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仙公主是天祚帝耶律延禧的胞妹。大康三年,二人的生父梁王耶律濬,也是道宗皇帝的皇太子,受奸相耶律乙辛陷害,被贬为庶民,同年离世,其妻贞顺皇后萧谷裕不久也撒手人寰。自此,两兄妹在世上的亲人便只有祖父辽道宗耶律洪基一人而已了。
虽说是亲人,但耶律洪基子孙满堂,哪里会在意这对兄妹的死活,直到可敦会盟之时,偶然听到一位山野女子吟唱“挟谷歌”,歌中凄凉之词令其有所感悟,这才将逝太子耶律濬的儿女接入宫里居住。
朔风流云遮孤星,
怨雷冷雨敲独影。
登高观蚁怎知微?
伤子孙,尤不醒!
却把奸佞称崇璟。
……
自此之后,耶律洪基倒是这对嫡孙辈多了几分关爱,还一度粉碎了耶律乙辛暗害耶律延禧的阴谋,最终将皇位传给了现在的天祚帝。
南仙公主比耶律延禧年幼,按照皇室惯例,耶律之女当嫁萧氏儿郎,自耶律延禧登基后,后族萧氏中的青年才俊一度踢破了开皇殿的门槛,但却无一能入天祚帝的法眼,至今未曾为南仙公主指婚。
西夏祟宗皇帝李乾顺得知南仙公主品貌出众,又待字闺中,几次三番遣使于上京临潢,欲求天祚帝将南仙公主下嫁西夏,但无一例外,都被天祚帝严词拒绝了。
关于南仙公主的事情,耶律大石所知不过如此,他思虑许久也想不出普速完部的月鲁太后为何会如此执着于这位公主。
是要借她来挟制天祚帝吗?
不会!那样只会给普速完部招来灭族之祸。
或是与南仙公主有深仇大恨?
也不对,一个千里之外的待嫁公主,怎会与普速完的老太后结仇?
亦或是公主身上有什么过人之处是月鲁太后迫切需要的?
……
大石越想越理不出头绪,抓耳挠腮之际不小心将帐帘掀开了一处缝隙,大漠冰冷的风便趁机灌入了营帐之中。
“阿嚏!”
帐子里传来塔不烟打喷嚏的声音,和乌兰日梦中的噫语。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前往叶密力城,为塔不烟寻找解毒的药草,但是这个与西夏李至忠和清微玄隐真人都有勾连的大辽藩属,既不会让大辽国泰民安,更不会让社稷绵延不绝,所以,也绝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它!”
大石心中暗下决心,而后起身走入营帐之中,将塔不烟和乌兰日从睡梦中唤醒。
“困倦。”塔不烟揉着睡眼,竟开口说出了两个字。
“主人,你回来了啊,可曾有所获?”
大石对二人言道:“这普速完部太过危险,我等须即刻离开此地,你们收拾行装,我们营门外汇合!”
乌兰日点头,目送大石离去,她则迅速为塔不烟整理了衣衫,只取了些必需之物带在身上,便与塔不烟牵手,一同钻入了夜幕之中。
小心躲过巡查的兵士来到门前,见大石早已放倒了守门士卒,并将三匹骏马牵至营外。
“我们走吧!”
三人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直奔西方而去,待走出数里之遥,才拉了缰绳,驻了马蹄。
“那是……”
乌兰日回头,只见远方的普速完营寨已是火光冲天,借着风势,大火从营门之处一直绵延至黑鹰山脚下,纵然在无月无星的暗夜之中,也能看清那些身负烈火,四下逃窜的人影。
“火烧连营!”
塔不烟拍着手,似乎在看戏台上老生小生的对手戏一般欢愉。
“自作孽,不可活。”大石冷笑一声,便引领两位女子继续西行了。
走了约摸一个时辰,三人面前突然出现一片偌大的黑影,走近观之,正是座青石小山挡在了面前。
大石欣喜道:“这石头山来得及时,我等可在山下背风之处休憩片刻,待日出时分再赶路不迟。”
言罢,便牵着塔不烟的缰绳向山下走去,只留下乌兰日一人一骑愣在原地。
“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大石回头,见乌兰姑娘那般模样,大声询问着。
“好奇怪啊!”乌兰日一边自语,一边走到大石身旁言道:“这荒漠中的沙石,饱受严寒酷暑、风雨侵蚀,纵然没有尽数碎裂,也绝非如这座石山一般棱角分明,它在此出现,倒像从天而降似的。”
“姑娘久居荒漠边缘,自然比大石见识更广,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有危险吗?”
乌兰日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奇怪而已,主人不要惶恐!”
“累了!”塔不烟适时表达着自己的意愿。
“无事便好!”
大石说完,便带着二人绕倒石山阴侧,寻了些枯木点了篝火,总算是将暗夜中的寒凉驱散了些许。
躺在大食国的毛毯上,塔不烟再次进入了梦乡,看着那娇羞的面庞,大石顿觉如梦如幻。
“主人!主人!”乌兰日见大石不住地瞌睡,便也为他铺好了毯子:“主人一路辛苦,今夜又不得合眼,还是趁此光景休息一会儿吧,我自守着萧姑娘便是!”
“我确是有些困倦,那就有劳姑娘了!”
言罢,大石倒头就睡,只眨眼的功夫便鼾声如雷了。
一夜无话,直到日头探出了沙丘,大石才被塔不烟一捧一捧的黄沙浇灌惊醒。
“呸!呸呸!”
大石吐出口中的沙子,反手便给予还击,几斗黄沙从塔不烟头上倾泻而下,让这个傻姑娘笑得似花朵一般。
打闹了一阵,大石渐落下风,他一边求饶,一边笑着对塔不烟说:“好啦!住手!我认输!我去唤乌兰日来,给你梳洗一番后又该上路了。”
言罢,大石起身,循着石山脚下一直寻找,却始终不见乌兰日的踪迹。
“乌兰日!乌兰姑娘!”
大石心中焦急,小跑向前,直到石山的另一侧,才发现乌兰日的一丝踪迹。
只见一处滴着水珠的石岩之下,乌兰日那绣着王纪剌部图腾的绣花鞋正安静地躺在沙地上,和它一起的,只有一只还在淌水的陶制扁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