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吻(1 / 1)

所有还浑沌着的睡意, 在这一瞬间,褪了个干净。

温白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睡前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甚至连兜里那个写着“床前明月光”的小纸团都还在——小莲灯最近刚学会背诗, 正是兴致最浓的时候, 时不时就要写上几句, 送来给温白看。

陆征特意给儿子弄了个盒子, 每个小纸团都存进去, 几天便存了满满一盒。

许是塞不下了,才塞进了温白的兜里。

那时温白困迷糊了, 只隐约记得小灯念了两句诗,然后把小纸团塞进了他睡衣的兜里。

“明月光啊……”温白看着那纸团,微微出了下神后, “还挺应景。”

随后把纸团重新叠好, 放在了口袋里。

他环顾一周,疑惑更甚。

虽然身体悬在了半空中,可他却没有感受到什么失重感。

只在风吹过的时候,没什么支撑点地晃了晃,给他一种很虚无的错觉。

他看不清地下是什么情形, 很努力去辨认了, 可那头像是被笼在一团光雾里, 将所有东西渲成橙黄一片。

不是没怀疑过自己身处梦境, 可温白的直觉告诉他,这感觉很真实。

只是他动不了, 降落不下去,也升不上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一根线绑着,只在小小的范围内, 随风晃动两下。

温白轻叹了一口气。

他往后轻轻一仰,衣角被风吹得飒飒响。

声音不算小,听得他很冷。

为什么是听的,因为肌体没什么感觉。

可他还是打了个寒颤。

外头正是隆冬天,寒意料峭,他就穿着一层薄薄的睡衣,这个认知让温白觉得有些难耐。

这时他又觉得自己可能是做梦了。

温白放弃了挣扎,不费气力了。

玉葫芦还在,但最开始的时候,他就试着动过两下,没用。

入职阴司的好处在这时就体现了出来,处在这样一个地方,他竟也没觉得多紧张,除了最开始被吓了一跳之外。

如果不是悬在空中,这景致其实称得上绮丽。

虽然夜色是最基本的色调,可这夜色并不沉。

星河月色,嵌在其间,好像这才它们原本的颜色。

他从没离月亮这么近过。

近到……好像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温白竟被又勾出了一点睡意。

就在他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气息,带着烧灼的气息缭绕而来。

温白一惊。

朔风吹在身上,除了晃悠得有些晕乎之外,他并没有感受到凉寒的气息。

可这灼气却有如实质,压得他身上有些重。

一道身影由远及近,等温白看清来人,灼气也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

“陆征!”两个字刚说完,温白身子便软了下去。

腰后不知道何时起了一阵风,托着他的腰,把身子撑了起来。

再回神时,那道风已经被陆征的手代替。

温白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一瞬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似的,双手环在陆征颈间,才勉强能借一点力。

两人额间相抵。

一个亲昵到极致的距离。

温白听到陆征重重叹了一口气。

“怎么也不知道怕。”陆征的声音贴在温白耳际。

他都怕了。

温白不明所以:“我不是在做梦吗?”

陆征无奈轻笑:“嗯,做梦。”

温白自然听出了陆征话里的“敷衍”:“不是做梦吗?”

陆征把人抱得更紧了些,一边还有闲力,腾出一只手在温白脸上轻掐了一下:“疼不疼?”

温白“唔”了一声:“疼。”

陆征:“我都没用力。”

温白:“那也疼。”

陆征又笑了下。

“不是做梦,那是什么?”温白低头,往下看了一眼。

“先告诉我,除了困之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陆征把温白的脸抬起来。

温白摇了摇头。

他把陆征的话重新过了一遍:“所以我不是无缘无故犯困的吗?”

陆征这才“嗯”了一声:“下午朱雀带起的势风,还记不记得?”

温白下意识抬手摸了摸侧脸。

脸侧的细伤已经消失了,应该是他睡着的时候,陆征帮着处理的。

“就画灵帮我挡下的那个?”

“嗯,”陆征揉了揉温白已经痊愈的伤痕,“那势风凡人受不住,魂体受到了冲撞,魂体不稳,所以才会犯困。”

当时所有人都没察觉,包括陆征自己。

温白怕冷,入冬之后,这体质就更明显了。

带着牵牛图、小莲灯和纸人它们出去晒太阳的时候,时常晒着晒着,把自己给晒睡着了。

躺在藤椅上也没人敢吵,最后都是陆征把人抱回楼上。

因此下午温白犯困的时候,他还以为和往常一样。

……最最关键的一点,是阴司从未进过凡人,温白是第一个。

对他们这群在天地间活了万千年的人来说,这样一股势风,连不痛不痒都说不上,效力基本等于零,甚至不说他们,就是一般的阴差,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因为完全没这个概念,所以陆征也没察觉,再加上画灵替温白挡了挡,见他只有脸上有轻微的擦伤,也就没往深了看。

