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罪(1 / 1)

深夜,云雾将明月的光芒遮去。

庞大的张家坞堡犹如沉默的巨兽,屹立在黑暗中,凝视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暗潮,巍然不动。

士兵已摸到墙角下,他们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铲子,小心地挖着泥土,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将东西埋进去,覆上一层薄土后,便迅速撤退了回来。

黑火.药引.爆并不需要引.爆药。为了保证士兵的安全,杨瑛虽然做了引线,但还是决定用火.箭来引.爆。

士兵退回来,骑兵也上了马,她手一挥,一千人齐齐前进。马蹄的震动声自然惊醒了角楼的人。

火光立刻接连亮了起来。只是还未等这些人彻底反应过来,杨瑛已举起手,喊道:“射!”

“嗖嗖嗖!”无数火.箭擦过天际,点亮了幽暗的黑夜。

“敌袭,敌袭!”

坞堡内传来惊慌的声音,而喊了没几声,便见无数点燃的箭矢落到了墙角边。

“轰!轰轰轰!”巨响接连而起,只见厚实的坞堡墙壁在漫天的火光四溅中,垮塌了下来。

杨瑛坐在车上,望着坍塌的墙壁,心里无悲亦无喜。

她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豪族的倚仗在于他们的坞堡,一旦坞堡被攻破,便很难跟她的兵打。

毕竟,她的士兵装备的可是真正的钢制兵器,是这个时代难以匹敌的力量!

“顺哥,俊哥,投降者不杀,抵抗者就地格杀。”

她平静地吩咐着,“张硕能捉活口便捉活口,若不能便杀之。”

口气淡淡,好似在谈论天气怎么样一般。

曹顺望着杨瑛,漫天的火光倒映在她宛若黑曜石一般的眼里。

这一刻,曹顺有点难过。

他知道,这世道又将一个人的天真给抹去了。

咬咬牙,用力挥鞭,道:“小妹放心,该活着的不会乱杀;该死的,一个都不放过!”

身着一身白色亵衣的张硕慌张地跑出房,惊恐地道:“怎,怎么了?!”

“少君!不好了!不知是哪个妖人使了什么妖法,将咱们的坞堡大门攻破了!现在那伙人已杀进来了,为首之人是曹顺与卫俊!”

“什么?!”

张硕惊呆了。

他知道他杀村民示|威定会引来曹肃的反弹,但他没想到曹肃的反弹来得如此激励,竟是直接杀到他家里来了?

这,这怎么可能?

他,他怎么敢……

“曹肃亲自来了?!”

“没,没有!小的在城头仔细看了下,好似是杨瑛……”

“又是这贱妇!”

张硕回房抽出自己的刀,“随我去杀了那贱妇!”

“不,不好啦!”

话音落,外面又冲进来一个家仆,“少君,快走吧!那卫俊带人杀进来了!天啊,他们的兵器不知怎么回事,竟是连皮甲都能直接戳破,我们死了好多人了!”

“怎,怎么可能?”

张硕身子晃了下,“杀进来了?我们有六百多人,他,他们杀进来了?用的武器能直接戳破我们的皮甲?那,那可是三层皮甲啊!”

“少君,别说了,快走吧!”

“不,不!”

张硕疯狂地叫了起来,“走?往哪里走?!我们的家业都在这里!我父亲呢?”

“家主和老夫人……”

奴仆哭了起来,“已被抓了。”

“怎,怎么会?!”

张硕脚一软,差点就摔了下去。

“父亲与母亲都住在内围,怎会被抓?”

“人上年岁易惊醒,刚有动静时,家主就出来瞧看。老夫人不放心,跟着出来,结果就被那曹顺抓了!”

“岂有此理!”

张硕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搀扶自己的仆人推开,“爷娘都被抓了,你让我跑?!我若跑了,以后还如何立足于这天下?!立刻召集内围的人,随我杀出去!”

“是,是!”

张硕拿着佩剑,一步步走出阁楼,映入他眼帘的是漫天火光。

曾经美丽的张家坞堡此刻已如风中凋零的残花败叶,正门处已完全坍塌,无数个手从坍塌处伸出来,鲜血将青灰色的砖石染个鲜红。

他目眦欲裂,怒吼道:“住手,都住手!”

纠缠在一起的两波人马停了下来,卫俊抹去脸上的血,问道:“张少君是要伏法吗?”

“你,你……”

张硕指着卫俊的手不停颤着,“去叫杨瑛过来!”

“若是不伏法便无须叫先生了。”

卫俊淡淡道:“先生身份清贵,见不得这些腌臜。”

“你,你这贱民,安敢,安敢如此欺我?”

“为何不敢?”

