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山。
日影西斜，天边被残阳染红，点缀着连绵起伏的十万大山，看上去巍巍壮阔，令人心神震荡。
实际上，日出时候的景象更为壮阔。
那时候十万大山白雾弥漫，倒映柔和光辉，如梦似幻，远远望去，仿佛有片片仙山林立，像是一片片广袤无垠的净土，山水连绵，如同不朽画卷。
“妖神山位置不错，不管是看日出还是日落，应该都是个好去处——”范安望着落日余辉，笑着感慨。
他也曾听闻妖神山看日出和日落都是一绝。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欣赏。
现在好了，可以尽情享受美景。
“嗯，几个月前我开始悟道，曾驻足妖神山几日，看着落日照耀波澜壮阔的十万大山，有不少感悟。”莫凡停下手中的活计，同样凝神看日落。
这样的风景不多见。
也只有妖神山看得到。
“啊这——”范安傻眼，“莫老弟几个月前曾经驻足妖神山？还观看了日出和日落？”
范安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时候莫老弟还没有证道至强吧？”
归元就敢跑来妖神山浪，还待在这看日出日落，心太大了吧？
莫凡点头，解释道“嗯，在隐匿气息方面，我比较有心得，所以没有被妖神山的妖王发现。”
证道前的最后几天，他其实就待在妖神山，感悟着山河壮阔。
当然，没有被孔雀王发现就是了。
在妖神山看了几天日出日落无果后，莫凡才下了山，准备离开妖神山范围内。
结果他下山没走多远，便发现了“金蝉脱壳”那一幕。
结合熬长生粥捕捉的金蝉的场景。
莫凡蓦然回首间，确定了自己的道，开始证道至强。
这也是他会在妖神山附近证道至强的原因。
他那会儿，真没有故意这么嚣张。
“原来如此，莫老弟你隐匿气息的手段确实了得，老夫和你共事好几个月，也一直没有发现端倪，藏得太深了——”范安讪讪笑了笑。
不过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怔，有些不确定道“对了莫老弟，你刚才是说，几个月前？”
“嗯，几个月前。”莫凡点头。
“你几个月前才开始悟道？”范安有些不敢相信。
几个月前开始悟道。
两个月前证道至强。
这速度太梦幻了。
“嗯，准确地说，是我离开武道长城的第二日开始悟道。”莫凡如实道。
“那不就是四个月前？莫老弟你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感悟，便创造出了自己的道？”
范安彻底傻眼了。
他发现和莫凡待一起，容易被影响道心。
想当年，自己悟道艰难到了何种程度？
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归元巅峰后，他硬生生磨了五十年，最后还是靠着法阵手段的庇护，才证道成功。
那还是走的前人的路！
和莫凡一比。
他妥妥就是废物。
范安唏嘘“莫老弟，你这简直就是天选之子啊——”
闻言，莫凡却是摇了摇头，将目光移动到斩天古剑所在的位置，满脸愁容。
范安发现莫凡神色有些不对，微微怔了怔，连忙道
“怎么了莫老弟？这剑有什么问题么？”
莫凡看向他，反问道“范老哥，你跟着我研究了这凶阵大半天，有没有什么发现？”
范安凝神，想了想道“这是一个区别于我们蓝星的古阵，和我们的体系完全不同，即便是遗迹中，也从来没有发现类似结构的古阵……”
“你的，看来范老哥也发现了。”莫凡点头。
范安的法阵和场域造诣很高。
他原本大概是王级巅峰这个层次。
跟着莫凡修复了一圈武道长城后，进步很大，差不多已经达到皇级的水准了。
虽然和莫凡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但却也已经远远超过了蓝星其他人。
所以范安能够看出一些端倪，莫凡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凝了凝神，莫凡继续道
“那范老哥觉得，这凶阵守护这古剑的目的是什么？”莫凡又道。
“这……”范安怔住，回答不上来了。
“范老哥可以稍微释放精神力，与那古剑接触一下，同时结合凶阵，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莫凡提醒道。
“好，我试试。”范安点头，立即便是尝试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莫凡神色这么凝重。
很显然，眼前这古剑很不简单。
观察了整整半个小时后，范安心神剧震，脸色一下便苍白起来。
他有些不敢相信道
“那古剑似乎真的勾连着天地——”
之所以说似乎。
是因为它看着便像是接连着天地。
——物理意义上的接连天地。
但是现在，范安发现，这玩意似乎和蓝星的天地之力都交融了起来。
换句话说。
这剑很有可能截断了一部分天地之力。
并且经过莫凡的提醒，范安还发现，蓝星的天地之力，似乎被接引了过来，充斥着整个凶阵，为凶阵提供基础能量。
感知着这一切，范着彻底傻眼了。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莫凡会强调不要靠近这古剑了。
