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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有被扣在派出所, 咋样还不晓得, 李家的人也没回水湾村,就地住在派出所旁边的一个招待所里等省城医院的消息。

天刚刚擦黑些,外面忽的没任何征兆哗啦啦下起了瓢泼大雨,狂风肆卷, 嗖嗖的透心凉,电闪雷鸣间雨水从招待所门口溅入, 没一会门口就浇成湿糟糟的一片, 积了不少的水。

招待所的招待员走到门口把半扇门掩上,找了扫帚扫地上的积水, “糟心天气, 没个谱, 说下就下。”真是二月的天,说变就变, 白天那会还是晴天大太阳,这天才擦黑点就开始下暴雨。

风呼呼呼的刮了进来,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才掩上的半扇门啪的吹开了,头顶上的电灯左右摇曳,发出要被扯断线似的的嘎嘎声, 亮堂的地上徐徐的笼罩出一片黑影。

黑影一点点的扩大拉长, 徐徐靠近,笼住了整个门口。

低头扫水的招待员手里的动作一停,瞬间打了个激灵, 全身汗毛竖起,没敢抬头看门口是啥东西,他僵硬的盯着地上山一样的黑影咽了口口水,脑子里想起了前段时间,有人在招待所唠嗑吹牛皮,讲这招待所几年前吊死过人,一到阴雨天,没太阳的阳气压着镇着,招待所就会接二连三发生匪夷所思的怪事。

招待员是个小年轻,虽说是个男同志,胆子可不大,怂货一个。当即只想拔腿就跑,但犹豫了片刻,本着推翻封建迷信,拥护科学的高思想觉悟,捏紧手中的扫帚,屏着呼吸小心翼翼的朝门口看去。

轰隆隆——

天空中猛的炸开一道雷声,刺眼的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白光映出门口处阴影里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宛如悄无声息出现要撕咬人的兽类。

嗬!招待员吓得噔噔噔的连连后退,举着扫帚,一脸惊恐,声音已然变调,“你你你你,谁。”

***

李月秋拎着暖瓶去走廊水房打热水,今晚派出所的人出发送张丽云去省城医院做检查,说是会用最快的速度,但能多长时间得到消息也没有准信。

外面雨声滴滴答答,空气冷冰冰的,冻人。

天气不好,住在招待所的人宁愿窝在狭小的屋里也不兴出来,这会水房里除了她也没有其他人打水,空旷旷的,她打好水后,看着窗外的大雨,有些担心,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能停,下雨地面湿滑,路不好走,怕是会影响派出所的车去省城的时间。

“哎哎哎,是叫李月秋的同志吗?”走廊拐角传来声音。

李月秋看了过去,是招待所的招待员,“我是,怎么了?”

“诺,你们订的饭菜。”招待员把手里的几个袋子递了过来,这么大的雨,能有个热乎饭吃最得劲了。

李月秋一怔,“饭菜?我们没订啊。”他们几个都没胃口,从昨天到现在李月秋就昨天吃了个包子,爷爷二叔二婶也一样,不是他们不吃,是没吃饭的心思,都不饿,吃不下,就算要吃,这大雨下的哗啦啦的,迈不出去门,得等雨停了再出去,人都没出去,上哪订的饭菜。

“我管你订没订,你是不是水湾村的?”

“是。”

“是不是叫李月秋?”

“……是。”

“是就成,趁热乎赶紧拿着。”招待员不管订没订饭菜这些,他是负责送。把手上的袋子塞给李月秋后,招待员又说道:“一会我再生点炭,给你们端屋里,不过你们小心别烧了屋里东西,否则都得按原价三倍赔。”

袋子套了好几个袋,打包的很严实,袋面上裹着湿气,沉甸甸的分量,袋角边沿滴答的沥着水,李月秋睫毛轻颤,一下反应过来后,忙喊住要下楼的招待员,哑着声音问:“是谁送过来的?”

“没留名字,一个男的,长得高高大大。”跟尊煞神似的,大晚上的,把他吓出心脏都要跳出来,差点魂都没了。

男人拢共也没和他说几句话,戴着滴水的帽子,没看清样子,实际上招待员也没那个心思去注意人,他当时吓得都快肝胆俱裂了。

男人让他把饭菜送上来给名儿叫李月秋的女同志,还让他给人生一盆火。

招待所哪能让生火,禁火的,这是为了安全考虑,万一把屋子点着了可怎么办,不过那男人脚上踩着草鞋,衣裳上都是破补丁,一副穷酸相,却能从胸口掏出裹着雨水的两块钱给他,招待员偷摸着收下,就答应给生火了。

李月秋攥紧袋子,指尖微微泛白,她急忙追问:“他人呢?”

