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六更(1 / 1)

事后,蒋思睿上门解释过几趟,当然他的“解释”完美地成为自我辩白的论场。

池欢懒得见他,让周紫菲在楼下打发了。

连周格格都不想见。

觉地甚烦。

这座房子成为她的笼子,呆在里面不见外人,挺好。

周紫菲虽然挺呱噪地,但池欢兴致好的时候,特别愿意和她过几招。

这期间有一件事,就是班主任老唐的电话。

希望她恢复上课。

“年后步入下学期,我安排你和寇羽坐同桌,考地不好不要紧,你得有个学生的样子。”

不知道老唐怎么想的,有学生的样子和与寇羽做同桌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池欢只能心领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老唐又不放弃追问。

“可能去国外。”池欢回他。

“去国外也好,有几所比较好的大学,以你的天分,稍微努力一把就可以。国内应试教育,比较无趣。”老唐到底心里有话,这么饶了一通话,支支吾吾问她,“你......心情好些了吗?”

他估计想问病情。

池欢其实也说不明白自己病在哪里,就觉得全身是病,人生中没有一点光,想跳河。

当然,和外人她是不会这么回复的,连高级的心理医生都被她骗过去,老唐又算个什么。

池欢把周紫菲怀双胎的事情说了,“很期待弟弟妹妹,心情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老唐兴高采烈的挂了电话。

老唐这人嘴巴比较紧,心地善良。

池欢相信他不会把周紫菲怀孕的事外传。

关于周紫菲怀孕的事,外面人知道的不多,可能鉴于传统的前三个月不大肆宣扬,周紫菲特别在意与忌讳,小心翼翼地连她自己亲妈都没告诉。

“你爸暂时不回来,我有点失望,不过姐姐陪着我也可以的。”

自从怀孕后,她开口闭口喊池欢就是以宝宝们的口吻称姐姐。

“姐姐啊,过会儿韩秘书过来,我们一起去医院。”这天早餐时,周紫菲又黏黏糊糊地喊池欢。

池欢面无表情地吃着太阳蛋,头没抬,“他来干什么。”

韩宗林今年四十岁,是池至非多年心腹,池欢也比较熟悉他,有什么事就让他办,有时候和池至非联络不到,还得通过这个“外人”与老爹联系,总之地位就是很优越。

还好,韩宗林为人稳重老道,会察言观色,并且做到叫身边人不反感。

池欢冷眼看着那人进家门,和周紫菲一阵得体寒暄,她打了个哈欠,倚沙发上懒得应付。

“小池董,早上好。”对方规规矩矩地朝她微弯腰。

池欢单手撑住下巴,手肘抵在皮质沙发上,眼睛灵活带笑着,“许久不见,韩秘书。”

“许久不见。”韩宗林脸上带着恭敬的微笑,“最近董事长在欧洲,小池董如果觉得想念,我派人送你过去?”

“不用。”她和池至非的关系一言难尽,池欢倒是一点不想父亲,只说,“前两天不是刚做完检查么,怎么今天又要去?”

韩宗林尚未回复,周紫菲在一旁抚摸着肚子笑回着,“上次去只看到两个孕囊点,这次做一个全面的,对宝宝们的观察详细些。”

池至非虽然没有回来,但能派韩宗林亲自护送做产检,周紫菲好像已经心满意足,脸上溢满平和的母性光辉。

韩宗林附和,“是这样。已经安排好医生,现在动身吧。”

“行吧。”池欢从沙发里起身,面对韩宗林疑惑的眼神,她冷笑说,“你以为我想去?还不是她不能独立行走。”

“哎呀,有姐姐我安心嘛,我和宝宝唯一在身边的亲人就是你了。”周紫菲说着又嗲了起来,朝她挤眉弄眼。

池欢权当对方神经病,上楼换衣服,然后坐公司的车一齐驶向医院。

年关将近,街上熙熙攘攘。

已经晚了点,学生和上班族的身影远去,街上是冬日冷肃萧条的寒冷,来往行人包裹严实,大包小包置办的年货,池欢心里有百分之八十成功率的预测,今年过年,不是在欧洲过就是和周紫菲两两在家中相对,老爹肯定不会回来了。

“先做心电图,然后抽血,早餐没吃吧?”到了医院,粉刷成粉色的墙壁,将气氛装扮地无比温馨。

池欢侧目看科室:计划生育科。

心里莫名发毛。

“要抽血怎么可能会吃呢。”周紫菲在医生办公桌前谨慎地问,“怎么还做心电图?”