这个级别的凶阵，一旦爆发仿佛天威，即便是他们这些至强，一旦被波及，也要刹那身死道消。
“太危险了……”范安面色发白。
这一刻他才明白过来，自己和莫凡面对的凶阵，到底有多离谱。
对此，莫凡笑了笑。
他能体会范安的感受。
第一次接触到真相的时候，莫凡和他的表情差不多。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正在研究一枚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核弹一般。
不过，他想告诉范安的重点并不是这个。
斟酌片刻，莫凡再次提醒道
“范老哥你对空间的领悟很深，要不你再从空间方面感知感知？”
“空间？”范安一怔，诧异望了莫凡一眼。
最终他点了点头，继续研究。
这一次，他将自己擅长的空间领域发挥了出来。
“嘶——”
片刻后，他倒吸一口凉气，再次面色大变，满脸惊恐地后退，眸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这、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老夫感知错了……”范安喃喃自语，面色苍白如纸。
“范老哥，你没有感知错，确实如你所见。”莫凡摇头道。
良久，范安才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望着莫凡道
“这古剑，是不是连接着另外一方世界？”
“的确如此。”莫凡点头。
“灭世——”范安怔怔出神，缓缓吐出两个字。
闻言，莫凡看向他，有些错愕，不动声色道“灭世？”
凝了凝神，范安再次恢复冷静，斟酌片刻，深吸一口气道
“莫老弟如今也是至强，一些秘密也该让你知道了，唉——”
范安叹息了一声，继续道
“随着灵气复苏的加剧，遗迹其实也在不断复苏，诸多超凡慢慢显现。
“几年以前，遗迹很多法阵和场域都没有复苏，我们挖掘也只能根据常识去判断哪些东西值钱，哪些东西不值钱。
“但随着遗迹的复苏，一些原本平平无奇的东西开始显露不凡。”
想了想，范安解释道
“就像镇妖司几年前发现的那块石碑，原本不过平平无奇，但是从去年开始却是复苏了阵纹，显现了出道则纹理，照映出了精神图谱。
“通过研究才发现，原来那石碑上刻画着一门层次极高的绝世秘篇——”
重重吐了口气，范安继续道
“诸如此类的事件还有很多。
“并且随着阵纹复苏，我们渐渐可以读取到一些精神烙印。
“有精神烙印做对照，原本遗迹中的文字研究了数百上千年也没有多少进展，近几年却有了质的飞跃，被破解得七七八八了。
“随着文字被破解，我们获得的信息也随着增多——”
莫凡凝神认真聆听。
说到文字破解。
两年前他领悟养剑诀的时候，便是基于对石碑文字的破解。
那时候还有点担心被人发现异常，抓去限制自由，拿来搞研究什么的。
但现在听范安这么一说，他便明白自己那是想多了。
实际上，几年前对于遗迹文字的破解便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很多史料被重新挖掘出来，人们了解到了更多的信息。
莫凡思忖的同时，范安继续道
“从遗迹中挖掘的大量史料中，我们了解到了所谓的灭世——”
说到这，范安凝神，有些艰难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已经沸腾的情绪，仰头望向斩天古剑。
“原来这就是遗迹史料中提到的那柄灭世之剑。
“它接连的空间，就是所谓的灭世之门吧？
“等蓝星繁盛到一定程度，灭世之门便会降临，从里面爬出极为恐怖的生物——”
说到最后，范安觉得浑身发凉。
一开始破解到这些信息的时候，他们其实并没有完全当真。
灭世什么的，实在太遥远。
即便真有灭世，也不知道要多少年后了。
那时候他恐怕寿元已经耗尽，尘归尘土归土了。
太过遥远的事，他也就没有怎么上心。
万一所谓的史料，其实是别人胡编乱造写的幻想日记什么的呢？
毕竟破解的资料目前还很有限，对遗迹的很多东西他们也只是一知半解，没有全面而体系的认知。
但是现在，灭世之剑真的出现了。
并且灭世之剑周遭还出现了空间涟漪。
按照有限的史料记载，当灭世之剑附近出现空间涟漪的时间，便预示着灭世之门快要开启了。
“蓝星要进入末日了？”
范安人傻了。
“可蓝星才复苏多久？”
“才刚过一千年啊……”
“到底出了什么意外？”
这一刻，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既然灭世之剑都出现了，那么记载中的，蓝星轮回的传说，应该也是真的了……”
范安彻底不澹定了，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对此，莫凡摇了摇头，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莫老弟，唉——”
范安心乱如麻，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现实。
