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懊恼地咬了咬下唇, 手上抓着薄薄的纸张翻来覆去地看，终于不得不承认, 她压根就看不懂这上面的‘字’。
这件事对姜黎打击颇大。
作为神殿最聪明的小仙草，姜黎自诩智商顶呱呱，家里周贺买了些识字的卡片，姜黎都学会了，再想想幼儿园里连数数都不利索的小朋友们，姜黎自信心简直爆棚。
但是现在！她竟然被第一天上课的太子哥哥写的字给难住了！
小姑娘五官瞬间拧成南瓜脸，那垂头丧气的表情就别提了, 她小声道：“太子哥哥，黎黎没法教你了。”
小姑娘在真心实意地内疚着，盛嘉进和老师却同时露出忍俊不禁的神色。
所幸，盛嘉进本来就不是容易情绪外放的人，没有再刺激到姜黎脆弱的内心, 他拿起桌上的课本, “我教你。”
“明明说好是黎黎教你的。”
盛嘉进思索了会，想出了两全其美的办法，“可以我先把你教会，然后你再教给我, 这样我们俩就都会了。”
姜黎被盛嘉进的话给绕进去了, 兀自兴奋地点着头道：“好呀好呀！”
“你手上拿的是英语试卷，你应该还没学过，看不懂也是正常的。”
“英语...是什么？”姜黎懵懂着把那些生涩的字体又看了遍, 眼前一亮，想到识字卡片上的标注，“是拼音吗？”
姜黎的拼音知识还没学完，只会拗口地念叨着其中几个词汇, 张开嘴巴试图拼读出来，成功后眯起眼睛美滋滋的，仿佛胜利的小战士。
盛嘉进忍着笑，严肃且认真道：“有点像，但不是。”
姜黎歪了歪脑袋，大声道：“黎黎要学。”
盛嘉进原本觉得，教导姜黎应该是件容易的事情，他从书架上找出自己最开始学习时的资料，耐心地把上面的英文字母逐个讲给小姑娘听，在他看来，这些课程不过同喝水那般简单。
小姑娘迷茫的表情落在身边的老师眼里，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
姜黎和盛嘉进的目光同时望过去，老师清了清嗓子，“小丫头年纪太小了，你教这些她未必能听懂！”
盛嘉进微微皱着眉头，“懂了吗？”
姜黎眼神飘忽着，小手背在身后，用脚摩擦着地面，诚实道：“没...没懂。”
姜黎玩弄手指头，哭丧着脸，虽然很不想承认自己是笨蛋，但这从未见过的文字确实晦涩难懂，小脸颊红了红。
盛嘉进以为是自己教得不够好，又把讲过的知识从头到尾讲了遍，结果，姜黎更迷糊了。
看着小姑娘抓耳挠腮的动作，盛嘉进沉默了，低垂下眉眼，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太执着了？毕竟小姑娘年纪还那么小...
盛嘉进不由得想：他三岁的时候会背英语单词了吗？回忆的碎片像针似的扎进脑海，盛嘉进嘴唇慢慢变得苍白了。
旁边的老师及时发现盛嘉进的异样，笑意收敛，望向姜黎，“小丫头，你这年纪听不懂很正常的，不用太执着。”
姜黎满脸坚毅，“黎黎很厉害的，再学两遍肯定能学会了。”
二十六个字母对于从小接受中文教育的姜黎来说无疑是天大的难事，即使跟着老师磕磕巴巴地念完一遍，也背不下来，姜黎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蔫巴下来了。
直到老师灵机一动，想到了用唱歌的方式。
姜黎在这方面有独特的天赋，瞬间学好了。
