁眼,星辰漫天。侧头就看到塔拉红肿着眼睛守在她身边。

见她醒来,塔拉高兴的握着她的手,喊道:“你醒啦?要不要吃点东西?”

项禾晃晃脑袋,脑仁疼得厉害。

塔拉对着附近的囚车喊道:“阿爹,壮士醒了。”

奥格松了一口气,项禾醒来的消息陆续传开。

塔拉递过一个破碗,项禾贴着碗边喝了几口里边的液体,刚咽下去就咳嗽出来,嘴里腥膻,她问:“这是什么?”

塔拉笑着说:“是羊奶,你多喝点,快点好起来。”

“哪里来的羊奶?”她狐疑的问。

塔拉没说话,有呜咽声低低传来,项禾又问:“我睡了多久?怎么有人哭?”

突然一个尖利声音骂道:“还醒来干什么?为什么你不死了!都是你这个祸害,要不是你捣乱,惊扰这群畜生,让他们提前动身,顾将军早就在河滩那里把我们救出去了!我们用得着遭这份活罪吗?你怎么不死了!还活着干什么!”她边哭边骂,伴着孩子一声声“阿娘”的哭叫声。

“都闭嘴!嚷嚷什么?”一个胡曼兵走过来,年轻女子纷纷躲避。他走到近前,弯着腰看向车内猥琐的说:“别哭了,难道哥哥没让你快活?还是哥哥没给你饭吃?”哭泣声顿时减小,他满意的笑着离开。

项禾彻底清醒,她看向塔拉,塔拉躲避。压抑的哭声里,目光一下子僵在塔拉脖子上青紫色的痕迹,她从惊讶转到冷峻,问:“我到底昏迷多久?”

塔拉僵硬着脖子,小声说:“你昏睡三天。”

“混蛋!”项禾狠狠捶打栏杆,外面的胡曼人哈哈大笑,她又恨又哀伤的低声说:“对不起,到底没护住你们。”

奥格在隔壁安慰说:“刚才的话别介意,你已经尽力了。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说完深深哀叹。

塔拉眼泪滚在眼圈里,带着哭腔跟项禾说:“你醒来就好,我都要吓死了。”

项禾坐起来,刚一动腿,顿时疼的抽筋过去。

她咣当摔在板车上,又慢慢坐起来,拆下来歪扭的木板,撕开左腿裤子,小腿已经肿成黑紫色,根本摸不到骨头的位置。她忍着剧痛按压,终于找到断骨,咬烂了嘴唇狠命将错位的骨头正位,捡起板子绑好固定。

她头发湿漉漉的躺下,盯着天上的星星说:“塔拉,我会把你们救出去,相信我。”

塔拉眼泪哗哗流,小声的嗯了一下。

救塔拉一个人容易,可是要带着这么多人一起逃出去,就要认真计划一下。首先要求足够的马匹,大人带着孩子,有马才能跑得快。可是从哪弄很多马呢?

第二天出发,项禾发现司日波和乎和鲁都不在,看守的人也好了很多,她问塔拉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塔拉说:“前两天,那个王子说他先去王城见一个部落王女,还嘱咐留下来的人让我们好好活着,说是要在进王城之前献给王女什么的。”

项禾心中一动,乎和鲁要赢得王女的欢心,他献俘虏的时候必然会连人带马一起,等他展示完毕,没入王城之前,便是他们夺马出逃的机会。

定下想法之后,她挪到奥格一家车旁,悄悄问:“奥格大叔,你能记得来时候的路线吗?或者你知道怎么回去的路吗?”

奥格瞪大眼睛盯着她,低声说:“我倒是能记得,草原也走过几遭。你要逃出去?太危险了!”

项禾没多说,仅点点头。坐回车内,没有药物她只能间断按压穴位消肿祛瘀。

又过了四五日,终于走出漫无边际的草原,来到一个稍显规模的城市——奥朵城。

在城外,看押他们的胡曼人领着他们和其他同样掳掠来的牲畜和人汇合,正午时分慢慢通过奥朵城城门,届时乎和鲁将在那里陪同王女殿下共同观看。

正午时分,阳光灿灿。

盛装打扮的乎和鲁通身气派的站在城楼上。他满脸自豪的看着身边的女子,二八年华,容颜靓丽,珠光宝气。她正式此次观礼的主角——乌拉特部的那然王女。

乌拉特部是胡曼汗国实力强悍的大部落,实力仅次于大汗自己的古达部落。而且,乌拉特部只有那然一个继承人,如果能娶到她,问鼎大汗之位易如反掌。

今天,请她过来,就是让她看看自己的勇猛和威武,以及自己财力雄厚,希望美人垂怜。

他正洋洋得意的等待那然的夸赞。

可惜那然心思根本不在他这边。那然不住往身边的人挪动,一脸娇羞。那个人长身玉立,金发迎风而动,一脸温柔,丝毫不越矩。

他昂着下颏嗤笑一声,对站在另一侧的俊秀男子挑衅道:“沁达穆尼,这里风大,若你得了风寒,父汗又要心疼了。不如你下去等着我们,如何?”

