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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敏就这样过了答辩。

往科里回的路上,她的精神一直处于亢奋状态,想到自己从上班就“夹起尾巴”做人,一直都“理智地”压着自己不与任何人争辩任何事情。

——这是她到省院报到前,父母亲对她提出的唯一要求。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今天之前,她基本做到了。

今天是没办法了,不得不背水一战,希望爸妈知道了,不会教训自己吧。不然由着秦处长在答辩会上把自己问得哑口无言,以后所有人还不得都来嘲笑自己啊。

丢不起这个人呐。

想到刚才终于能放任自己、酣畅淋漓地辨论一次,李敏激动之余竟觉得有一种非常爽快的感觉充盈在肺腑间,让她想跑、想跳、想喊、想唱!

可是医院四处都是络绎不绝的就医患者、匆匆往来的医护人员,她只能把自己这样的情绪死死压住。

同时她也很不解答辩的问题,居然是辩这个!

事先真没想到。

她不解的还有一事儿,是她一直在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为什么秦处长总看自己不顺眼;还有那个章主任,就像刘娜和冷小凤说的那样,看自己的眼里总有个鳖。

不过章主任今天没针对自己。

算他聪明!

不然怼一个还是对一双,也差不了多少。反正这俩人老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也不知道哪里招惹到他们了。

李敏心情复杂地回到十二楼,迎面撞上从护士办公室里走出来的张正杰。李敏赶紧停住脚步给张正杰让路。

“小李,你干嘛去了?我正找你呢。”张正杰说得急,但神态却不像是很急的。

“张主任,你有事儿?我刚才去院办了。”李敏脸上激动的痕迹仍在。

“答辩去了?”张正杰的消息也很灵通,结合李敏脸上的表情,他判断李敏过关了。“恭喜你啊。”

“谢谢主任。主任有什么事儿吗?打个电话叫我下去就是的了。”

“我就上来看看那个减压术后的患者。”张正杰说着话,略略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主要是来谢谢你。”

说出是来感谢李敏的话之后,张正杰神态坦然了很多。他接着大大方方地说:“今天手术那患者我有责任。不,那事儿主要怪我。2号听实习生汇报病史,只检查他的骨折处和肢体的创伤。就没想着问问他是不是还有别的伤。”

“主任也不必自责。”李敏现在也认同石主任在她刷手时、过来找她嘟囔的话:“虽然前天的大查房漏诊了这患者,虽然杨大夫昨晚夜班、今早再度漏诊了,尽管这患者枕部有伤有症状,但他神志一直清楚啊。他自己不说,咱们谁还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或者有透视眼能看透他脑子不成?”

李敏把石主任的话差不多是原封不动地转告给张正杰。然后又说:“主任,今天也是碰巧了。我们进去的时候,他看我们人多,就烦躁地嘟囔头疼两天没治好,不然我也不会去看他一眼的。”

“他说头疼没治好?”张正杰抓住李敏的话问:“谁给他治的?用了什么药?”

“是啊。他说了啊。我带了五个实习生、还有覃璋和杨宇。你们科的孙大夫也在后面跟着呢。他们都有听到的。谁治的、怎么用药的,我在病历上没看到。”

“我也没看到有这方面的记录。但两天没治好?那就是昨天白天有人给他用药了啊。”张正杰疑惑了。

患者入院后,常规要求要连记三天的病程记录。这患者有1号凌晨的首次病程记录,2号的完整住院病历勉强算做一天的,可3号是空白。这样的病历被病案室抽查到了,肯定是要扣分的。

可现在这本病历经过了太多人的手,陈院长还看过了,再想偷偷补记3号的病程记录肯定是行不通了。还有补记的病程记录必须要与长期医嘱单(本)、临时医嘱单(本)对上。

因为这患者就是简单的骨科治疗,用药也非常简单。一目了然。要不是骨折对生活造成不便,可能都会是三级护理、不允许陪护的。

张正杰只这么自言自语了一句,立即就说:“小李谢谢你啊。那个我回去查看一下护士的给药记录。”

交代了这一句,他那两条小短腿紧倒腾着、大步流星地走了。

李敏明白他的打算。

要是能查到护士的给药记录,说明3号的值班大夫对患者有诊疗。哪怕患者最后的预后不好,创伤外科都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

其实李敏是不知道张正杰心里正在骂杨大夫和罗主任呢。四十多岁的人,都搬到一起住了一个多月了,还参加什么集体婚礼,要不要脸啊!