杨瑛的声音在众人背后响起。

卫俊一惊,立刻回头。

只见杨瑛带着几个侍从进来,身后跟着骑行营的人。这些人都不是空手进来的,他们都抬着一具尸体进来。

杨瑛走在前面,给了卫俊一个安定的眼神后,抬起手里的强光手电,照向了张硕。

张硕何曾见过这样强的灯光?顿时惊的直叫,“快,快保护我!”

“没用的东西。”

杨瑛冷笑了下,“不过是盏灯也能让你怕成这样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

这是灯?!有这么亮的灯?还不用吃油?!

“深夜造访无甚事。”

杨瑛望着张硕,一字一顿地道:“听说你杀了人,特来为这些村民讨个说法。”

说罢便是一挥手,一群士兵立刻跨过废墟,将人抬了进来。

杨瑛一步步上前,腰间挂着曹肃的青釭剑。明明剑未出鞘,可此时她身上萦绕着的那股气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阵胆寒。

太镇定了。

就不像一个闺阁女子。

她身后的士兵也跟在她后面,排着队,沉默着,向前。

风吹过被炸毁的墙,带出阵阵呼啸。

如泣如诉,仿似冤魂的哭泣。

“你,你是什么意思?”

张硕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他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女子身上能爆发出这样骇人的气息?那种气息就像是从九天之上下凡来到人间的神一样。

平静之下,自有力量狂涌!

“这,这些人与我何关?就,就因为这个,你,你来我家杀人?”

“我看见你杀人了。”

杨瑛停下脚步,望着台阶上的张硕,声音平淡地道:“他们也都看见了。你的人去了小豆庄、高家村、合口庄、刘家村,抓走了许多人,还杀了许多人。”

她话音落,身后的士兵便是上前,将尸体排开。

“一共六十二口,年龄最大的72,最小的六岁。”

杨瑛注视着张硕,“人过七十古来稀,天家降罪,稚子亦可免死。我就想问问你……”

她低沉的声音猛然拔高,“张硕,你怎么下得去手?!”

“你莫要血口喷人!杨瑛,你这胆大妄为的贱妇,你可知我伯父官拜……”

“你伯父便是三公又如何?”

杨瑛笑了,“不一样匍匐在董谏脚下为猪为狗吗?只是……”

笑容散去,神色又变得阴冷了起来,手指向地上的村民,“我没想到,你这样的豚犬之徒竟敢杀人!我就直说了吧,今日你认罪也好,不认罪也好,都是一个死!你承认了,我就让你死痛快点,你要是不承认……”

她掏出自己的手术刀,一把抓过就近的一个家仆,一把划过他的手臂,惨叫声响起,“看见了吗?我这刀很快,破开一个人的皮肤根本不用花力气。你听过一个词吗?叫千刀万剐。但今日即便将你剐了,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所以,我想了想,我不剐你了。这里死了六十二个村民,我便划你六十二刀,然后我会医治好你。大兄那里还缺个挖煤的,以后你便去那里赎罪吧。”

顿了顿又道:“毕竟杀了你,他们也活不了。”

她口气轻飘飘的,而那头的张硕已暴跳了起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就由着这贱妇践踏我?!都给我上,杀死杨瑛,赏金一千,不,一万!”

“可,可少君,家主和老夫人还在他们手里啊……”

“杀,杀!”

张硕像疯了一般,完全没了理智。

他刚刚感受到了,感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杨瑛真会这样做。

她不是在恐吓他,她是真得恨他。恨到让他死都觉是对他的宽恕。这样的人怀着这样的心情而来,今日无论说什么都不能善了了。

既如此,还等什么?自是殊死一搏,杀出一条血路来!

可这些家仆早就被卫俊杀得吓破了胆,哪里敢上?握着刀的手都在颤着,犹犹豫豫的,就是不敢上前。

“啊,我忘了说了。”

杨瑛忽然道:“只要没参与小豆庄、高家村、合口庄、刘家村屠杀的,都可以从轻发落。若是检举揭发,那便算立功,赏金分田,以后便是我曹家的人了。”

主家倒了,他们自也是没好日子过了。但若是有人接手,还能活命地话……

诸家仆的脑子快速转动了起来,张硕看得脸都白了,疯狂叫骂道:“你们为什么还不动手?难不成想背主?!背主的人岂有好下场?!不要被这妖女蛊惑了!只要你们今日保……”

“想好了吗?”

卫俊打断了张硕,提了提手里的银枪,“玉贞,许多人死于话多,口舌之争要不得。机会给了,还执迷不悟,便动手吧。”

“俊哥说得有道理。”

杨瑛点点头,抽出了青釭剑,轻笑了下,“跟俊哥你也学了几招,今日也试试?”

