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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枯木逢春(1 / 1)

李长明是个别扭爱面子的人,虽然感情外露爱哭爱笑,却是不轻易在外人面前哭的。

本来还觉得在塔吉面前掉眼泪丢脸,不过想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心里那个包袱顿时被他抛下,不管不顾地在塔吉怀里抽泣起来。

由着他哭了一会儿,塔吉拍拍他后背,有些无奈地道:“好了……先吃东西,都快凉了。”

李长明一抽一抽地吸气眨眼睛,低着头抓起那烤饼,啊呜一口咬过去。

一边哭,一边啃着饼。

可怜又好笑。

现在这时候,再能勾动人食欲的山珍海味,李长明吃起来也是味同嚼蜡。他一声也不吭,就跟机关师造出来的机关木人一般僵硬,不停重复着进食的动作,直到把整张饼吃下肚去。

虽然吃什么都没味道,不过好歹肚子里有了东西,没那么饿了。

然后他才擦擦手,去翻士兵送过来的文书。

之前他已经把城中病患的具体病征送回了大虞边境,当地的医官从以往的病灾旧档中找出了些病征与此次相同的病灾档案,抄录后送了过来。

不过病征相似,也不一定就是同一种病。而且就算是同样的疫病,那么久过去了,也会有变化,中原经历过的疫灾多了,没有那次是完全相同的。

从旧档中能找到些有用的药方,但并不一定能够将病治愈。

很多人服下依照旧方配的药之后,咳血的情况有了些好转,然而至今还是没有人痊愈。

至少有点用了……李长明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城中缺少的药材也从其他地方运了过来,能撑上一个月。

李长明再看下去,眉头又渐渐皱起。

“怎么了?”塔吉问道。

“除边境这十一城之外,始罗内地也有几处有了病例……”

塔吉惊诧道:“怎么会……封城封得那么严实,还是传出去了么?”

“我只能管黑衣旅驻守的这几座城,其他的我管不了。”李长明无力地笑了一下。

防不胜防啊,这哪里能完全控制住。还不知道有疫病就出了城去的,封了城还贿赂始罗士兵逃出去的……肯定会有人跑到其他地方去,他是驻守在始罗边境,这才能干涉一下,其他地方,可就只能看始罗人自己了。

黑衣旅严守的地方都已经成了这样,其余地方的始罗人,怕是只能自求多福了。

“我是不是做错了……”李长明低下头,喃喃道,“这里是始罗……你知道吗,我以前天天想着要灭了始罗,将始罗纳入我大虞版图……免得始罗成天当墙头草,拿着我大虞的西北防线乱来。可我现在,让黑衣旅牺牲了那么多人,为了始罗人……”

他叹口气,徐徐道:“那天我听到有人说,为什么不走,要留在这里帮这些始罗人……”

他大可在发现疫情时便撤兵回大虞去,让始罗人自生自灭。他们自己能控制好,是他们幸运,控制不了,那也是他们的命。横竖不是自己的子民,费那么多力气做什么。

要保护大虞,他退回边城去也可以,只要将始罗流民挡住就行了。可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他需要考虑的事情还有很多。

“若是我还小,还在不懂事的时候,我必定就那么做了……可是,大虞边城是什么地方,哪能说封禁就封禁。”李长明说着,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靖平武侯的影子,“疫病尚未蔓延到大虞,边城只能是提高警惕,而不是随意封锁。边境各城的贸易运输……都是要考虑的。因为尚未发生之事,便严令封锁,会有多少东西直接瘫痪……就算我不考虑这些,边城官员,大虞朝臣,也会考虑的,最后商量出的结果就是严格盘查。所以我根本无法像封禁始罗一样,封禁大虞边城。可单单严格盘查,并不能做到完全防止疫情扩散到大虞来……到那个时候,不也跟现在一样么……甚至还会更糟。”

他在与人倾诉的时候,脑子里却在想以前的事情。

那时候他还小,十四岁还是十五岁,刚刚结束七年的囚禁,离开了皇宫。

被囚禁的七载时光中,白纠时常回避过宫外守卫,悄悄潜进宫里看他,跟他说说皇兄近况,顺便教他念书,教他一些粗浅的功夫。被囚禁的日子,每一天都是难熬的,唯有白纠过来的时候会让他开心些。

离开皇宫后,他也还是有些粘白纠。那时候皇兄刚刚处置了一些人,着实把他这个与外隔绝了七年的小孩子吓了一大跳。他实在无法理解皇兄为什么会下那么狠的手,甚至有些害怕这位总是容色淡淡的兄长了。

然后他便被白纠带去了西北。当时他害怕兄长,又因为之前七年里对白纠有了绝对的信任,便毫不犹疑地跟去了。远离玉京,跟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一群军入混在一起,他倒也很快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