*

吕青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说:“李大夫,刚才护士长从十一楼打电话过来。”

“让我下去吗?我看一眼今天手术的就过去。”李敏在十一楼的时候,护士长是很关照她的。她一直记在心里。

“不是让你下去。她说你手术的时候,金媛给她打电话了,说要谢谢你,请你有空儿去她家吃饭。”

李敏对张正杰媳妇的印象非常好。她忙笑着说:“那至于请我吃饭啊。我一会儿下楼去找护士长。吕姐,我和你说今天那患者,不论归楼下谁管,我看到了都是今天这样处置的。你看着嫂子和她说一声。”

“今晚又不回家了?啧啧,你那新房子就这么白空着呀。”

“那有什么办法啊。我身上还有住院总的责任,今天这个也得看仔细点儿才好。”李敏边说边往监护室去。

吕青跟着李敏的身后去监护室。

患者的父母被其姐姐姐夫合力劝走了,现在是二姐和二姐夫在监护室陪着特护守着呢。李敏从处置车抽屉里拿出手电筒,检查他的对光反射,发现与上午相比,反射速度有了明显的好转。一番查体做下来,没引出什么病理反射。

这让她长出一口气。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患者的姐姐挺愁、挺忧虑的。

“他离开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清醒了。现在这样睡着是麻醉大夫把他送回来之后、又在滴流里给他加了一些药。目的是想让他多睡一段时间,有利于他大脑的恢复。”

“噢,这样啊。我爸妈走的时候可担心了。你说他都二十多岁人了,一天天的也不好好上班,要不是需要做手术,家里都不知道他住院了。哼!这样的儿子,打架斗殴、混吃等死的,也就我妈我爸拿他当个宝贝吧。还指着他养老,养他到老吧。”

李敏笑笑不理会这样的话。她拿着输液本子核算进入的液体量,然后对照护士记录的尿量。这个患者有脑水肿,若是按普外科术后补液的那种干法,绝对会把这患者“淹”死的。就这么着还要时不时给点儿甘露醇脱水呢。

“李大夫,我每小时都有放空尿袋计量的。呶,都攒在那儿呢。”小翟示意李敏看墙角的一个大量筒,满刻度是2000毫升。边上还有一个空的500毫升的小量筒。

今天轮到监护室来值班的特护是小翟。她值班就不用任何大夫多说半句话,患者的任何事儿都可以放心地交给她。

“你办事我放心。”李敏与小翟开了一句玩笑。提笔开了一个尿常规的化验单,这时候尿比重的监测就是非常有必要的了。

“结果出来了,告诉我一声。”

“好”小翟看看化验单,从尿袋里放出10毫升尿量,做了记录后交给患者家属去送尿样。

“你在化验室等一会儿,这个结果是马上能出来的。”

*

李敏出了监护室与吕青说笑着走楼梯去十一楼的护士办公室。俩人走到门口了,却见张正杰急赤白脸地跟护士长说着什么。

李敏略想就知道定是他查3号的医嘱没查出来了。杨大夫没来上班、不是张正杰,那么3号是谁的白班和夜班呢?

看孙大夫今天上午的模样,应该也不是他。

“吕姐,”李敏拽着吕青回十二楼,悄悄把3号医嘱的事情和自己的怀疑说给她。吕青听完忍不住大吃一惊:“是谁的白班?”

“我不清楚啊。说我可以休息了,我就没看十一期间的排班,好像变动挺大的。”

“你等等,我回去查查。我那边有记录的。”

吕青翻出十一的值班本,拿到李敏的值班室。李敏这边也试着把十一的值班排了个大概。

“2号晚上是陈院长的,3号白班是李主任,4号,也就是今天夜班是石主任。吕姐,往常他们仨是石主任在前、然后是李主任、陈院长。这怎么换成这样子了?”

“我怎么知道呀。你看30号的夜班是石主任,1号的白班是谢逊、夜班是张主任,2号白班是孙大夫,3号的夜班是杨大夫。”吕青翻出来十一的值班表,把李敏空着的地方补全。

“吕姐,算啦。这事儿真像石主任说的那样了,咱倆就当不知道吧。”

这事儿论起来整个节日期间值班的人都有责任。换句话说,患者本人的责任最重。他若是在9月30日住院的时候,就跟石主任说清他枕部受伤之事,可能当时就给他做脑ct了。

李敏觉得自己的判断不会错。石主任看着从来都笑呵呵的,但是能得到ct检查的提成,他那人是宁杀错也不会放过的。

*

过了下班时间才结束了最后一个外科大夫进中级的答辩,整个小会议室的评委都松了一口气。m的,陈文强的认真让别人汗颜。

他给你通过答辩,但是也把你问得脸红愧疚。

想得到这样效果的秦处长,在李敏那儿被怼了回来。那是秦处长没能力从专科业务方面问倒李敏。

——人陈文强可是一句赶一句地都盯在了骨科的专业知识方面问呢。

等人群散后,秦处长缀在舒院长的身后,跟着进了舒院长的办公室。

“有事儿?”舒院长是迫不得已把他由院办主任的位置换到医务处处长的位置上,但是对他和费院长的关系一直装聋作哑。

“坐下说吧。”

