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除夕(1 / 1)

年关将至,整个京城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岑府早早就备好了各类年货,整个府里从上到下都已洒扫干净,窗上贴了剪裁精致的窗花,大红灯笼也已高高挂上,到处充斥着过年的气息。

除夕那日,岑锦年同岑锦华也早早起身,帮柳元容张罗着过年的各类事宜。

按照规矩,年夜饭之前应当先去往祠堂祭拜先祖。

在岑家,祠堂这种庄严端素之地寻常时候一般不开,有人守着。每逢年过节,亦或是有人犯了大错,才会开祠堂,因而打岑锦年来到这个世界,去祠堂的次数也不算多。

当她跟着岑松以及岑老太太等人跪在祠堂跟前,透过燃烧的香烛,看向上方整齐排列的灵位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之感莫名浮上心头。

今夜一过,从明天起,便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五年。

以前她总不喜欢过年,因为别人家过年都是团团圆圆的,而她们家,则完全不一样。

她爸妈还没有离婚时,即便是过年也充满了争吵,后来她跟她母亲独自生活,过年时终于没有了吵架声,可到处都是冷冷清清的,一点年味儿都没有。

如今到了这儿,不管何时总是热热闹闹的,一点儿也不会孤单,倒是很好。

祭拜完先祖,稍事歇息一番,他们这些当晚辈的,便得去瑞竹院给老太太拜年磕头。

老太太今天穿了件暗红织锦福褂,头上簪了个浅蓝孔雀羽的簪子,威严中倒是添了几分慈祥,瞧着倒是比寻常平易近人些。

岑锦年站在岑锦邢同岑锦华的身后,对面站了岑家二叔的两个女儿,岑锦宜同岑锦欢,随后便齐齐跪下,口中说着祝祷语,给岑老太太拜年。

岑老太太坐在上首,目光和蔼地看着底下几人,随后摆了摆手,温声道:“地上凉,都快起来吧。”润红的脸庞上布满喜意。

听闻岑老太太以前在后宅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好,岑老太爷在世时一门心思都在那个家世没落的冯姨娘身上,常常任由着冯姨娘折腾,差点闹出宠妾灭妻的笑话来。

不过也亏得岑松争气,如今岑老太太也算是苦尽甘来,儿孙绕膝,

尽享天伦之乐。

众人顺势站了起来,随后便见老太太身边的房妈妈端着一个小木盘出来,将上头绣着“福”字的荷包一个个地分给了几个小辈,每个人都一样,这是老太太给的压岁钱。

岑锦年拿着手中的荷包轻轻掂了掂,份量有些重,按照以往的惯例,应当是一个金元宝,加上一些银锞子,还有不少铜钱,着实是个极大的压岁钱了。

没过多久,年夜饭一上,众人便齐齐坐在了瑞竹院偏厅那张大圆桌上。

岑老太太坐在主位,旁边分坐着岑松一家以及二叔岑柏一家。

岑锦年身旁则坐了裴舟同岑锦华。

许是因着今儿个是除夕,裴舟穿了一袭墨紫云纹长袍,不再像以往那般只穿一袭白色,瞧着少了几分温润,倒是多了一些矜贵,隐隐给人一种高不可攀之感。

不过即便不说这些,就依着裴舟这张俊逸瘦削的脸庞,加上他那宽肩窄腰的身材,不管他穿什么,总归是好看的。

橙黄的烛光照亮了整个屋内,众人偶尔闲谈几句,不时传来几声低笑,席上倒是一派祥和。

外头仍旧下着雪,天寒地冻的,可因着屋中烧了地暖,却是极为暖和。

正当岑老太太叮嘱着岑锦邢,要他在新的一年更加注重学业,以期在明年的登科考试中榜上有名时,稍显浑浊的眼眸突然一亮,而后话题一转,往正默默用膳的岑锦华看了过去:“今年一过,华儿就该及笄了,也该好好学着管家了,习武之事,可暂且放一放。”

听见这话,岑锦年不禁一顿,但还是乖乖应了下来:“是,祖母,华儿知晓了。”

“邵儿那孩子我也有些日子没见他了,有空便让他来府上,陪我这老太婆唠会嗑也好。”

岑锦华垂了垂眼睫,应声道:“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岑锦华同苏邵有婚约在身,若是岑锦华及笄了,待日子合适,想必二人订亲之事也将很快提上日程。