在军中久了,他也有了驰骋疆场的心。

白纠问他,知道怎么领兵么。

他说,要懂排兵布阵,讲求时机,还要身先士卒,激励士气。他回答的时候跃跃欲试,很想让白纠同意他领兵去同敌军战上一场。

然后白纠就把他丢去副将那里,跟人学怎么搞好后勤。

白纠说,他天资聪颖,是个习武的好材料。虽然被囚在宫中多年,习武的时间短了点,但进步神速,已经能胜过军中很多人。若是单单做一个冲锋陷阵的斗将,凭着一身武艺,已经足够了。

但他应当是帅才,他必须要知道,打仗不单单是两方士兵对阵,互相厮打。

别人看见一斑的时候,你必须看清楚整只豹子,甚至这豹子是公的母的,体长多少,约重多少,状态如何。

他跟在白纠身边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没有出战过,只是在一旁观望。但他却越来越明白,白纠说的话是对的。

领着一支军队,他决定着一场战役的胜败,无数人的生死,甚至是一国存亡。他必须想得远一些,想得谨慎周全一些,时时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他必须要成为一个不被感情左右的怪物,漠视其他,做出最正确的选择。甚至,有时并无对错,只有两害相权取其轻。

“我还是做得不够好……”李长明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可能还有更好的做法,不过……我现在做得也对。”

虽然心中还是自责懊恼,他却已经想明白了。他没有做错,他的选择是好的。

“嗯。”塔吉弯了弯嘴角,“会好起来的。”

李长明松懈了许多,竟然轻轻一偏身子,靠在塔吉肩上。塔吉愣了一下,偏头见他闭着双眼,好像很需要一个地方给他靠着休息,顿时连动也舍不得动了。

“难受……”李长明闷闷地道,“让我靠一会儿……”

塔吉喉结滑动一下,小心问道:“难受?是身体难受,还是……”

“心里难受。”李长明丧丧地道。

塔吉叹息,紧紧搂住他肩膀,试图用这种方式给他些安慰。

外面有人来通报的时候他也没动,眼睛都没睁开,就这样道:“进来。”

那士兵见状怔了怔,而后颔首道:“颜将军带了一队医师来。”

“济安?”李长明睁开眼睛,“他不是守在神武城么,怎么过来了……快让他进来。”

说着他自己也撑着身体直起腰来,害怕自己刚哭过让人瞧出端倪,还又抬手擦了擦泪痕。

这也是这两年多来第一次见面了,说实话,他对颜济安的印象都因为太久不见有些模糊了。不过一切都在颜济安进门时重新又清晰起来。

“殿下!”颜济安风风火火走进门,“我带了林姑娘来!”

哪个林姑娘?玉京成春堂的林风致?

李长明正猜测着,跟着颜济安身后的那位青衣女子也走进门来,得体地施了个礼,方才道:“林风致见过殿下。”

果然是她。

林风致师从江湖第一医门杏花坞,而杏花坞本就时常组织门下弟子四处行医。大虞每次发生瘟疫,杏花坞必定会派人去帮忙救治。她会到这里,也不算稀奇。

李长明看见她,安心了许多:“林姑娘,这次要麻烦你了……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开口,黑衣旅的人手都听你的。”

林风致微微颔首,道:“治病救人,本是医者之责,谈不上麻烦。”

李长明轻轻一笑,道:“林姑娘,你看杏花坞众人住在军区,还是到病区附近另腾些住处?”

林风致道:“殿下随意安排便是,杏花坞众人听从殿下吩咐。”

“还是就住在军中吧……虽然离病区远了些,可是这里要安全点。”颜济安望着她道,“病区那边恐怕也腾不出地方了,要腾也得花好些时间呢。”

林风致又道:“军中安排便是……还请殿下先带我去病区看看情况。”

李长明点头,低眸给自己倒了杯茶:“济安,你带林姑娘过去吧。”

“哎,林丫头!”颜济安忙拉住她,“刚来你就要过去?那边那么多病人,要看情况你先瞧瞧他们上报的文书不就好了。”

林风致淡淡道:“魏王殿下送至各地的书信,已经写得很详尽了,无需再看什么。”

“那好,走吧……”颜济安应了声。

她又向李长明行了个礼,道:“殿下,我便先走一步了。”

李长明正喝茶,听他开口差点就喷出一口水来,还好是稳住了。现在见他们两人离开,才顺了顺气,道:“以前还叫人家林姑娘,现在叫丫头?”

“啊……这有什么区别吗?”塔吉很认真地发出疑问。

丫头——指女孩子。姑娘——也指女孩子。

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了……”

“有什么区别?”塔吉露出求知若渴的眼神。

李长明想了想,道:“比如说……一般人叫我李焘,尊重些会唤我的字长明,可若是换了我哥哥,他会喊我焘儿,或者我的小名。”

塔吉觉得自己明白了,为表亲近,他满目柔光地瞧着李长明道:“小子。”

李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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