秦处长就把创伤外科那事儿、以及他调查的结果汇报了一遍。

“患者现在怎么样?”舒院长立即想明白关键点。

“我在手术室等陈院长结束手术就回来了。手术很顺利、也很成功。是李敏主刀。这个,舒院长,我不是说李敏主刀不可以,但是陈院长似乎、好像太放纵李敏了。她毕竟年轻,神经外科的手术一旦出现偏差,影响就大了。”

“我和老陈谈过这个问题。他的意见是任何专科技术,如果省院只有一个人能拿得起来,就意味着该专科对省院整体医疗安全是有隐患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秦主任是个通透人,他立即说:“舒院长,是我想的狭隘了。但具体到李敏本人,她不仅是女大夫同时也太年轻了。一旦出现情绪波动的事儿……要我说,还是选择30岁以上的男大夫比较好。不说身体的原因,情绪也比女同志稳定。比如普外的小陈就比较适合,骨科的……”

舒院长拿起电话,秦处长立即停下来。不想舒院长没有拨打电话,反而跟他说:“神经外科的手术涉及显微镜下的操作,对基本技能等要求比较高。老陈这几年不是没物色过别的人选,像你刚才说的小陈,他是去年晋升的主治医。从小陈那儿算起,他把这几年分到外科的年轻大夫都看过了。最后选择李敏也是碰巧了,这与李敏是不是年轻、是不是女大夫都没有任何关系。”

舒院长拿起电话打到十二楼。接听电话的是李敏。她正在给实习生讲上午做的减压术。夜班护士去接班了。

“找陈院长?他开会去了还没有回来。”

“我是舒院长,他回到科里,让他在科里等我,我这就过去。”

“是。”

“咱们过去神经外科那儿看看患者。”在办公室坐了一天了,舒院长想走走,他要看看患者的情况,心里好有个底。

撂下电话,李敏面向走廊,继续往下讲。

“你们以后参加工作了,一旦遇到枕部受伤的患者,就一定要考虑到额叶可能有对冲伤。对可能发生对冲伤的脑挫裂伤,一定要特别提高警惕。

因为不是所有的患者都能在第一时间出现临床症状,有的可能是第二天、第三天、甚至会更长的时间。最好是每天多去看患者几趟。有条件连着复查3天脑ct。”

“那一天就好几百的啊。”实习生有人操心起费用来。

李敏看他一眼继续说:“可能患者家属对频繁做脑ct会有意见。可是和性命比起来,钱就不那么重要了。检查目的一定要与患者本人和家属讲清楚。一定要向患者及家属强调是为了监测脑水肿进展的程度,避免出现颅内压增加到脑疝发生了,才把患者匆忙推去做ct、做手术。那样会耽误治疗、也容易错过最佳的手术时机。”

“上特护不够吗?”有实习生提问。

“如果是负责任的、能完全达到你认可程度的特护看着,也可以。但是不能替代脑ct的检查。若是患者及家属反对,一定一定不要犯懒,不记到病程记录里,等出了脑疝等不可挽回的后果了,犯懒的代价就找上门了。陈院长,”李敏终于看到陈文强匆匆回来。

“什么事儿?”陈文强停住。

“舒院长才来电话让你在科里等他,他马上过来。”

“嗯。你讲什么呢?”

“今天的那个去骨瓣减压术。差不多讲完了。”

陈文强走进来,顺着今天的手术提问了几个实习生,发现这八个人基本掌握了对冲伤部分的内容,便放了实习生让他们去吃晚饭。

然后他问李敏:“杨宇呢?”

“石主任今晚夜班,他跟着石主任查房去了。石主任要把楼下的患者先查一遍。”

陈文强点点头说:“你跟我过来一下。”

李敏跟着陈文强到主任办公室。

“那个去骨瓣减压的患者怎么样了?”

“20分钟前我去看过了,很平稳。上午手术的目的达到了。”

“那就好。”陈文强神色舒缓了些,站起来从身后的卷柜里掏出一个大夹子,翻到最新一页的内容给李敏看,上面俨然就是十一期间的值班安排。

“老师?”李敏叫不准陈文强的态度。

“手术后我一直在想这事儿,反复仔细斟酌,这一下午想了又想,这事儿要深究的话,咱们楼上楼下的这些大夫就都牵涉进去了。你看看从9月30日的值班算起,除了你之外,都在这患者入院以后值过十一假期之间的白班或夜班,包括我在内。”

“嗯。那老师你的意思是?”