思及此,岑锦年不禁觉得心里头有些空落落的。岑锦华同苏邵彼此皆有意,虽说苏邵平时看着不大正经,但她相信,他会对她阿姐好。

岑锦华能够嫁给她钟意之人,是好事,可倘若那一天真的到了的话,她还是会觉得不舍。

岑老太太又笑了笑,眼角的皱纹也跟着弯起,“日子倒是过得快,一眨眼,你们这些孩子便都长大了。”

岑松闻言也不禁感慨:“母亲说的是。”顿了顿,岑松不知想起了什么,转头朝柳元容问道:“前些日子给锦邢相看的那些世家小姐,可有合适的?若是有锦邢也觉得不错,那便趁早把亲事定下来。”

柳元容温柔地笑了笑:“倒是有几个不错的,但......”话虽未说完,可言下之意众人倒也明了了。

不等岑松问话,岑锦邢率先答道:“父亲,我的亲事还不急,如今孩儿只想专心考取功名,若是成了亲,难免分心。”

岑松对于这话倒是不同意了,不禁蹙了蹙眉:“这说的什么胡话,难不成等你妹妹成亲了,你这当大哥的还要连个亲事都没有?”

如今皇帝对于苏奉的态度,岑松是愈发摸不透了,若是时机合适,还是让这两个孩子趁早完婚为好,免得这门亲事给生生耽误了。

岑锦邢见状,不禁顿了顿,一时间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岑锦年瞧着岑松面色忽然间就变得严肃起来,态度似是有些不大对劲儿,没有多想,赶忙夹了块鸡肉往岑松碗中一放,笑道:“爹爹,大哥既然要考取功名,那便让大哥专心于此事,成亲之事倒也不急,咱们缓缓。”

被岑锦年这么一附和,岑松默了一会儿,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催婚一事,便暂且被揭过。

岑锦年见状倒是松了一口气,果然,不管在什么时候,催婚永远是一个致命难题。

年夜饭吃完,众人便待在了瑞竹院守岁,没有回去。

时间漫长,若是没点别的东西打发时间,倒是显得有些无聊了。

此时岑锦年正坐在灯下绣着荷包,样式便是雪压梅花。

经过几年练习,她的针法是愈发娴熟了,绣起东西来倒是有模有样,谁能想到,她以前对于绣活简直一窍不通呢。

绣了好一会儿,眼睛开始变得干涩,没有多想,便放下手中的荷包,准备歇

息一会儿,顺便去看看岑锦邢同裴舟棋下得如何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熬不了这般久,方才便去歇下了。

岑松同柳元容没在,估计是去隔壁偏殿独处了。

岑柏的正妻王氏前段时日又有了身孕,同样熬不得,便由岑柏陪着回去歇息了。如今这里倒是只剩了他们几个小辈。

岑锦年走到岑锦邢身旁,不见裴舟,却是变成了岑锦华同岑锦邢对弈。

往四周一看,同样不见人影,不禁疑惑道:“表哥呢?”

岑锦邢捏起黑棋,斟酌着下了一目,才回道:“往外去了,说是出去透酒气。”

方才两人来了兴致,便喝了几杯。

岑锦年了然,恍然想起方才貌似有个人往外走去了,想来应当是他。

不过他这出去都有好一会儿了,怎的如今还不见回来?

岑锦年顾虑着他喝了酒,也不知他酒量如何,怕他会有什么不适,便想着出去瞧瞧。

若是喝醉了倒在外头,这么冷的天着凉也说不定。

没再多想,拿起自己的披风裹上,便也走了出去。

刚出屋外,一阵冷风便吹了过来,冷得岑锦年又将披风裹紧了些。

外头黑漆漆的,除了廊上的大红灯笼照出的光芒外,便没什么光亮了。

往四处看了看,却没有见到人影,心中不免疑惑,他这是去哪了?

抬脚下了台阶,刚想出瑞竹院找找,便见左边廊下的拐弯黑影处,正有一个高高的人影立在那儿。

岑锦年又收了脚步,往那边走去,果不其然,正是裴舟。

裴舟正站在粗壮的红木柱子下,背对着她,目光往远处看去,不知在想些什么,便连她靠近都没有发现,瞧着很是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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