莫凡没再打扰着，默默走开，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当然，他倒是没想到，原来蓝星高层已经对灭世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原本他还在思考着要怎么让蓝星高层接受这件事，要以怎么样的方式提醒他们。
最终，他想到了通过范安来解决这事。
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比自己预想中顺利。
在高层已经了解灭世大劫的情况下，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步骤。
甚至从明天开始，蓝星的高端战力，便有可能被派遣，镇守在斩天古剑附近。
这样一来，当光门开启时，也能有个缓冲过程，不至于手足无措，被打乱了步伐。
莫凡甚至觉得，只要有足够多的高手在这里镇压，再布置一些杀伤力恐怖的场域和法阵，说不定能让光门生物一头都爬不出来。
看了眼依旧怔在原地，望着斩天古剑发呆的范安，莫凡摇了摇头，继续研究凶阵去了。
此刻，他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凶阵的壳应该可以留下来，等以后可以利用起来，布置出自己的法阵和场域，用来对付光门生物，效果应该会很不错。”
想到这，莫凡不由笑了起来。
他甚至想把斩天古剑改造得叛变，也用来对付光门生物。
莫凡一边研究破阵，一边思考破阵后要怎么废物利用，大脑飞速运转，不知不觉便是过去半个时。
这会儿，范安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走到莫凡面前，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道
“老陆回军营了，接管妖神山的那位级别不够。
“这么重要的事，用通讯灵玉商量也不合适，我现在需要马上回帝都一趟，这边便交给莫老弟了！”
闻言，莫凡点头“范老哥你安心去，这边有我。”
范安用力点了点头，转身正想撕裂空间离去，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回过神来继续道
“莫老弟，你白天说一晚上就能解决妖族所有至强，可是真的？”
在这之前，这事倒不是很紧急。
但如今灭世之剑的出现，却是必须将日程提上来了。
因为现在，要集中力量对付末世。
若能彻底解决妖族隐患。
那么人族便能最大限度地将顶尖战力集中起来。
那时候，也算有了对付末日的本钱。
莫凡自然能猜到范安在想什么。
他点了点头，认真道“嗯，一晚上，没有问题。”
“那太好了！”范安松了口气，绷紧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下来。
“那妖族至强的事便交给莫老弟了！”
深吸一口气，范安撕裂空间，刹那打通空间通道，朝着帝都方向而去。
看着范安离去的背影，莫凡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继续研究法阵。
很快，天彻底暗了下来。
一轮皎洁的圆月爬上山头。
感受着有些阴凉的晚风，莫凡停下手上的活计，给小黑传音。
“帮我定位一下妖族至强的位置。”
“好的喵。”小黑从莫凡肩膀上跳了下来，认真感知起来。
在如此大的范围内定为至强，即便是小黑也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
感知了一会，莫凡发现小黑有些心不在焉。
“小黑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莫凡疑惑道。
“莫凡，和你商量一件事。”小黑道。
“你说。”
“解决了妖族至强，能不能放过其他的妖族，不再再进行无谓的杀戮？”小黑眸中迸发着绿色的光芒，神色很认真。
“说说你的想法。”莫凡看着它。
小黑摇了摇头道
“虽然本猫不是这一纪的生灵，并且从小就在人族军营长大，一直把自己当成人族一分子。
“但是说到底，本猫体内还是流着妖族的血。
“至强妖王被解决后，妖族对人族已经不会再有威胁。
“把剩下的妖族留下，本猫说不定可以想办法号令他们。
“这样一来，光门出现后，妖族也能贡献一份力量。”
闻言，莫凡有些诧异“你有办法号令妖族？”
小黑点头“妖族以血脉和实力为尊，论这两样，不管是这一纪还是我们那一纪，本猫都有资格做妖主。
“当年，至强妖王没有必要留着，本猫现在状态不是很好，有至强的话，有可能会失控制。”
“这——”莫凡怔住。
小黑凝神，目光灼灼地望着莫凡“莫凡，你相信本猫么？”
莫凡看着它，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我相信你，按你说的来吧。”
“好的喵，谢谢你莫凡！”小黑很开心，高兴得像个孩子，手舞足蹈起来。
他确实很开心。
不管怎么说。
它体内流着妖族的血。
能够保下这些妖族，它自然开心。
“继续感知吧，妖族的事交给我处理。”莫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