陈文强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后,他的目光不敢看李敏,神色极为痛苦地说:“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你可能要把今天你写的病历重写。给3号白班和夜班留下余地。”

“好。”李敏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要是在手术前她可能就不是这样的想法,但经过石主任在她耳边嘀咕的那些话、还有与吕青排完十一放假的值班表后,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做好了改该写病历的准备。

如今陈文强的要求出口,她觉得第二只靴子终于落下来了。

“我今晚住在值班室,晚上来重写。我先去吃饭了。”李敏不忍心看这样痛苦纠结的陈文强。

“嗯,你去吧。”陈文强见李敏很痛快地答应了,也给前面的人留出了足够的时间,脸上的表情就更复杂了。

*

舒院长和秦处长到了十二楼的时候,恰好看到李敏进去值班室的背影。但俩人谁也没叫李敏。他俩往护士值班室看看,锁着门呢。再拉大夫值班室的门,也锁着呢。

秦处长建议:“他们科还有个主任办公室,咱们过那儿去看看。”

“好。”

敞开门的主任办公室里,舒院长一眼就看到神色纠结、两眼放空、望着天花板正在发呆的陈文强。

“老陈。”他喊了陈文强一声。

“哦,你俩过来啦。是为那个患者?”

“那患者怎么样了?”舒文臣直接问。

“我回来还没有看呢。小李说刚才她看过了,挺平稳的。咱们一起过去看看了。”

从监护室出来,三人回到主任办公室。舒院长和陈文强相对而坐,秦处长坐在打横的石主任的位置上。

秦处长见俩院长都不开口,就只好试探着说:“陈院长,今天这事儿我反复想过了,只要患者没事儿,是不是可以放张正杰和杨卫国一马?”

“放张正杰和杨卫国一马?”陈文强沉吟着反问了一句,然后立即说:“可以。李敏是住院总,她24小时在科里,你去值班室和她说改病历吧。”

陈文强虽态度不怎么好,但答应的这么爽快,太让秦处长意外了。可自己与李敏去说?秦处长想到下午才与李敏就规定的辩论,顿时心里升起一股怒气,这是要自己伸脸过去,给李敏这个年轻的女大夫打?

秦处长压抑自己的怒气对陈文强说:“陈院长,你让我去?你认为我和她说有用吗?我能说通她吗?”

“有用。你把道理和她讲清楚了,她那人通情达理的,不会跟你似的。”

秦处长被陈文强后面嘲讽的语气激得十指在桌下交握。

“老陈。”舒院长不赞成地制止陈文强看起来不想合作的敌对态度。

“秦处长表面是为了张正杰和杨卫国。可你想想这事儿弄到最后,还是要落到省院头上、落到十一的这个集体婚礼上。处理起来虽然是秦处长添了麻烦事儿,被家属纠缠着扯皮、但赔钱的是省院。当然啦,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舒院长当着秦处长的面,不好多说别的,只耐心做陈文强的工作。

“现在患者及时做了去骨瓣减压术,你才去看患者的时候不也对家属说了嘛,今天上午你们选择了最佳的手术时机。再早,患者的病情是处于观察状态,还没有手术的必要,是不是?”

陈文强矛盾地看着舒院长,没把涉及了更多人的话说出来。他是没想到十一楼、十二楼并没有完全割裂开吗?

不信!

舒院长给了陈文强一点消化自己所说内容的时间,然后才继续耐心地往下劝说。“老陈,但凡以后只要提起这事儿,咱们省院的集体婚礼影响了对患者的救治,那集体婚礼不仅不会帮助省院争精神文明的先进单位,更可能是省院的一个耻辱标志。不仅是省院没光彩,就是我和唐书记去省厅开会,也免不了被大会小会点名批评,被省城各家医院嘲笑。你说是不是?”

这一番话舒院长当着秦处长的面提出来,秦处长恍然认识到这事可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麻烦,也不是要放张正杰和杨卫国一马的事儿了,这事儿还关系到省院的集体荣誉、还有舒院长和唐书记呢。

“老陈,现在患者病情平稳,从临床实际来看,并没有耽误其诊疗,所以是不是你与李敏说说?”舒文臣双手交握,身子前倾,眼睛看着陈文强。

陈文强知道舒文臣这样身体语言,温和下蕴含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于是,他点点头说:“秦处长和我一起去。这样违反规定的事儿,单我去做怎么可以!”

“你呀,工作可不能……”

舒院长后面的话没说,但陈文强和秦处长都明白应该是说不要耍性子之类的了。

秦处长明白陈文强是在报复下午答辩的事儿。但他与陈文强的关系,俩人心里都是明镜一般。所以与公与私,自己这时候都应该在舒院长跟前博一个主动。

他立即站起来说:“好,我去。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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