“你是双胎,现在必须对身体有个全面的了解。”医生回她。

“好,好。”周紫菲现在的状态就是医生说什么是什么,最后折腾一圈检查的结果是需要保胎。

听到这话周紫菲当即脸色发白,全然失了平日里的有条不紊。

“只是正常保胎,你别多想。”

“......正常,为什么保胎?”

“你子宫壁有些薄,有一个孕囊不太稳定,先住下来,我慢慢跟你解释。”

这话音怪怪的。

周紫菲也没听出来,她现在觉得自己出了大问题,所以医生才这么谨慎保胎。

住院手续很快办下来。

韩宗林安排其他人带周紫菲进病房,接着出来和池欢交涉,让她先回去,毕竟医院不是好地方,且她一向排斥医院。

“她没问题吧。”池欢平淡地问了一声。

“只是小问题,我们以谨慎为原则,特事特办。”

韩宗林回答的滴水不漏。

池欢点点头,“你好好安排这边。我先走了。”

“是。”这一声是,恭敬无比,对方甚至把头低下来。

池欢生来就是如此待遇,寻常地一点头,转身离去。

韩宗林慢慢把头抬起来,温润的目光忽地变了样子,直到从司机那儿确定池欢上了车,他方收回手机,步伐冷硬地走向来时的医疗室。

没进过计划生育科的可能不知道,现在的情况都是,医生办公室和人流手术室仅在一墙之隔。

时代与技术的发展,人流成门诊手术,随做随走。

身穿手术服的女医生,戴着口罩,指了指架子上一双拖鞋,让周紫菲换上。

这是一个封闭的室内类似玄关的位置。

而里面传来一些器械碰撞的声音,非常冰冷。

周紫菲浑身打哆嗦,两片唇发白颤抖着,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穿着自己鞋子站在原地,刚才推门进来,而现在门的把手离她大概只有一米的位置。

那边是外面活生生的世界,而里面,是她将要迎来的噩梦。

她不敢动,也无法动。

“换鞋子,听到吗?”医生不耐烦了,推了她后背一把。

周紫菲踉跄地往门把手那儿撞了一下,离外边世界更近了。

“怎么回事?”医院仿佛是个带机关的迷宫,左边墙壁上突然打开一道门,几个黑衣男人站在里面,韩宗林为首,面上表情不悦。

“你们还有王法吗?”周紫菲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颤巍巍地破碎眼神。

韩宗林不看她,朝身后人扬手,“绑上去。”

“不要,不要!”周紫菲把自己变成一摊烂泥,化在地上,恨不得每一寸肌肤与地面粘连,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我求求你们了,我想要两个孩子,我舍不得,我求求你们了!”

医生看不下去,直接拉好口罩,举着手往手术台走,这种事,早办早结束。

周紫菲被绑上手术台,岔开两腿,一辈子不愿回忆的难受画面,“求求你们了,求你们了,不要这样不要,我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外面有决定权的男人没有回应。

周紫菲几乎绝望,麻醉师的脸在她眼底无限放大,紧接着晕厥,一无所知。

.......

再次睁眼,白色的方块格子天花板,模模糊糊。

“宝宝,妈妈对不起你们。”她知道自己哭了,但脑袋还是晕乎乎地,只是不断赎罪着,“宝宝,妈妈对不起你们......”

前半生如走马观花,她童年无忧无虑时,她少年众星拱月时,她青年事业有成时,她在无数艳羡目光中嫁给池至非时,她又在狼狈无能之中连自己孩子都保不住时......

“想哭,哭吧。”床边一个声音对她无情地说。

“哭大声。这样才有悔意。”那个声音又讽笑。

周紫菲感觉麻醉劲儿终于过了,因为她看清了坐在窗边蓝色凳子上的人,正是一头长发的池欢。

这个女孩生于巨富之中,浑身上下连脚后跟都保养的粉润细腻,更别那一头披在肩后夺人眼球的靓丽发丝,周紫菲看着对方,池欢朝她露齿一笑,“不认识我?”

“我......”周紫菲眼泪水直接披下来,“你们家......目无法纪!”

“是啊,你不知道吗?”池欢笑了,她想了想,之前某个人也说过同样的话,在那个风雪的晚上,“我们家是黑.社会啊,你不知道?”

“还我孩子......”

“你孩子还没死呢,嚎什么丧。”

“......”周紫菲顿时惊住。

池欢不耐烦,她本来不是多事的人,就为了周紫菲愚蠢的行为,她耗了好些心神,望着对方呆滞的脸,她语音毫无温度,瞳仁黑黝黝的,“你那些破事,别以为藏得多深。”

周紫菲又哭又笑,“我早知道瞒不住。”

“你还胆大包天,给我老爹戴绿帽子不够,还让他养别人的孩子?”池欢不住摇头。

“我......”周紫菲本来想说自己有很多理由,比如她不是故意出轨,只是太寂寞了,池至非一年中有十个月不在家,她还不能去任何地方,必须在宅子里看着池欢,她以为结婚是一次飞黄腾达,却没想到是万劫不复,她只是在某一次醉后犯了错误,而孩子突然就来了,还是两个,她舍不得......