乎和鲁这样说,不仅仅是要羞辱他,更重要的是想让他退出这场联姻的争夺。

他母亲是哲哲哈敦,位居三王妃,母族实力雄厚。而沁达穆尼的母亲仅是大祭司的女儿,除了受崇拜之外,根本没有实权。他财力兵力不足,但他有父汗的宠爱。虽然没有二王妃哲敏哈敦的儿子威胁大,但退出岂不更好?

沁达穆尼刚要转身,那然拉住他,央求着说:“等一会儿嘛,马上就好。下午我们去骑马,好不好?”

乎和鲁笑着说:“王女想要骑马,我陪你。”

那然还是拉着沁达穆尼不动,他只好站住,说:“你松手,我就答应你。”

那然立刻松手,乖巧站好。

城下牲畜俘虏陆续经过,高处的沁达穆尼突然眼焦距骤然缩小,他看着囚车里消瘦的项禾,心中震惊不已。脸上的温柔依旧,背在身后的手指甲都握进手掌里。

好你个乎和鲁!居然敢伤我的小仙女!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曾经高不可攀的女子居然遭此横祸,阿穆心如刀绞。应付着乎和鲁和那然,他心思千转万转,眼睛看着项禾囚车行进的路线,想着怎么利用当前的困局,救她出来呢?

观礼结束,三人走下城楼。

那然张罗要骑马,还未出行便被乌拉特首领的人给请走了。

剩下乎和鲁跟沁达穆尼。

两位草原上的王子,金发闪耀,身姿挺拔。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乎和鲁更加魁梧,沁达穆尼则更秀美。

二人走在路上,乎和鲁说:“那然王女骄纵,不适合你这样慢吞吞的性情。她就像是山野里的小红马,你降服不住她,还是算了吧?”

沁达穆尼笑着说:“二王兄说的对,本来我也没想和乌拉特部联姻。中原有句话,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乌拉特部太难掌控,我还是保命要紧。”

乎和鲁想了想,心中耻笑他胆小如鼠,脸上哈哈大笑说:“可是父汗寄希望于你啊。”

沁达穆尼摆摆手,说:“二王兄不放心?不如这样,你看这条街上都是你的战利品,我若不联姻,你稍稍补偿我一下,如何?”

乎和鲁心想:他放弃联姻这么大的好处?于是狐疑的说:“怎么补偿你?”

沁达穆尼微微一笑,说:“我们往前走,走累了就停下,无论男女,无论遇到谁,只要那个人看我一下,我便娶那个人做我的大哈敦,如何?”

乎和鲁不可置信的笑了,托着下颌说:“这么随意?”

沁达穆尼满不在意的说:“就这么随意。父汗面前,还请二王兄多多美言。”

乎和鲁看他一脸云淡风轻,仿佛真不在意乌拉特部的诱人权势一般。耸了耸眉毛,他盯着沁达穆尼说:“你不要后悔。”

沁达穆尼浑然不在意,迈步往前慢悠悠的走着。乎和鲁抬脚跟上。穿过一堆堆羊群,沁达穆尼啧啧称赞乎和鲁的勇猛。走着走着,一阵狂风吹来,烟尘四起,二人不得不停下来掩住口鼻。

待风沙过后,二人面前是不断前进的囚车,里面的人脸上或是麻木或是绝望。

沁达穆尼抬起头,一脸苦涩的说:“哎呀,不能选个女的吗?难道真是天意?”

乎和鲁放下袖子,眼前有两个人,一个背对着他们,一个仰面朝上躺在车里,正是塔拉和项禾。他们站在路边说话,项禾在车上一侧脸,恰好看见二人。

是阿穆!心中惊喜万分,刚要坐起来呼唤,但转眼看到他身边哈哈大笑拍着他肩膀的乎和鲁,她浑身僵硬,纹丝未动的从他们面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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