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逸~啊不是,小苏啊,你当初真的不喜欢若初那孩子吗?那孩子最后是跟你在一起了,还是跟那个大老板在一起了?”
别墅门口,白秀容一反常态,热切的拉着苏酒的手臂,眼里写满了求知欲。
丈母娘对自己另眼相看是好事,但是……这入戏太深就……
且不说,一边还有来自老丈人的虎视眈眈。
苏酒也是一个头两个大,面上陪着笑,黑亮的猫眼赶紧向媳妇求救。
“妈,他该走了,不然一会儿赶不上飞机了。”柳白拉着行李箱,上前企图拉走自家太后。
谁知,明里暗里挑唆柳爸爸赶人的始作俑者·她家太后咂巴了下嘴,一脸惋惜道:“嗐,这明儿就年三十了,要不就憋走了?”
这得是有多矛盾呐,电视上也不知道哪儿学来的口音都憋出来了。
柳光霁忍不了了,虎躯一震,难得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叭叭”按响车门锁,道:“瞎胡闹!不就是个电视吗!你现在听了剧透,后面还看不看了!”
柳白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啊眨,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她就说嘛,她爸哪来的胆子顶撞她家太后。
你听这话说的,前面还言辞灼灼的,后面一下子就软了,一副为你着想的样子,是有多怕她家太后秋后算账呐?
不过好在她家太后好糊弄,想了想,叹声息,犹有些意犹未尽,这才松了手,殷切的望着苏酒道:“小逸~啊不是,小苏啊,有空常来玩啊,没空就打电话,跟阿姨说说后面的剧情。”
“好的阿姨,阿姨再见。”苏酒自然满口答应,暂且不看柳爸爸的脸黑。
反正他家媳妇说了,柳家,她家太后说了算。
抱大腿,当然得挑粗的抱!
苏酒这样想的时候,显然忘了,接下来四十多分钟的路程,他还要和柳爸爸独处。
于是,十分钟后,当车驶上空寂的公路。
苏酒正襟危坐着,笔挺的背脊压根没敢粘着靠椅,目视前方,黑亮的眼珠一动不敢动,额角紧张到冒汗。
柳爸爸年过中年,身材早已发福,平时在家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但此时,余光瞥见苏酒端正的坐姿,下意识就较起了劲。
不就是坐直?老子会输!
但这种笔直的坐姿吧,不是常年锻炼下来的,还真吃不消。
没多久,柳爸爸就感觉后背,尤其是肩膀酸胀的不行。
一边暗中埋汰苏酒没事坐这么正干嘛,不知道让着点长辈?
一边也好笑,他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和小年轻较劲。
是啊,年纪大了啊!
一声长叹,在苏酒以为可以就这样保持安静,安全的抵达机场时,柳爸爸忽然开口了。
柳光霁问道:“那丫头和你说过家里的事没?”
那丫头=柳白
家里事=柳家
苏酒心下凛然,手下意识就放在了大腿上,微微转向柳爸爸,恭敬道:“不知道叔叔指的是?”
柳光霁便了然了,那就是没有。
郊区修往机场的公路又宽又直,他们现在开的这段还没什么车,往前过个转盘就不一样了,市中心、高速、过路,几个方向的车流汇聚在一起,立马就车水马龙,像是两个时代一样。
是啊,恍如隔世啊。
“其实这些话本不该由叔叔告诉你,但是我家那丫头……”
“她的想法,我这个当爸爸的多少能够猜到一点,不至于难以启齿,她大概是觉得没必要。”
“我和你阿姨,当初算是白手起家,她是护士,我是做医疗器械的,做了十多年,也攒了点家产,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在水城这个小地方也算是个富家翁了。”
“我和你阿姨就那丫头一个闺女,从小就宠着,丫头也争气,一直都是好孩子,尖子生,原本是前途无量,是我和你阿姨不好……”
“她读高三那年,医院里死了人,小男孩,才八岁,家里独苗苗。青霉素过敏,家里人走医生关系,没做皮试就吊水。”
“算是医疗意外。”
“你阿姨扎的针,她这个人吧,太容易相信人,稀里糊涂就背了锅……”
“判了刑,医院不担责,全款我们家赔。”
“其实我能理解,人家独苗苗一个,只要能私了,倾家荡产我都赔。”
“以前家里你阿姨管账,她喜欢炒股,我们都知道,也没过问过,谁知道那年股市崩盘,全亏了,我卖了公司,跟亲戚朋友东拼西凑,欠了一屁股账。”
“我家里五个兄弟姐妹,你阿姨三个,现在都没什么来往,就是那时候断了。”
“当然你也看到了,家里现在是起来了,但这不是叔叔我的本事,是我闺女。”
“整个高三,别人闷头冲刺高考,她埋头写小说,就这样,还考了她们班第一!”
“整个大学四年,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没买过一件新衣服。别人大学多姿多彩,出去玩,谈朋友,她都没有,就是写,往死里些,咬着牙把家里的窟窿补上了。”
“这些你阿姨都不知道,她在里面待了大半年,出来得了抑郁症。所以从那以后我们都哄着她,我是应该的,就是委屈了那丫头,委屈……”
“叔叔跟你说这些,不是想告诉你我闺女有多出色,她有多出色不用说,你不瞎都看得出来。叔叔就是跟你提个醒,你们能不能成,看你阿姨,那丫头孝顺,如果有一天她突然跟你提分手……或许就是你阿姨复发了。”
坐在飞机头等舱上,苏酒脑子里还徘徊着柳爸爸的话。
一位年过半百的父亲,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了。
柳爸爸没有说柳白那几年有多苦,也不用说,一个数字就足够了。
400万!
除了当年欠的债,连本带利,还有她母亲的治疗费用,为了让母亲安心,把父亲的公司,空壳买回来。
很难想像,这是一个大学还没读完的,没有背景、没有人脉的女生,不出卖身体为前提下,独立完成的。
除了震憾,苏酒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不会的,不会有那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