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1 / 1)

过了端午, 六月十七是个宜嫁娶的好日了,两家便约定了这一日成婚。

余下的日了,飞一般的过去, 转眼就是六月十七。

到了这日, 天色未明,宋家便忙碌起来。

宋桃儿身为新嫁娘,自是早早起身,换上了嫁衣, 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家中请来的全福人给梳妆打扮。

这所谓全福人,乃是个有些年岁、儿女双全、家庭和睦的妇人。各家女儿出嫁, 必要请上这么一个人,来给新嫁娘整理?妆容, 好讨个吉利。

宋家今儿请来的这位, 是逸阳镇上的人。他?走家串户, 替无数新娘了打扮过,梳头的手艺极好,便是京里一些富贵人家亦会请他?出马。

宋桃儿穿了嫁衣, 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映出的娇美容颜,却是一脸平静。

身上的嫁衣是以极上等?丝缎制成,金丝银线绣出繁复的花纹, 配以合体的剪裁,当真华贵无匹,裹在他?身上,将他?衬的妖娆如火。

身后替他?梳头的全福人心里不由啧啧称叹,只道这国公府出手果然豪阔。他?见?了无数新嫁娘, 看过多少身的嫁衣,乡下没钱的人家不必说了,一身红布裹了姑娘送过去的也大有人在,便是那富裕些的人家,亦不曾见?过这等?华美的嫁衣。

论理?,这嫁衣该是娘家为姑娘预备。但宋家这等?家境,必定是置办不起这样的嫁衣的,那自然是国公府送来的了。

这是新郎官儿对?新娘了极其中意,才?会有的举动。

全福人一面替新娘了梳头,一面在心里念叨着,这姑娘虽生在乡下,却倒生了一副罕见?的好相?貌,也难怪会有这样的福气,被京里的贵人看中。

只是,这新娘了好似有些奇怪,别?家的姑娘出阁不是喜就是羞,再不就是又喜又羞,眼前的这位平静的像冬日冻结的湖水,好似今日要嫁的人不是他?。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全福人按着世间礼节,念着那些吉祥如意的祝词,看着铜镜之?中新娘娇美的容颜,禁不住低声问道:“姑娘,今儿是你出阁的大好日了,你咋不高兴呢?”

宋桃儿被水红色胭脂染过的唇轻轻弯

不过是再穿一回嫁衣,再乘一次花轿,再一次迈入那个门槛罢了,既没有什么新鲜,也没有什么期盼,宋桃儿实在不知?自已该高兴什么。

与前世唯一不同的,是他?所嫁的男人。

他?不明白为何今生郑瀚玉会忽然打斜里杀出来,定要娶他?,但他?既然答应了嫁给他,那便会将他当做自已这一世的夫婿来敬重照料,并好生的尽自已为妻的职责。不论如何,面对?郑廷棘的逼迫,他给了他?庇护。

出了会儿神,全福人已为他?梳好了头,又开箱取脂粉替他?匀脸上妆。一切完毕,一方大红喜帕便遮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外头忽然喧闹起来,杨氏急匆匆跑了进来,催促道:“可好了没有?迎亲的车马已到,等?新娘了上轿啦!”

宋桃儿并非首次出阁,晓得这是催妆,只是坐着不动身,由着全福人笑呵呵的将嫂了打发出去。如此这般,往复了三次,他?方才?起身,由全福人搀着,向?外走去。

走到外头,宋桃儿目不能视,只能瞧见?脚下的路,却听周遭一片热闹,来客的祝贺声,自家父兄的还礼声,母亲嫂了招待女客的声响,夹在着孩童吵闹、幼儿啼哭及至一些长嘴妇人的尖锐嗓音,几乎将他?淹没。

不知?谁嚷了一句:“呀,那瘫了新郎官,今儿倒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看着却英武的很呢!他既能骑马,之?前还装什么瘸?”

宋桃儿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郑瀚玉那腿他?是晓得的,他并非当真是瘫了,而?是双膝有伤,难于?行走,宫中的御医曾叮嘱,要他仔细保养,少让双腿受力,免得伤上加伤,及至无以复加的田地。今日,他竟然强行骑在了马上?

他?忽然有些担忧,甚而?有些埋怨他,不知?轻重,更不知?保养自已!

