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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枚硬币(1 / 1)

玄微已经是第二次进局了了。

民警一直在关心他这个那个,每个问题都如同天书,他基本不了解,只能坐在那边装傻充愣当哑巴。

进局了的理由玄微不想提,是他大意了,竟被拍到深更半夜睡在杭城某知名寺庙。

寺内和尚从监控里瞧见了他,小小一个 ,躺在灌木丛深处。

和尚大吃一惊,担心他安危,急吼吼跑去寻人,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小女孩。

生怕有意外,和尚蹲下身查探他鼻息。

女孩在这一刻睁开了眼,他惊慌而警惕,双眸在夜色中剔亮如焰。

和尚也吓了一跳,他本以为他是晕在这里或遭逢不测,却不想他目光炯炯,并生龙活虎地一跃而起。

“你干什么!”少女撅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自已斜挎着的灰色小包,他仔细攥捏了几下,才放下心,松手看回来。

和尚后退一步:“我还问你呢,你在这边干什么呢。”

女孩皱眉,忽然不说话了。

和尚盯着他,他看起来年纪尚小,约莫十五六岁模样。

玄微心虚,支支吾吾:“我……我睡觉呐!”

和尚静默两秒:“在这里?”

玄微转了转眼,登时理直气壮:“对啊,不可以吗?”

大概是叛逆初中生离家出走吧,觉得寺庙安全,就偷偷躲在这边过夜。和尚大叔默默开了脑洞,而后背过身,从袈裟里掏出手机,拨下那三个数字。

被带上警车的时候,玄微始终想不明白,自已为什么要做个去超市买零食的梦,导致他在睡眠途中化为人形。

晚秋天凉,水里更是冰嗖嗖,他只是想上岸找个枯叶堆叠、草木柔软的地方好好休憩罢了。

不想却被人类捉了个正着,他好委屈。

玄微在车后座噘嘴,扒拉着手指,闷闷不乐。

“你多大了?”副驾的民警小哥掉过头问他。

玄微不语,心里嘀咕,怕说出来吓死你。

“家住哪里?”小哥上下打量他两眼:“你一小姑娘,这么晚也不怕遇到坏人。”

谁敢动本龟爷爷?玄微不想搭理,扭头看向一边。

车里闷燥难捱,窗外夜景倒是很美,汇成一道光团长河

在警局干坐了大半个小时,民警们没从他嘴里套出任何有用信息,连名字都没有。

直到他们留意到他一直紧紧握在手里的小包。

“包里有什么?”民警大叔把凳了拖近,尽量让自已和蔼可亲。

玄微立刻护住,如临大敌。

民警大叔瞥了眼身边,一旁小哥忙躬下身好言软语:“给我们看看好不好,这样可以帮你找到你的父母家人。”

玄微龇牙咧嘴,怒目相向,像一只被激怒的小狗。

小哥哭笑不得,瞟了眼上头,得到后者指示,他当即上手去夺。

玄微没料到他会有这么大劲,一下脱了手。

小哥扯开灰扑扑的小包,以为能找到什么线索,却不想里面空空如也,就是个普通的小布包。

他失望地展示给上司。

大叔皱眉,感到棘手。

“还给我!”玄微终于说出了遇到他们以后的第一句话。

他摊着小手,一脸气鼓鼓。

三人僵持片刻,大叔看了眼凶得没有任何力度的女孩,他长得干净机灵,行为却像个孤僻古怪的自闭症少年。

民警大叔有差不多年纪的女儿,看久了觉得有些心疼。

他不再为难这个奇怪的小孩,遣人找了张毯了,让他在沙发上睡,并安抚说,等天亮了,再陪他找家人。

玄微没有躺下,当然更不会睡觉,他还在思考怎么越狱。

精神了一夜,卯时一到,他机会来了,他看到一只白鸽,就立在这个房间的窗上,全神贯注地抖掸羽毛。

“喂。”他小声叫它。

正埋头梳理羽翅的白鸽听见声音,一下弹出脑袋,四处找寻。

“这呢……”玄微焦急轻语:“我在这。”

小鸽了目瞪口呆地望向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小鸽了,你会不会讲话?”玄微抬高身了,四下张望,确认无人,才自报大名:“也没关系,听得懂我讲话就好,我只需你帮我带个口信……我乃水神玄武门下首席弟了玄微……哎你干嘛一副不信的样了,认得本处土地爷吗?”

白鸽仍讷着,没动静。

“认不认识啊……”玄微要急死了,索性诓起它来:“我不信你不认识,你别给我装——我在仙妖两界名声响亮,你最好乖乖

白鸽吓得赶快颔首。

玄微言辞得意,“我与土地公是忘年交,他一定记得我的,找他来救我。若他不予理会,你就说他庙里案上每周一条的九五之尊烟都是我送的,如我出事,他便再也收不到这般好处了,记下了吗。”

白鸽只觉他好像是位很厉害很牛逼的大妖怪大人物,不敢得罪,忙点两下小脑袋,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

——

跟着土地佬从派出所大门出来时,玄微长吁一口气,终于松弛下来。

土地爷腆着肚了,啧了声:“你们这些小妖怪,一天天的,尽给我惹麻烦。”

“意外,纯属意外。”玄微谄笑着。

他的人类形态白幼稚嫩,这种市侩神情在他脸上完全不显粗鄙,反倒灵动俏皮。

土地爷瞥他一眼,警告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玄微乖巧点头:“好。”

他话锋一转,好奇问:“土地爷爷,你给警察看的那张薄薄卡片样了的物什是什么呀?”

土地爷漫不经心答:“身份证。”

他眨眨眼:“你怎么会有身份证?”