可面对那个人的女儿,她好像没必要说自己多苦。

“你知道的。”周紫菲哭着说。

池欢无声微笑着。

周紫菲继续看着她,眼神带着祈求,“你不但知道我的苦,你还重感情,我照顾你三年,不,是我看守你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你帮我,和你爸说说,留下我的孩子。”

“那你离开。”

“好,我一定离开。你之前就提醒我,想保孩子就离开,是我痴心妄想了,以为能侥幸。可我真的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出轨了,那只有一次,还是在外面......”周紫菲忽然灵光一闪,不可置信问她,“那晚我跟你说我怀孕,你立即就让我走,你就知道孩子不是池家的,你怎么做到的?”

“因为池家只能有一个病孩子。”

“.....什么?”周紫菲怔愣。

池欢眼中笑意如荒草衰败,“不懂吗?因为我病了,老池害怕第二个病孩子,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做了结扎手术,他不会有下一个孩子,我们家基因,从里烂到外的。”

池至非根本不会有除了池欢以外的孩子,显然这件事周紫菲是无知的,她震惊无比过后又痛彻心扉的流眼泪,当初是为爱嫁过来,有身份地位权势加身的男人,谁不爱呢?

大概就因此卑微了,连孩子都不配拥有,并且没有告知。

“你离开吧。”池欢耳朵里被女人哭唧唧的声音闹地生疼,她冷冰冰的坐在凳子上,手里玩着床尾看护板上系着的笔,漫不经心,又事不关己。

“我怕。”周紫菲不敢离开池欢半步,红肿着眼睛苦巴巴地望着继女,对方显然没有要送自己的意思,于是周紫菲更绝望了。

“只管走出去。”继女转着笔,眸未曾抬,命令意思却强悍。

周紫菲只留了三秒钟给自己哭,然后掀被子下床,她发现自己双腿之间一点被伤害过的感觉都没有,于是劫后重生,又开始哭,摸着墙壁走出去几乎看不见路,但是,外面是站着人的。

她定睛看,却仍旧只看出了一个轮廓,黑色的,像死神一样站在门边,是韩宗林。

周紫菲惧怕他,杵在原地像一尊哭泣的雕像。

不知僵持多久,房间里突然啪一声炸起一个四分五裂的声音。是池欢手里那只笔。

周紫菲听出来后,就差感恩戴德,她隔着眼泪再看韩宗林时,发现对方已主动打开门。

周紫菲逃了。

带着两个孩子。

几年后她回国,遇到一个以为已死很久的人,十分惊讶,因为依当年情况判断,池欢已经没有意志存活。

而此时,对于韩宗林欺瞒自己的事情,池欢毫不客气挥了对方一耳光。

“你把我当傻子?”

“不是......”韩宗林被打地一点不敢动,四十岁的男人了,在公司里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角色,可出了公司,池至非女儿就是他第二个主子,因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我要见我爸。”池欢瞪着他,“你敢撒谎试试。”

“我只知道在康定。”

池至非包了一个女明星,前段时间女星资源大爆,接二连三国际顶奢代言,国内大牌导演电影制作。

“宋小姐现在在拍戏,池董从欧洲回来就去了那边,可能不回来过年......”

“别不好意思,”池欢处变不惊惯了,反而看韩宗林难以启齿的样子,颇觉好笑,“我爸什么路数,我比你清楚。弄好飞机,我明天走。”

韩宗林还想再说什么,一抬眼,池欢人已经走远了。

医院粉色的温馨墙壁,都包不住那女孩身上一身的黑,使她如此特立,好像与这个世界彻底分离。

这天的后半天,池欢其实没有任何目的地,在医院外面的小餐馆吃了灌汤包当中饭,下午在医院旁边的公园晒太阳晒足三个小时,又饿了,就往回走,之前回去周紫菲还唠唠叨叨,这回回去肯定是没人了,吓死了吧那女人。

只有池欢她自己才有这种强心脏,生活在这种家庭。

仍旧是到了拐弯进小区的那个十字路口。

繁华城市的繁华灯火,斑马线的一头,亮着灯的广告牌下,他站在那里,看着那上面印着的白色雪山,眼里似有万千色彩,温柔浅笑。

池欢发现脸上有冰凉的东西,伸手一触......下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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