像是在沙漠里迷路的旅人终于找到绿洲，像是登山者终于爬到顶峰，姜黎感受着铺天盖地的喜悦，散发出来的自信光芒惹人夺目。
盛嘉进抬头望着姜黎，唇边的笑经久不散。
姜黎越唱越觉得朗朗上口，蹦蹦跳跳地跑下楼，嘴里还在不停地哼着老师教的歌曲。
盛奶奶侧耳听了会儿，故意笑眯眯地询问小姑娘，“黎黎，你知道自己在唱什么吗？”
姜黎抬头挺胸，分外骄傲，“唱英文歌！”
盛奶奶笑意盈盈，单看姜黎这小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啥也不懂，盛奶奶也不点破，还夸奖了姜黎几句。
姜黎摸了摸脑瓜，露出愧疚的表情，“盛奶奶，黎黎暂时没办法教太子哥哥做题了，不过黎黎会好好学习的，争取快点做太子哥哥的小老师！”
老师已经把今天的课程讲完了，跟盛嘉进商量好之后每天上门补习的时间，拿着脚本从电梯上下来，结果就听到了姜黎的这番话，眼神瞥向盛嘉进，笑得乐不可支。
这小姑娘也太好哄了吧！老师心里暗下决定，等自己有闺女，肯定要早早教她社会黑暗人心险恶。
但此时此时，他是被姜黎的可爱萌到了，不由自主地想捏捏她鼓起来胖乎乎的脸蛋。
盛奶奶这才知道自己无意识的担忧让姜黎会错了意，表情哭笑不得，本打算解释，却被盛爷爷按着手，在看小姑娘燃烧斗志的双眸，默默地收了声。
姜黎突然想起自己之前问盛奶奶的事情还没有得到答复，碰巧太子爷爷也在这里，眨了眨眼睛，“太子哥哥，你什么时候去上学呀？”
盛嘉进表情微愣，脱口而出道：“我不去学校。”
姜黎睫毛微微颤动着，“太子哥哥不用怕，黎黎保护你！”
小姑娘干净可爱，盛爷爷甚至觉得自己之前是鬼迷了心窍，竟然冲她吃醋，好笑之余，突然对姜黎问道：“听说你有个机器人。”
姜黎被转移注意力，“对啊对啊，它叫小L，可聪明可听话了。”
盛爷爷把报纸放回桌上，神秘兮兮道：“盛爷爷给你个更好的要不要？”
姜黎几乎没有考虑就摇头，“不要，小L是爸爸送的，黎黎喜欢它。”
盛爷爷颇感意外，“真不要？”
他以为这个年纪的小朋友会见异思迁，想不到姜黎还挺有准则的？
姜黎很确定地摇头，“盛爷爷，你把它送给太子哥哥吧，这样就有人陪太子哥哥玩了。”
盛嘉进从思绪里回过神，看着盛爷爷笑得花枝乱颤的表情，撇撇嘴道：“我才不需要。”
“你看看你太...嘉进哥哥，他这臭脾气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盛爷爷还不太习惯姜黎对盛嘉进的称呼。
姜黎理所当然，“当然是盛爷爷啦，大家都说黎黎最像爸爸了，太子哥哥肯定也是像盛爷爷的。”
盛爷爷习惯性地看向孙子，对方眼底藏着嫌弃，脸色一抽，“谁说的，我才不会这么别扭。”
姜黎满脸‘非也非也’的表情，“盛爷爷，你昨天见到黎黎，明明也故意假装不喜欢黎黎。”
盛爷爷哑口无言，这小姑娘的嘴巴也太能说了，他自愧不如，干脆重新拿起报纸，假模假样地看起来。
盛奶奶在旁边捂着嘴爆笑出声。
接近黄昏，姜黎看着外面归巢的鸟儿，兴奋地看着盛嘉进，提议道：“太子哥哥，你要跟黎黎出去玩吗？小公园里有黎黎最喜欢的秋千，还有老奶奶讲故事呢。”
盛嘉进没有回答，他脸上带着抗拒。
盛爷爷瞥了眼孙子，故意用凉凉的语气在旁边助攻，“黎黎，你嘉进哥哥不喜欢出门，你去找你其他的小伙伴玩吧...”