直到晚上去看的时候,才发现他的魂体不在。

那时的陆征甚至也没意识到这是受了朱雀的冲撞,魂体自己飘出去了,还以为是跟之前羌岐那事一样,有人拘走了他的魂魄。

陆征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阴司。

连正在逗儿子的朱雀都被吓了一跳。

陆征简单给谛听留了个信息,就循着玉葫芦的气息一下子冲了出去。

也就是在见到温白魂体的前一秒,才从谛听那边知晓了答案。

他堪堪敛好威压,可还是影响到了作为魂体状态的温白。

好在只是没了气力,没受什么伤。

万千年都没体验过什么叫“怕”的陆征,在温白身上,把这字参了个遍。

千年前人间那算一次,这算一次。

偏偏这两回,他怀中这人,看起来过得都不错。

所以陆征才会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说了一句“怎么都不知道怕”。

不过,也好。

“所以我现在是魂体状态?!”温白眨了眨眼睛,头一偏,擦过陆征额际,变成下巴抵在他颈侧的姿势,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原来魂体状态是这个感觉。

除了觉得很轻,其余的一切并没有什么差别。

因着这个姿势,两人贴得更紧。

温白也是这时才发觉,陆征周身竟笼着一层很薄的金光。

他忍不住伸手,在陆征肩上碰了碰。

“怎么了?”感觉到他小动作的陆征开了口。

温白很认真地说:“你在发光。”

陆征一怔,随即很轻地笑了一声。

那声音像是从胸膛深处发出来的,又或者是因为两人距离实在太近,所以靠在他身上的温白也能很清晰地感觉到。

温白:“?”

虽然知道魂体状态下不会冷,可陆征还是替温白收了收腰际的衣服:“那不是光,是玄印。”

大概也只有这人会觉得这是光,还伸手去碰。

寻常魂体见了,早就避开了。

“给朱雀的文函上的那个?”温白确认道。

“嗯。”

“我还以为是印章呢,原来是你身上的。”温白又伸手碰了下。

那东西陆征不常用,他也只偶尔在一些文函上见到,还以为是一些特定的印章。

陆征握住他作祟的手,包在掌心:“怎么什么东西都敢碰。”

“没有都敢碰,这不是你的玄印么。”温白道。

话中全身心的信赖让陆征心口软了下。

“所以我这是在哪儿啊?”温白下巴抵在陆征肩头,每说一个字,下巴就要吃些力,有些费劲,索性直接偏头,侧脸靠在陆征肩上。

陆征眉梢一扬:“没认出来么?”

认?

所以这地方他认得吗?

“看下面。”陆征说着,手在虚空一扬。

一阵强风自上而下扫过,底下雾气开始散开,露出原本的模样。

温白这才看清。

他攥着陆征肩头的衣服,开口道:“这是…阴司?”

这还是温白第一次站在这种角度俯瞰东泰。

他一直知道这别墅不是东泰的全貌,比起什么办公室来,更像一个入口。

但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东泰全景是这个模样。

从上方看下去,稀薄的云雾缭绕,像是一片礁石密林。

高低不一,却很有章法地列着。

不同的是,海岸边林立的礁石荒凉、陡峭,可底下这一片却灯火通明。

明明是阴司,却平添了几分万家灯火的归属感。

“好像是燃的灯火?”温白开口道。

许是陆征做了什么,温白只觉得五感通明,几近于无的风声都听得很清晰。

陆征:“嗯。”

“比起那些炽灯来,大家好像更喜欢自己点着灯。”温白呐呐道

其实温白很早前就发现了,阴司众人对灯火好像更为偏爱。

不说总爱挑火星子逗元元玩的谛听,就是阴差们,也时常燃着灯。

陆征:“习惯了。”

温白:“习惯什么?”

陆征:“灯火的温度,以前的人间。”

温白看着他。

“不是现在的人间不好,只不过人总会‘念旧’,在他们成为阴差之前,也做了百年的凡人。”陆征说道。

温白重新靠回陆征肩头:“那你呢?也念旧吗?”

陆征笑了下:“无旧可念。”

所有该想的,该念的,都是怀里这人了。

温白听出了陆征的言外之意,偷笑了下。

许久,他才说了一句:“因为你的纸灯已经燃了千年了。”

会跑,会闹,会哭,还会撒娇。

和这些只亮一个晚上便熄灭的灯火不一样。

从未消失,所以无旧可念。

陆征笑意更深:“谁点的?”

“我。”温白也笑了,重新抬起头来。

他做得最好的事,大抵就是在那条流光河上,放下了一盏纸灯,漂到了他的爱人身边。

底下是千百灯火,两人额间相抵,呼吸交缠。

陆征伸手,在温白唇上极轻极缓地捻了一下,最后吻了上去。

最新小说: 她的新童话 冰封末日:屯明星校花 快穿之柳暗花明又一村 陆嫣陆晟 夏日薄荷 甄乱了套了 欢欢善撩多娇,太子为她折腰 罪夜聆听 云中遥寄锦书来 订婚夜:被钓的四爷柔声哄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