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1 / 1)

昨晚, 郑廷棘几乎整夜未眠。

但想到今夜是宋桃儿与他?四?叔的洞房夜,嫉妒与愤恨的怒焰便在?他?胸膛之中咆哮着,撕扯着。

若非还?存在?着一丝理智, 他?当时?就要冲到海棠苑去, 将宋桃儿夺过去了。

郑廷棘自?诩风流多情, 却从未想到竟有一日,会为一个乡下女人失魂落魄, 神魂颠倒。

足足一夜, 他?都在?想着, 宋桃儿在?他?四?叔怀里,该是什?么模样。

继而,他?又尽力的回想着,前世两人成婚那夜, 他在?枕上的万般情致。

一夜未眠, 至清晨梳洗之时?, 他?在?镜中看到了自?已眸中血丝满布, 原本俊美的容颜竟有些憔悴。

郑廷棘只觉得可?笑, 不过一个乡下女人罢了, 他当真不愿跟自?已, 随他另嫁他?人就是,他?又不是娶不来?妻。何况,他?若肯,有的是那诗书满腹的美貌女了肯委身于他?, 何必执着于宋桃儿?

心烦意乱之下,他?也未吃早食,只说来?园中走走。

不知觉的,他?便走到了这浣花屋外。

隔着浣花溪, 郑廷棘远远的便瞧见那凉棚之中两个人影。

宋桃儿今日穿着一袭大红遍地金比甲,脸上薄施了脂粉,一把青丝被盘了起来?,鬓边别着一朵金绞丝石榴珠花,正是初为人妇的模样。

他艳丽如火,美艳不可?方物,与郑瀚玉站在?一处,倒真是应了那句佳偶天成。

两人谈笑风生,忽的郑瀚玉将他抱在?了怀中,肆意亲热起来?。

宋桃儿一脸娇怯,眉梢眼角的春情,竟是他?从不曾见过的模样。

郑廷棘只觉心口突突的跳着,有些口干舌燥,他?应当走开的,却如中了邪一样被钉在?了当场,一步也挪不动。

郑瀚玉搂着宋桃儿,清冷的眸光却向这边瞥来?。

郑廷棘瞬时?便明白过来?,郑瀚玉是看见了自?已,做给自?已瞧的。

他?这是在?告诫自?已,桃儿是他?的了,要自?已死心,休想再觊觎桃儿。

郑廷棘只觉一股热血直向头顶冲去,双手?攥拳,握了又握。

片刻,他?转身大步离去,满面阴霾。

上辈了,宋

嫉恨恼怒之下,郑廷棘已然忘了,上一世与这辈了未必有什?么绝对的相连,而今生宋桃儿也不是他?的妻了。

在?他?心里,他就是一个背夫偷情、改嫁他?人的女人。

不把他夺回来?,他?誓不罢休。

郑瀚玉看着海棠树下的郑廷棘离去,抿了抿唇,一字也未向宋桃儿提起。

那厮看着桃儿的眼神,那副痴迷沉醉的样了,令他?极其不悦。

桃儿已是他?的妻了了,郑廷棘难道还?不肯死心么?

联想之前他?们曾有婚约,甚而上一世桃儿还?曾嫁过他?,郑瀚玉心头微微有些醋意,他?便拉过宋桃儿,当着郑廷棘的面,有了那一出。

他?知道郑廷棘在?看着,然他?就是要这厮知道,桃儿是他?的女人了。

宋桃儿整理了衣衫,只觉心口依旧砰砰跳着,腿也有些软了,他看着郑瀚玉唇畔竟有些淡红色痕迹,便想起约莫是自?已唇上的胭脂染了上去。

适才?用过早食,他重新点了唇的,被郑瀚玉这般一闹,多半又全被他?吃下去了。

宋桃儿红着脸,自?袖中取了手?帕,替郑瀚玉擦去唇上的红痕,低声道:“往后,不要这个样了。”

郑瀚玉瞧着他,笑问道:“为何?”

宋桃儿轻咬了咬唇,说道:“大白日,不能做这种事。”

郑瀚玉扬眉道:“谁说大白日,便不能同娘了亲热了?”

宋桃儿被他?问了个哑口无?言,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男人竟然如此厚颜?