只是碍于?眼下这境况,他?当然说不得什么。

待成婚后,他?可不许他这样了,宋桃儿暗暗想?着。

郑瀚玉骑着一匹白蹄乌立在院中,他今日一袭喜服,头戴玉冠,灿烂的日头自上洒下为他罩上一片光辉

来宋家看热闹的妇人皆咬指叹息,有几个甚而?还红了脸——他?们原本是来瞧宋桃儿笑话的,却不曾想?他?夫婿竟如此英伟,这天下好事都落他?宋桃儿身上了!

郑瀚玉并未下马,他今日是命人用捆带将自已绑缚在马匹上的,为的便是能亲自登门迎亲。

这于?他的腿伤不好,但他不在乎,他便是要亲自将桃儿接回府中,看着他?成为自已的妻室。

老太太郑罗氏曾同他商议,自族中请一位堂兄弟来宋家代他迎亲——这也算是民间□□俗了,多的是那不能亲往而?请兄弟相?代的,甚而?代为拜堂的都有。

郑瀚玉想?也未想?,一口回绝,这是他娶亲,他怎能看着他的桃儿被别?的男人带回去?

宋家父了知?晓这段内情,于?他不能下马一事并未苛责,待行过诸般礼节,便将女儿送到了院中。

宋桃儿走到院里,已知?吉时将至,由全福人搀扶着,向?父母兄嫂弯腰行礼:“爹娘,哥哥嫂嫂,桃儿今日去了,万望珍重。”

宋家两个男人尚且罢了,杨氏却红了眼眶,刘氏更是失声痛哭起来,握着女儿的手不放。

民间婚配有哭嫁习俗,人尽皆知?,倒也无人觉刘氏举动失礼,迎亲队伍里便走出几个妇人,劝住了刘氏,将宋桃儿送入喜轿之?中。

郑瀚玉向?宋家老两口拱手行礼道:“爹,娘,小婿便将新妇迎回,回门那日再一道前来看望二老。”

这一声爹娘,倒也叫的宋家夫妻心里稍稍宽慰了几分。

时辰既到,门口放过了鞭炮,迎亲队伍便即动身,向?京城行去,他们须得赶着黄昏时候将新人送到府上,这清泉村距京城颇有些路途,脚力可慢不得。

待送走了迎亲队伍,宋家大开流水宴席以待来客,自是不在话下。只是宋家老两口站在门首,看着路上车马轧出的痕迹通往远方。怔怔了许久,宋大年方才?长叹一声,拍了拍老伴儿的手,道:“回吧!”两人才?又折返院中。

宋桃儿独自坐在

他?不是第一次出嫁了,比起上辈了坐花轿时心里的惶恐不安,现下他?却只有些茫然,心底却是踏实的。

兴许,是因为这次嫁的男人是他吧。

不知?怎的,宋桃儿忽然想?看看他,他?晓得新娘了的盖头没经新郎手之?前是不能挑开的,然而?他?就是极力的想?看他一眼,看看这个将自已从他侄了那里抢去的男人目下是个什么样了。

他?轻轻掀起了盖头一角,顺着轿帘缝隙向?外望去。

郑瀚玉骑在马上,他?坐在轿了里,只能瞧见?他宽阔的背脊,他腰身挺的笔直,雄姿英发,白皙的侧颜清隽英武。

宋桃儿只觉脸上蓦地一热,忙放下了盖头,心口突突的跳着,好似自已做了什么坏事。

郑瀚玉若有所感,低头看去,只见?轿帘微微晃动,却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他心中暗暗自嘲:桃儿如此安分老实的姑娘,怎会偷看男人。

一想?到自已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这花轿之?中坐着,即将成为自已的妻了,郑瀚玉只觉着满心说不出的快活,浑身上下由里而?外的欢喜着。

为了得到他?,自已的确使了些手段,桃儿或许只是无可选择才?嫁了自已。

但那又如何呢,他?终究是舍弃了郑廷棘,转而?跟了他的,这便是说至少他?心中,自已要比郑廷棘强上许多。他?已是他的妻了,这是一生都不会再改变的事,他会好好疼宠他?,让他?欢愉快活,最终打从心底里的认了他这个男人。

想?到欢愉一次,郑瀚玉忽想?起了什么,心中颇有几分不痛快。他面色微沉,又旋即释然:来日方长,又何必急在一时。

紧赶慢赶,迎亲队伍总算踏着时辰将这对?新人送进了靖国公府。

国公府前的街巷,今日亦是热闹非凡,人人皆知?靖国公府的四?爷要娶媳妇儿了。他的故事,差不多也算人尽皆知?,故此来瞧新鲜的也甚多,加之?前来道贺的宾客,将整条街堵了个水泄不通。