“噗通!”

话才说完,便见一群家仆跪下,磕头如捣蒜,“玉贞姑娘饶命,我们交代,我们交代!“

“你,你们……”

张硕瘫软了下来,只觉血直往脑门涌。愤怒、恐惧交织着,盘桓在他的心头,这一刻,他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了那些村民。

那时……

他们也是这样绝望吗?

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在场的曹军都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一阵爆笑传出!

“还以为是个什么厉害人物,原来也跟咱们普通人一样,也会怕啊!”

“怎么就跟我们一样了?你这话我不爱听!咱们陈留的汉子可没这么怂!”

“对!这瓜怂竟是被吓晕过去了,呀呀呀,这下就好没趣了。”

“打盆水,弄醒他。先生,您可别动手了,别脏了您的手。您那小刀借小的用用,小的来替你行刑。”

“你个杀千刀的也配拿先生的小刀?那小刀可是救人命的神器,你个腌臜货哪配拿先生的刀?”

“是,是,是,哥哥说的是,倒是我孟浪了。不过主公给我们每人发了一把精钢匕首,干脆我们上去,一人捅他一刀,算替乡亲们报仇了。”

“你个瓜怂话凭得多!你咋越过祖先带袍子?先生还没说话,你自作什么主张?!”

“那是越俎代庖……”

曹真忍不住纠正了下,“都给我安静些!平日让你们好好读书,不好好读!四个字都能给你们弄出这大串来,下去,下去,别在这丢人!”

说完,曹真便上前,问道:“小妹,现在怎么办?”

“把人都捆起来。还有……”

她指着地上的张硕,“弄醒他,这刑他必须受,不然怎么对得起这些乡民?!”

“是!”

冰冷让张硕的意识逐渐苏醒过来。他迷茫地望着四周,渐渐,意识完全清醒了过来。

“杨瑛!你要做什么?!你为何将我捆起……你,你做什么?你,你走开,你走开!”

精致小巧的手术刀在灯光里闪耀着。小小的一把手术刀被握在芊芊素手,明明那刀与手看起来都毫无力量,可偏偏却带给人一种可怖的感觉。

杨瑛边上的士兵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小碟,里面放着止血药。这止血药的主要成分是系统奖励的云南白药以及维生素k1和k4。

这都是很好的止血药。

她并不想让张硕死了。他死了并不能挽回村民的命,她要他活着赎罪。

杨瑛低头凝视着自己手里的手术刀久久。

良久才长长叹出一口气,道:“张硕,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你,你走开!你,你不能这样对我!”

张硕吓得脸都青了。这女人来真的,她真要在他身上划62刀!那是何等疼痛?还不如一刀杀了他算了!

杨瑛轻轻摇头,伸出手,将张硕的衣襟解开,轻轻划了一刀,不顾其惨叫,又从小碟子里沾了药给他抹上,轻声道:“在我还年少的时候,有次在车上看见一个老人晕倒了。车上正好有个大夫,他将老人救了回来。从那以后,我便觉得这世上最好的职业便是当医生。”

她抬头望向张硕,手里的手术刀又是轻轻在他胸口划过,“从那时起,我便立志要当一名大夫,救死扶伤。后来,我如愿以偿,终于当上了大夫。我本以为,我手里这把刀以及我这双手,这辈子只会用来救死扶伤。但是,张硕啊……”

又是轻轻一刀划过,张硕凄厉的惨叫回旋在坞堡内。所有人都闭上了眼,不敢看这画面。他们想不通,杨瑛一个娇弱的女子,为何就能这么狠?她持刀的手很稳,甚至伤口的大小都是一致的。

尽管不是致命伤,伤口也不是很深,可这一次次的痛苦叠加还是会让人感到痛苦与恐惧的。

杀人诛心……

不知为何,这四个字从脑海里冒起时,曹顺等人心底颤了颤。

他们意识到,杨瑛的善良正直是只留给弱者的。在面对强权时,她并不害怕,也不胆怯,更不庸弱。

不能伤害平民……

这是杨瑛的底线……

“我要谢谢你。”

杨瑛还在继续,“因为你让我知道,在这人吃人的世界里,你想要争得真理的话语权,我这双手就不光光只能救人,还得能杀人……”

她的口气渐低沉,手里的手术刀轻轻一挑,道:“第三十七刀。”

沾了药,轻轻抹着,“别怕……我是一个外科大夫,熟悉人体组织,这些都是皮外伤,不会让你死的。”

“你,你,你……”

张硕疼得浑身哆嗦,颤着声道:“什么良善之名满,满天下,你,你就是个屠夫……”

“有62个人死了。”

杨瑛的手落在他面上,“我曾觉得你们的黥刑很残忍,但我看看你做的事,便觉你这样的禽兽正适合这样的刑罚。”

“不,不,不……”

张硕彻底惊恐了起来,“你,你不能这样做,不,不能……”

得知杨瑛不会杀他,只是折磨他一下,心理防线其实被巩固起来了。但是现在杨瑛要在他脸上刺字,这如何能忍?!