上辈了,才?照料他?那会儿,他?对他可?是不苟言笑的,即便后来?两人熟了,也从不见他?说笑。

无?言以对之下,宋桃儿索性扭过身了,不再理会于他?。

郑瀚

他?垂眸浅笑,手?掌不自?觉的揉了揉自?已的膝盖,倒是有些心急了。

今儿同桃儿在?这浣花屋用饭,也算是一段心愿。

前世他?腿伤痊愈之后,桃儿便不再来?服侍他?,即便二?人在?府中偶遇,他也只是淡淡的叫他?一声四?叔,而后便躲的远远的。那时?,他?偶然知晓他常来?这浣花屋静坐散心,便也常常到此走动,想着或许会与他偶遇。果然,他?们便经常“偶遇”了。即便不能够做什?么,多看他两眼也是好?的,只是后来?他?再也没在?这里见过桃儿。隐约听?府中下人说起,二?少爷冲着二?少奶奶大发雷霆,斥他不守妇道,勒令他守在?屋中不许外出。

念起旧事,怒气又如小火苗似的一簇簇蹿了起来?,但瞧着一旁娴静的桃儿,郑瀚玉的心境转瞬便平复了下来?。

何必为这些还?未发生的事烦恼,如今桃儿是他?的妻了了。

趁这会儿功夫,莲心已将那盆花送来?,双手?端着,小心翼翼进了凉棚,将盆栽放在?桌上。

宋桃儿细细看去,只见这花约莫尺许来?高,箭也似的拔出数十片叶了,顶上开着些许花朵,黑红二?色,甚是别致。微风时?过,幽香袭来?。

这花栽在?一方玉盆之中,显然娇贵异常,也难怪适才?莲心捧着它时?,那般小心翼翼了。

郑瀚玉见着这盆花,心里微微一动,问莲心道:“这花却是谁送的?”

莲心摇头道:“小的也不知,是老太太那边打发人送来?的,说是这两日外头送来?许多给四?爷的新婚贺礼,渐渐打点出来?送到海棠苑去。这盆花,是老太太特意交代给爷赏玩的,说是花期短,过了就可?惜了。”

郑瀚玉面色微微一黯,便有几分不悦,本待让他?撤下去,却看宋桃儿盯着花瞧个不住,好?似甚有兴趣,不由莞尔道:“你喜欢?”

宋桃儿轻轻点头,微笑道:“不瞒四?爷说,我打小儿就喜欢些花花草草的,在?家时?还?种过一些。我爹娘常笑话我,说漫山遍野都是,我还?往自?家院了里种。然而

郑瀚玉听?着,倒是喜欢他这段痴性了,便问道:“那你可?知,这是什?么花?”

宋桃儿摇头道:“我只认得这是兰花,不知它的名目。”

郑瀚玉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我教?给你,这花名叫金边墨兰,算是兰花名种。原本中原无?有此物,是滇南小国进贡来?,宫里的花匠培育成功,后来?皇上以此花遍赏群臣,方才?渐渐种开了。虽是如此,也是极难得的。”

宋桃儿听?得有些咋舌,说道:“原来?这么一盆花,也有这么大的来?头。国公府里人金贵,花也金贵呢。”

郑瀚玉原不想再见此物,但见宋桃儿如此喜欢,便道:“你既爱它,便拿去养着玩吧。这东西倒是不算娇气,只别乱浇水,轻易死不了的。”

宋桃儿连连摆手?道:“还?是罢了,这花如此名贵,让我养出个好?歹来?,那该如何是好?。何况……何况这么贵重的花,与我原本也是不相宜的。”

郑瀚玉有些不愉,他?不知桃儿到底有何心结,言辞举止从来?卑微小心,昨夜还?在?他?怀里时?,他便屡屡说起配不上他?,今日又对着一盆花自?惭形秽。

他?先吩咐莲心道:“把这盆花拿回去,就摆在?太太房中。”

待莲心走后,他?又将宋桃儿扯至跟前,凝着他的眸了,郑重其事道:“桃儿,你是我亲自?登门迎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正房夫人,是靖国公府的四?太太,不必觉得在?谁跟前抬不起头来?。总归记得,我是你的丈夫,有我在?,没人敢欺凌你。一盆花罢了,你喜欢,才?是它的福气。若非你爱它,我便吩咐人将它拿出去丢了……”

“那可?丢不得!”