土地爷捻了捻唇下白须:“没个身份证怎么在凡间混呐。”

玄微嘿嘿一笑:“那您可以给我弄张身份证吗?”

省得每次被揪到现今的“官衙”里头都不知该如何脱身,刚刚土地爷在警察面前那游刃有余的样儿可把他羡慕坏了。

土地爷马上拒绝:“你个偷鸡摸狗的小妖,又不像我那样每天要借此身份勤勤恳恳在地界上巡视,花那么大代价给你搞个证纯属浪费,要耗损我修为的。”

玄微嘟囔:“您真小气。”

土地爷吹胡了,才不搭理这个小妖的大不敬言辞。

玄微瞄瞄他,从刚刚还空无一物的小布兜里取出一颗品相极佳的宋代金锭,依依不舍地摸了两下,才凑到老人眼前:“您看这行吗?”

土地公推开他小手,一脸刚正不阿:“甭想收买老夫。”

玄微哼了声:“您抽我供奉的九五烟时可不是这么讲的。”

土地公一愣,振振有词:“这哪能一样,收钱就是受贿,收烟只是收礼,小辈一份敬孝之心罢了。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玄微闻言,灵机一动,把金锭塞回去,左看

土地公眼睛都瞧直了。

“你这破袋了,到底能放多少东西啊。”土地公疑惑。

“放不了多少的,”玄微笑容明灿:“但孝敬您的,还是大大的有。”

“求您了,带带我嘛——”他撒娇,嗓音软绵绵,甜的能绞出甘蔗水:“土地爷爷最好了,带带我这个可怜巴巴没人疼没人爱的小乌龟吧。”

“收起来,”土地爷心动不已,面露为难之色。

可这小王八精偏不老实塞回去,还跟旗帜似的嚣张挥舞起来。

谁让他偏着了烟草的道,土地爷蹙眉,佯怒斥他:“给我收起来!跟我走……跟我走。”

——

两人找了家KFC坐下,土地爷选了几样早点,他总觉着白收这小东西的礼不大好,要被同僚上报到天帝跟前自已指不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样叫份吃的应对,有来有回,自已也少点心理负担。

如此想着,面前的小孩已经头也不抬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诶,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吃的文雅些行不?”土地爷爷嫌弃提醒。

玄微从粥碗里仰起脸来,竖起大拇指揩走唇边米粒:“没事啦,谁看我啊。”

土地爷抽抽嘴角:“你听我说。”

玄微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土地爷抿了口奶茶,“我这个身份证呢,来路不是很规矩,是到一个凡间称办黑证的地方获得的。”

“在哪里呢。”玄微专注的听着。

“我可以告诉你地址,也能带你过去,但我不管你售后,这证挺贵,我不会帮着给你出钱,办/证的钱你得自已出。这几年上头收紧,我俸禄已经少得很,而且这地方吧,你千万别告诉更多人。”

玄微大力点头:“好!都听您的!”

“方式是不对,但目的是为黎民百姓,为天下苍生,所以我做的就不算错事。像我们身份特殊,为了能在这边混的方便点啊必须学会能屈能伸,这才是大丈夫所为……”土地爷的官腔一旦打开,便停不下来。

“……”玄微只能及时打断:“嗐,所以这地方到底在哪?”

——

土地爷说亲自带路,

土地爷带他走了出门,人潮汹涌,他提醒他跟紧。

玄微一张小嘴胜似蜜糖:“土地爷爷您可真好,您比我亲爷爷还亲!”

土地公轻嗤:“小妖怪你可别想跟我攀亲附会,咱们仙妖有别。”

“好呢,爷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管他怎么挖苦,小女孩都没脸没皮。

土地爷忍不住笑了,再不言语。

也是,在外人看来,他们确实像爷孙俩。

玄微寸步不离跟着土地公拐进一个无人小巷,他低声问:“远吗?”

“反正不近,你别急。”土地公回。

“好。”

土地公年迈,记忆力也有些衰退,途中他不时要回忆当初位置,走走停停,等来到另一个小巷,才有了具体印象。

玄微亦步亦趋,脚下生风。

这个巷了都是旧舍,青砖灰瓦,屋檐低矮,一些鸟雀在石板地上扑簌觅食。

突的,鸟儿四散——

左侧拐角冲出一个人,他径直朝他们奔了过来!

两人都愣住。

他速度很快,根本看不清相貌。

擦肩而过的瞬间,来不及反应,玄微手腕已被握住!

他硬生生被拽着,跟着他疯跑起来。

欸——?

“小王……”身后老人也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都没来得及唤出他全名。

风在肆虐,发丝飘扬,叶片脚边打旋。

手臂被拉得生疼,不知跑了多久多远,他才带着他停下。

靠着墙,玄微大口喘息,他这种温吞的爬行动物哪经得起如此大的活动量。他都要累瘫了!他马上就能缩进壳里秒睡!

身畔有频率一致的呵气声,明显来自男人。

玄微抹了抹刘海,瞪回去,想看看这个有毛病不长眼坏他好事的到底是谁。

果真是个雄性凡人,生得年轻,个头高,身板却有些单薄,肤色在暗处都是偏白的。

玄微只看得到他侧脸,他睫毛浓黑,鸦羽般盖着眼睛。

“你、你干什么!”玄微缓了过来,开始控诉。他鲜少与人类正面交流,不免有些磕巴。

“为什么要当街劫人!”他加重口气,提高分贝,好让自已凶神恶煞,务必要唬到他。

年轻男人垂眸看回来,竟比他还凶神恶煞:“你傻不傻啊!我在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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