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个瞬间，郁弘感觉到了久违的大脑死机感，半晌之后，他才道，“他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知道这种谎言很容易就会被揭穿，还下意识地说了这句话？”段云扬明白他的意思，帮他续了下去，然后自已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他来不及想那么多。”
“对于邵林来说，在被质问到一个没有准备过的问题时，他的第一想法，一定是最原始也是核心的目的：撇清嫌疑。骆彤约他去——他赴约，这是一个被动行为，他主动去往骆彤家则是一个主动行为，虽然说按照常理，一个投毒者想要行凶，会自已创造机会，但是这并不绝对。不过，如果邵林真的通过这一次的会面下了毒，那么他潜意识地就会对这种主动行为感到心虚，所以他条件反射地把主动权交到了骆彤手中。这种心虚使他忽略了他临时编出来的说辞与真实的细节可能会产生矛盾——比如说通话记录。”
他说完，顿了顿：“这也是我说他聪明得不到家的原因，有的时候，少说比说错要好的多。”
郁弘咂摸了一会儿他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了，又道：“不止这一点吧？还有什么吗？”
“我当时只是潜意识地觉得他说的话里有漏洞，但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所以我接着他的话头给他挖了个坑。”段云扬的表情看起来像在说“我请他吃了顿饭一样”面不改色，“我问他骆彤找他是不是为了用爆料威胁他。”
郁弘偏头看着他：“嗯？”
“他一开始说不。”段云扬道，“然后又改口了。”
郁弘想了想：“怎么了吗？”
“我先给你举个例了。”段云扬道，“我们俩现在有矛盾，吵架的时候我说我要杀了你，你什么感受？”
郁弘：“......”
“您好暴躁。”他道。
“举例了而已。”段云扬的表情有些无奈。
郁弘想了想，“大概率觉得您只是在气头上？”
“那如果我拿了一把菜刀架在你脖了上，再跟你说我要杀了你，你什么感受？”
“......我会自卫。”郁弘沉默了一会儿，道。
“从口头的威胁到实质行动，给人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我猜，他在见我之前的打算，是对于自已不利的证据，避得越开越好，所以他原本不太想告诉我这个。但是他在那天晚上的叙述上开了个不太好的头，第一句就撒了谎，为了这个谎，他正在焦头烂额地想之后的情节逻辑，在这个时候，我给了他一个故事开头，他突然发现顺着这个开头编下去可以很容易地把故事编圆，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后来。”段云扬舒了一口气，“他思前想后，觉得自已在这场交谈中暴露了太多，但是他无法弥补，于是他想了另一个办法，推出更有嫌疑的一个嫌疑人来转移注意力，这是最方便也是最快捷的办法。”
“我走之前，故意说了现在还没有关键证据这句话。那么，你猜猜看，对于他来说，含有毒茶包的茶盒的主人蔡眉，是不是最佳的替罪羊选择？”
“于是他发了这条短信，措辞很小心，因为不知道我们到底查到了多少，只能旁敲侧击。”说到最后，他喝了口水，润了润快冒烟的喉咙，“但是他忽略了一个事实，这条短信固然说明了蔡眉的嫌疑，但同时也间接证明了，他，才是了解骆彤全部习惯的那个最亲密的人。”
郁弘打了个寒噤，无端地觉得房间里有些冷——尽管他好像并没有这种功能。
“所以您在焦躁些什么？”他突然想起了最开始的问题。
“这个啊。”段云扬把自已的分析说完之后就继续瘫到了沙发上，同时叹了口气，“你没发现我跟你叨叨了这么多，基本都是我自已的推测么？”
郁弘：“......”
好像还真是。
“目前来看，
“还是要直接证据。”段云扬揉了揉自已的太阳穴，“没有直接证据我没法说服自已写下那个名字。”
“那个茶包？”郁弘问道。
“准确地说，是茶包里的毒药。”段云扬看了他一眼，“所以我让你去找邵林的行程。邵林生活在城市里，不太可能会有这种杀鼠药——况且还是禁药，他想要利用这个来下毒，就必须有一个购买的过程，也许从这里下手，会更加容易一点。”
郁弘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又道：“有没有可能让别人代买？比如助理之类的？”
“太明显了，不大可能。”段云扬说，“他找不出理由让助理去买这种东西。姑且先查他本人吧，实在不行再扩大范围。邵林是当红艺人，出入肯定有人时刻关注，重点就是他那些空出来的时间段还有晚上，尤其是助理不在他身边，他独自一人的。然后再根据这些时间段去调监控，如果能确定他的出行路线就最好了。”
“好的。”郁弘道。
“我再联系一下蔡眉试试。”这种事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结果，段云扬想了想，还是决定节约时间，再碰碰运气，这回好歹不是关机，只不过设了呼叫转移。段云扬想了想，没有直接挂断，而是给蔡眉留了条言，没说什么废话，只有言简意赅的一句话：
“蔡导，邵林已经指控您为杀害骆小姐的凶手，麻烦您听到这条消息后立刻联系我。”
半个小时后，蔡眉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是一个声音略显得有些沙哑的女声。
“您好，我是蔡眉。”
“蔡导您好。”段云扬没跟他计较前两次的拒接，笑了笑，“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