小姑娘只能略带失落地点着头，盛嘉进很想当做没看到，但那双手却控制不住地捏紧了拳头，心里突然涌起强烈的冲动，答应下来！
下意识的反应快过他所有的理智，“可以。”
姜黎又扬起笑脸。
盛奶奶面上浮现出激动，也想跟着出门，很快被盛爷爷挡住去路，“让他自己去走走。”
盛爷爷眼眼神示意管家悄悄跟上，看着妻子叹了口气，“我们总不能永远跟在他身后。”
姜黎带着盛嘉进刚出门，就遇到了挑战，是之前跟姜黎玩的小伙伴，因为说太子哥哥坏话而被剔出朋友圈的两个男孩子。
小姑娘撅起嘴，脑袋扬起来，丝毫不打算给男孩好脸色。
年纪较小的金京却忍不住凑过来，别扭又小声道：“妹妹，对不起，我上次说错话了。”
和别墅区的其他人一样，金京也很喜欢姜黎这个年纪小的妹妹，想到被姜黎讨厌，心里就难受极了。
姜黎傲娇地哼了声，“你应该跟太子哥哥道歉。”
金京看着依旧坐在轮椅上，并不说话的盛嘉进，表情有些不情愿。
姜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从盛奶奶拿拿来的糖，诱惑道：“黎黎给你们糖，你们要吗？要的话以后不许再说太子哥哥的坏话！还有还有，要是有人敢欺负太子哥哥，你们也得帮着太子哥哥！”
胖乎乎的小爪子里躺着软乎乎的棉花糖，是小猪猪的图案，金京咽了咽口水。
他妈妈对他吃食把控得很厉害，上次吃糖已经是好久前的事了。
他身边的康旸年纪稍微大些，听说要保护盛嘉进才能吃到糖，立马拒绝，“我才不稀罕你的糖，我家里有！”
姜黎把手又收回去，“哼，那黎黎不给你吃了，我的糖才是最好吃的。”
金京被这句话吸引了，吸了吸唾液，“有多好吃？”
姜黎用手比了个大大的范围，“很好吃很好吃，有这么大的好吃！”
康旸满脸怀疑，“我不信，我爸妈给的糖都是从外国进口的，我觉得不好吃，除非你让我先尝一口。”
“黎黎才不要。”姜黎手叉着腰，一副‘你当我傻’呀的表情，“你要是不答应的话，以后也不许碰黎黎的机器人了。”
康旸脑袋转了圈，商量道：“我可以保护你。”
姜黎满脸不屑，“黎黎有爸爸，才不稀罕你保护。”
金京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我答应，妹妹先把糖给我尝尝。”
康旸屈服于机器人的诱惑，也点了点头。
几个小团子就此缔结‘保护’协议，每个人脸上都无比认真。
反倒是盛嘉进，看着小姑娘忽悠人的架势，眼底闪过无奈，他想说：他压根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但是看着姜黎郑重其事的模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金京终于吃到糖了，也挽回了和姜黎岌岌可危的友情，心里美滋滋的。
这时候，往日同样对盛嘉进这个坐轮椅的小孩充满不善的胖男孩路过，笑嘻嘻地看着那轮椅，嘲弄且恶意地哼唱着清韵园耳熟能详的童谣，“小残废，坐轮椅，摔倒了，没人理...”
那副欠扁的模样让这边的几人咬牙切齿，都不用姜黎吩咐，金京和康旸就冲上去把人揍了一顿。
惊天动地的哭声在清韵园内回荡着，而金京和康旸早就趁机躲起来了。
小男孩的奶奶听到孙子的声音，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正巧撞上满脸无辜的瘦小姜黎，又看眼牛高马大哭得泣不成声的孙子，反手就是一脑门敲过去，“哭什么哭，丢脸死。”
小男孩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然后...哭哭哒哒地被拽着回家了。
金京和康旸偷偷观察着，兴高采烈地跑出来。
姜黎几人大获全胜，脸上都有笑意。
姜黎扬着笑脸，“太子哥哥，你看，黎黎真的可以保护你！”
盛嘉进：“...”
盛嘉进低垂着眸，敛去眼底所有的复杂。
姜黎离开之后，盛嘉进独自在画室里坐着，沉默良久，下意识地想要拿起画板，苍白瘦削的手放在笔筒上，轻轻触碰着姜黎给他的那支画笔。
盛嘉进突然又不想画画了，收回动作。
吃晚餐的时候，盛嘉进依旧只是简单地扒拉了几口后放下筷子，这次，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离开，而是像考虑了很久，下定决心道：“我要去上学。”
作者有话要说： 假装还是中午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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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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