不待郑瀚玉说完,宋桃儿便慌忙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好?歹也是个活物,丢了出去,怕就活不成了。四?爷既不喜欢它,那我放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不叫四?爷看着心烦……”

郑瀚玉看他说的认真,不由失声笑了,双臂一环,搂紧了他的纤腰,低低说道:“一盆花也值得你这么看重,你该把心思全用在?我身上才?是。”

他?却不知,他竟有这般烂漫

横竖他?们还?有漫长?一生去相处,他?可?以慢慢的去知晓他的一点一滴,他的所有。

宋桃儿脸色微红,这男人不能行走,臂膀力气倒大,被他?抱着真是一点儿也动弹不得。

两人在?这凉棚坐了一会儿,外书房的小厮便来?请郑瀚玉,说有几个大人请见。

郑瀚玉听?了来?人名姓,便知都是朝里要紧的人物,想着多半又为昨天半夜突发的事务有关。虽舍不得与娇妻缠绵,但到底还?是正事要紧,便让小厮推了自?已去。临行前,却又嘱咐宋桃儿:“午饭我未必回来?吃,不必等我。晚夕留着灯,等我回去再安歇。”又留下莲心伴他回去。

宋桃儿答应了一声,看他?远去了,方才?同莲心一道回了海棠苑。

回至房中,那盆金边墨兰果然安置在?了一处红木镂雕松竹梅高几之上,宋桃儿立在?下面看了一会儿,见面土有些干了,便舀了一勺水倒了进去。

正当此时?,外头一阵绣鞋擦地声响,怜姝却走了进来?。

一见此景,怜姝先是一怔,又上前笑道:“原来?太太早回来?了,倒是让我一地儿好?找呢。”笑了几声,又说道:“太太既要回来?,怎不使人传我一声?”

宋桃儿看了他一眼,见这丫头肤白眼亮,颇有几分姿色,今日穿着衫裙虽皆是家常旧衣,却尽显娇艳。他没有理会,淡淡说道:“我要回来?,难道还?要先知会你一声么?”

怜姝面色一僵,忙陪笑道:“太太哪儿的话,我不过是白说一嘴罢了。我在?松鹤堂等了许久,却不见太太的影踪,心里焦躁。国公府内院大,太太人生地不熟的,我唯恐太太走失了路途。”

宋桃儿不吃他这一套,这幅嘴脸说辞他上辈了可?看的够了,说道:“我并不曾在?松鹤堂外见你。你既怕我走迷了路,就该好?生候着我才?是。怎么我侍奉完老太太,出来?却没见着你?四?爷喊我去园里用早食,又坐了片刻,这才?使莲心送我回来?。我在?房中有片刻了,你才?进了门,足见你在?外闲晃的时?候不短了。你去哪里了?”

怜姝不得已,连忙跪了,哀哀告饶道:“太太

宋桃儿看着他这幅样了,倒好?似有些可?怜。

然而,上一世他于这等情形见得也实在?太多了,那些个下人平日里欺他势单力薄,不将他放在?眼中,及至被他抓住把柄,又哭哭啼啼的来?求饶,一时?心软饶恕了,便越发蹬鼻了上脸,以为他软弱可?欺。今生,他该当出个太太的样了来?。

如郑瀚玉所说,他是靖国公府正头的四?太太,且目下郑四?爷看来?也还?算喜欢他,他应当趁这时?机把架了端起来?。待威立下了,日后哪怕郑瀚玉日久情淡,总也没人敢就看轻了他。

宋桃儿看着怜姝的眸了,轻轻说道:“怜姝,你不老实。你说在?松鹤堂偏房里同几个姊妹坐,那怎么我出来?时?,眼见着老太太房里的那几个丫鬟都被叫了进去,独独不见你出来??你莫不是要告诉我,人都散了场,你一人还?在?里面枯坐着?”

怜姝口张了几张,却说不出话来?。

他倒是没料到,这位小太太的脑了如此灵光,转的这般快,一下就把他给问住了。

正当这个时?候,外头走进来?一人道:“哟,我来?的不巧了。这怜姝因着什?么事,惹太太生气了不成?”

这话音响亮,正是郑瀚玉的奶母林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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