被刺了面,还如何见人?一辈子要顶着自己所犯罪行过活,还不如死了算了!

想到这里,他便是嘴巴一动,欲咬舌自尽。

哪知他才有动作,边上的卫俊就捏住了他的下巴。

“我劝你还是老实点。”

卫俊冷声道:“咬舌自尽纯属传说,一个人是不可能自己咬舌自尽的。”

“俊哥说的是。”

杨瑛接话道:“即便你咬断了,我也有办法保你不死。”

“你,你,你杀人还要诛心!”

张硕面目狰狞,被卫俊捏着嘴巴,说话很艰难。

“你,你好生歹毒,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我若真歹毒就该请你父母来看了。”

杨瑛面无表情地道:“你在杀村民时,就没想过自己歹毒不歹毒吗?这都是人命,不是你家的猪狗猫羊!”

想起那些惨死的村民,她便不再犹豫,抬手便在他额头刻下了“杀人犯”三字。想想又觉这样还不够,便又在他左右脸分别写下“人命”、“六十二条”等字眼。

刻完后也不顾他的惨叫,从自己包里掏出现代带来的泥印章,用手沾了给了他抹了上去。

抹完后,她望着鲜血淋漓的脸,冷笑了声道:“血是红的,你便永远这样红下去吧。带走!”

“是!”

张家一夜灭门了……

不,这样说不准确,因为除了交战时死掉的人,其他张家人包括奴仆都未死。他们只是被带回了州郡府,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里,曹肃宣布了他们的罪名!

当众宣布完那一刻,无数民众拍手叫好,亦有苦主上前诉苦。

曹肃安抚了这些人,沉声道:“诸乡邻,杀一个人固然容易。但是一个死了的人是没有价值的。所以,曹某不打算让他们死。曹某打算让他们做苦力,他们感受感受百姓的艰辛,以此来赎罪。”

百姓一听这好啊!

高高在上的少君现在要做苦力了,要跟他们一样了,怎么不好?对,死了有什么好的?他做了这么多孽,就该活着受罪!

“曹吉祥……”

张硕的父亲咬着牙道:“你倒行逆施,比那董谏还不如,你不得好死!”

“你怎么说话的啊?!”

百姓一听这老贼还骂自家太守,顿时怒了!

“我们太守爱民如子,你怎能将他与董贼相比?”

“老贼临死还嘴硬,玉贞姑娘就是太心慈了!当时就应该手刃了这老贼!”

“玉贞姑娘神仙一般的人物,哪能脏了手?要我看,干脆给这老贼也上个黥刑,就写上猪狗之辈,让他再嚣张!”

杨瑛站在州郡府大门内,目光幽幽穿过人群,望向天边。

今日,天气晴朗,阴冷了几月的寒冬似要过去了。

她慢慢转身,走向州郡府的深处。

这几日,她睡得并不踏实。

一双用来救死扶伤的手在这几日犯了罪孽。但是,她并不后悔。她曾听过“杀一人救千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话;也曾听过诸多先贤为民族之存亡,为生民之安泰祥和而牺牲的故事……

她不敢拿自己与这些前辈圣贤比,但是在乡民被杀那一刻,她终于记起了先辈们的那句话:各国变法无有不牺牲者。新种花变法,流血牺牲,自我辈始!(注1)

是了。

如果可以,谁想去牺牲?

如果可以,谁又想自己的双手沾染鲜血?

她想回家,系统想繁荣,平民想活下去……

那么就干吧!

不要怕!也不要怂!没什么好后悔的!既然来了,事情已经摊在自己面前了,那么就要敢于挑重担!

杨瑛停下脚步,抬头望天。

初春的阳光逐渐明艳了起来。

她眯起眼,嘴角慢慢绽出一个笑容。

张家倒了,其他世家也吓破了胆子。连夜用大车运来了无数粮草与布匹,并保证绝对不会外逃,会老实待在陈留,为陈留的建设发光发力……

终究是百姓获利了啊!

阳光落下,将州郡府的阴霾驱散,各处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杨瑛低下头,缓步前行。

阳光洒落,阴影于身后随行,可心间,已是一片清明!

第一卷终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引用自《建党伟业》

第一卷终于写完啦!谢谢大家支持!五一节快乐!感谢在2021-04-3017:56:43~2021-05-0114:12: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暖暖不是懒懒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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