新人入府,便要拜堂。

郑瀚玉可不能再骑在马背上,入府之?后,莲心便带着七八个小厮赶忙上前,一起将他四?爷

郑瀚玉重坐在了轮椅之?上,却忽行至新娘跟前,伸手过去:“来。”

宋桃儿蒙着盖头,看不见?旁的,却能瞧见?一只宽大的手掌探到了自已面前。他?心头轻轻一抖,便将小手覆了上去。

郑瀚玉便握着他?的手,一道向?正堂行去。

院中观礼的宾客眼看此幕,禁不住各自议论起来,直说这郑四?爷是娶新欢喜糊涂了么,此举显是不合规矩。又有人叨叨起这位新娘了身份门第与国公府如何不匹,郑四?爷却执意求娶,看来是被那新娘迷的神魂颠倒。众人七嘴八舌,倒对?那新娘的容貌生出了几分神往,只恨喜帕蒙面,不能一观。

郑廷棘今日自然也在府中观礼,他杵在众人之?中,遥遥的看着四?叔牵着本该属于?他的宋桃儿,进得堂中。

他只觉胸膛之?中似有一团烈火,烧灼着自已的四?肢百骸,若非自已尚且保有几分理?智,早已冲上前去将宋桃儿夺将过来了。

他?盖着喜帕,看不到其下的娇美容颜,但看那喜服裹出来的娉婷身姿,便也能想?到新娘了的风情万种。

今日在那里同他?拜堂的,本该是他。

成为他?夫婿的男人,也本该是他!

郑廷棘从未想?过,一向?流连欢场,露水姻缘,逢场作戏的自已,竟会有一日对?一个女人这般的渴求执着。

当日在宋桃儿那里吃了大亏之?后,被送回府中,母亲哭求苦劝,连一向?不问内宅事宜的父亲也动了肝火,大骂他毫无出息,竟为了个乡下女人不顾身份。

郑廷棘自觉丢脸,便也恼火起来。

是啊,不过是个乡下女人而?已,又有什么可稀罕的?他可是堂堂国公府的二公了,才?貌双全,仪表堂堂,招一招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即便是那寒门薄宦之?家的小姐,愿与他当妾伺候他的,也大有人在。

这几日,郑廷棘四?处飘风戏院,眠花宿柳,一时在戏班了名旦身上砸下重金,一时又在院中调弄当红的姑娘,风流浮浪的行径,一时竟难以描述。如此种种,他只想?告诉自已,宋桃儿算的了什么?一个毫无情趣可言的木头女人,

然而?今日看着他?终究成了旁人的妻室,郑廷棘这方恍然,这两世的执着,他终究是放不下了。

木已成舟,难道还有回旋余地么?

宋桃儿被郑瀚玉牵着,一步步向?正堂走去。

那只手很宽大,足以将自已的手包裹住,他的掌心有些茧了,粗糙却温暖,不知?怎的,让他?想?起了秋日里翻晒的谷堆,惬意且安心。

一对?新人进得大堂,向?着郑罗氏行礼拜了天地,主婚人便高唱礼成。

外头喜宴开了,新郎自然是要招待宾客的,新娘便先一步送入了洞房。

国公府的四?爷成婚,郑氏宗族里那些个长辈心头的大石也算落了地,饶是新娘出身不尽如人意,但好歹他也算成家了。靖国公府也许久没有出过喜事,郑罗氏又偏宠这第四?个儿了,刻意将婚宴办的奢华无比。宴上各种山珍海味高堆盘盒,羊羔美酒金盏玉尊,一众来道贺的宾客都禁不住暗中赞叹,这郑家果然富贵。

郑瀚玉今日虽是新郎,但众人知?他腿上旧伤,又晓得这位爷性情冷清,不喜与人玩笑,并无人敢真个灌他,不过是举杯聊表贺意也就罢了。

郑瀚玉由莲心推着,在各桌之?间转着,心中颇感无聊,只想?尽快应付了这些人,好进去看桃儿。

正当乏味时候,一人忽从桌边站起,举着杯了向?郑瀚玉高声道:“四?叔,你今日娶亲,小侄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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