“啊?走了啊,也不打伞,戴着顶破雨帽,那帽子破烂得压根不遮雨,淋着雨就……”招待员话没说完,那头李月秋已经飞奔着朝楼下跑去。

她一口气跑到门口,乌黑的夜坠着簌簌的雨,沥沥淅淅,门口地板上湿漉漉的水迹反着冰冷的光,地上错落着一个又一个乱七八糟的脚印,入眼却一道身影也没有。

李月秋拎着袋子进屋,袋子里有热乎乎的包子和米粥,四人份的,另外还有一袋咸菜和一盒油汪汪的红烧肉。

“恁大雨出去买吃哩?”李老头问道。

李月秋看着那盒香气扑鼻的红烧肉,抿着唇没吱声,眼眶微红,鼻子有些发酸,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李老头没多大胃口,也不饿,但饭菜都买哩,还是喊着让老二两口就是吃不下也得吃,不能把身体拖垮。

几人吃着,招待员送了火盆上来,偷偷摸摸的,怕别其他住在招待所的人发现,火盆里面的炭烧的火辣,冷飕飕的屋子没一会就变暖了。

李老头扫了招待员一眼,啥时候招待所的招待员这么妥帖顾全乎哩,冷天还送上炭来,不过想到秋丫刚刚出去,想是秋丫找招待员要的,也没多想,现在老头子肚子里揣的都是大有的事,没空想其他。

吃了东西,屋子里又暖和,几个人精神稍好了些。等到半夜的时候,派出所来了个人通知他们情况。

“警察同志,省城医院的大夫咋说?”王贵芬急忙问情况,以为检查有结果了。

他们都没睡,一直等着消息,李老头抽了一夜的水烟袋,看到警察来,赶紧站了起来,差点踢到脚边的火盆。

“嗐,就半夜的功夫哪能到省城,没去成,那叫张丽云的女同志从山坡上摔了下去,送县城医院了,现在的状况。”这位警察同志一身的雨水,裤子上都是泥,狼狈不堪,他叹了口气,安慰一句,“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从坡上摔下来的,下雨,坡上又滑,摔的不轻,医生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太小,可能保不住。”

这一趟去省城,专门是去做检查的,检查张丽云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李大有的,往年也出过这样的情况,女的告男的耍流氓,男的大喊冤枉,但最后都是男的在狡辩,原以为这次也是一样的,但李月秋同志说省城可以做检查,还表示来回费由她来承担,这样的信誓旦旦,倒是让几个警察同志怀疑起了张丽云说话的真实性。

可谁能想到,这个节骨眼孩子没了,还检查个屁,瞎折腾半个晚上,几个警察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王贵芬当场就要晕厥过去,李月秋忙扶住她,语气古怪的问:“好好的,不是坐车里吗?怎么会从山坡上摔下去,这摔的也巧了。”前脚要去检查孩子,后脚孩子没了。

确实太巧了,警察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要论起来是他们没把工作做到位,没保护好张丽云,为这事,上级领导刚刚大发雷霆,让他们每人写一万字的检讨上交。

这趟去省城,除了几个男同志,他们派出所特意还安排了一位女同志跟着去,路上能有个照应。

出发的时候碰到了刮风下雨,雨下的太大,怕出事情,车开的很慢,开到半夜,张丽云说想下去方便,外面黑灯瞎火的,又下着雨,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太不安全了,但总不能让人姑娘憋着不是。

于是就让他们的一位女同志跟着张丽云去方便,这去了快五六分钟,大雨瓢泼的,人没等回来,却传来尖叫声。

他们赶紧拔腿过去,但已经晚了,张丽云倒在山坡下已经昏迷,流了一地的血。

跟着张丽云一块出去的女同志才刚参加工作不久,被吓的不轻,一直在说自己看好她了,不让她去坡上,是她自己非得上山坡那去方便。

这会还在那哭呢。

“那,那现在咋办啊,警察同志,我家大有是冤枉的,他不会干耍流氓的污糟事,他,他不是那样的人。”王贵芬拽住警察的手,眼眶落下泪来。

李跃进颓然的蹲在地上,无声的哽咽,他一个中年汉子,只会种地,现在是一点忙都帮不上,无力的样子让人看了心酸不已。

李老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做了决定,捏着水烟袋走到警察面前,“同志,那丫头现在咋样,俺想见见她。”

一万块,他老头子认了,破财除灾,把大有弄出来才是最紧要哩。

“爸!”李跃进猛的抬起头来,眼珠泛着血丝,“你甭……”

“爷爷,等等。”李月秋安慰了王贵芬几句,向她保证大有哥会没事的。张丽云真是聪明,这么聪明以前没考上初中中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她朝警察说:“既然检查不了张丽云,那就换个人。”

警察同志一脸懵住:“……”换人?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太懒了,踢好几脚都不动……回来填坑更新。感谢在2020-02-19 23:58:11~2020-05-01 11:5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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