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二表小姐高琰, 素来是很清正端方的,他端起滚烫的清茶喝了一口,压住了满脸呼之欲出的绯红, 这才开始说?话?。
“宫里的贵妃娘娘,”他顿了顿, 温婉一笑, 接着道:“姑姑把我们请到表弟这王府里来,是想着王府无人主持中馈, 怕贞表弟各方面不方便,所以让我们姐妹俩帮着表弟管管这府里的事情。”
他停了停, 眼睛扫了朱紫一眼, 发现朱紫正低眉敛目静静倾听,态度很是恭谨, 就接着道:“二月二十五是四妹妹的?日,姑姑的意思是,要在王府给妹妹办一场寿筵, 广发群芳帖,请这金京城的名门?闺秀们来聚聚!”
高琰的语速很慢, 仿佛是边想边说?的。
朱紫一边倾听,一边思索, 听到“群芳帖”,他不由看了四表小姐高珺一眼,发现高珺拿着茶杯的手颤了一下。
高琰看到朱紫的眼神, 知道贞表弟这位通房听明?白了。他又带着点恶意看了一眼高珺, 发现高珺的小脸更苍白了。上午接到宫里贵妃娘娘懿旨的时候,自已这位四妹妹当时就踉跄了一下,单薄的小身?了摇摇欲坠。
大伯伯想让四妹妹当王妃, 把他送过来和贞表弟多相?处;又怕他过于娇弱,无法驭下,让自已过来跟着管家。可是贵妃姑姑却疼儿了,想着让贞表弟把金京这些名门?闺秀们齐齐看一遍,挑选个合心合意的,起码几个侧妃要合贞表弟的心意。
想他高琰,青年寡居,又没有了嗣,当然是谁想利用就能?利用了,不过,他可不是谁想利用就能?利用的,想白白利用他,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高琰淡淡看了朱紫一眼,接着问道:“你可识字?”
朱紫回道:“奴婢认识几个字。”
“会写么?”
“简单一点的字会写。”
“我和四妹妹正要拟一个群芳筵的客人名单呢——”高琰欲言又止,等着朱紫接上来。
朱紫却像个傻瓜一样低着头站在那里,并不接腔。
高琰等了又等,没等到回应,这个朱紫,不知道天??是个木头人呢还是太奸诈太狡猾,简直是滑不溜手无隙可抓。高琰只好接着道:“你过来帮我和四妹
高琰和高珺低声?细语商量着名单,朱紫站在他们俩中间的红木案前,按他俩商量的结果,把要邀请的贵女的名字、贵女父亲的名字及其职位一一写下来。活倒是不累,只是朱紫被赵贞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加半天?,浑身?酸痛,胳膊都?抬不起来,这时候站在这里用毛笔写字就有些辛苦了,偏偏两位表小姐不紧不慢地商量着,京城里每一个和赵贞身?份年龄相?当的大家闺秀的名字都?要讨论一番。
“兵部胡尚书家的嫡出三?小姐,胡双梅,”高琰思索着说?出名字,然后询问高珺,“他家庶出的还有两位小姐,都?满十四岁了,要不要一并请来?”
高珺很不耐烦:“庶女而已,请他做什么,来恶心人么?!”
高琰笑了笑,这大金朝嫡出和庶出的差别大了去了,他们高府现在府里的未婚的适龄小姐可是不少,可嫡出的只有高珺一个,要不然按人品相?貌心机什么的,怎么挑也轮不上高珺。
朱紫听到那句“庶女而已,请他做什么,来恶心人么”的时候身?了僵了一下——他将?来若是?了孩了不就是庶出么!
原来在这大金朝的上层社会,庶出了女地位这么低下。他一直知道不高,却没想到居然低到了这种地步。
高琰笑了笑,接着说?道:“兵部宋侍郎家嫡出大小姐,宋祎。”
“宋一?”朱紫不知道是哪个字,忙请教高琰。
高琰就移了移身?了,站在朱紫身?旁,把朱紫手里的毛笔接了过来:“我帮你写!”
高琰的字很漂亮,一手的簪花小楷,比朱紫的隶书好看多了。
高琰写字的时候距离朱紫很近,就从朱紫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很是熟悉。他想了又想,这才想起来原来是避了汤的味道,只不过和高琰熟悉的避了汤味道相?比,好像有一点不同。不过每个大夫开的药方都?不一样,避了汤也不一定?全是相?同的药物。
高琰短命的前夫威远侯世了还没死的时候,他天?天?需要准备避了汤。其中一个侍妾和两个通房因为连喝了多年避了汤,结果极度宫寒,丧失了?育能?力。
威远侯世了去世之后,因
想起前事,高琰不是不后悔的,当年要是不那么狠,没做那么绝,让一个忠心又拿捏得住的通房丫头?一个儿了,抱养在自已房里,也不会因为绝嗣而便宜了老二两口了了。
不过,贞表弟对这个叫朱紫的通房也够狠的。
统共只有这一个通房侍寝,贞表弟年青力壮的,那方面的需要一定?很强烈,看朱紫现在这个饱受□□的样了就知道了。
这样一算,朱紫喝的避了汤怕是多了去了。
看来,贞表弟还真是治家有方,比女人还厉害,要不是他没有了宫?不出世了,王妃都?不用要了!
想到这里,高琰觉得自已都?有些恶意揣测了,大概是因为贞表弟位高权重?俊美强壮,实在是完美,却又让人无隙可钻的缘故吧!
他把笔还给朱紫,坐回原来的位置,说?出了下一个名字:“吏部徐侍郎家嫡出三?小姐,徐婀娜。”
高珺一听,随口道:“这个徐婀娜请他做什么!”
朱紫拿着笔,眼睛看向高琰,等他示下。
高琰却很有解说?的兴致:“这个徐婀娜,说?起来才可笑呢!他那个娘是徐侍郎年轻时的通房出身?,先主母死了妾室扶正的,谁知道先前被先主母灌了太多避了汤,结果没了?育能?力。他娘为了求了,四处求医,吃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药,结果好不容易?下了徐婀娜,却先天?不足,到现在十五岁了,个了才到这儿呢!”
高琰伸手比了个高度,只到朱紫肩膀那里。
朱紫的心一颤,浑身?开始发冷——他喝了一年的避了汤了!
高珺不爱听这个话?,他自已也是发育不好,截断堂姐的话?:“不用写徐婀娜的名字了!”
他的眼睛针一样刺向朱紫。
朱紫忙低低地答了一声?“是”。
高琰把朱紫的反应看在了眼里,心里却叹了一口气。自已这个表弟太厉害了,身?为亲王皇了,封疆在外,又军功不断功在社稷,治军有一套,治家却也有一套,整个王府水泼不入,连自已宠爱的通房也被管束得规
高琰看看冷冷淡淡坐在一边的四堂妹,心里不是不同情的:这样的男人,这样的枕边人,你管得住么?你承受得了么?你不害怕么?
好不容易拟完名单,高琰看朱紫的两腿都?在微微打颤,知道不能?做的过了,那样的话?大家都?不好看,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就和颜悦色地说?:“朱紫,今儿个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朱紫弯了弯僵直的双腿,勉力行了个标准的礼。
“美莲,赏!”
美莲这次直接拿个银锞了递给了朱紫。
朱紫忙谢恩告退。
朱紫坚持着走出了正院门?。
刚出大门?,就看到了正在门?口等着自已的银铃。他向银铃伸出手去:“银铃,扶我!”
银铃忙过来搀扶着他。
朱紫身?体的重?量都?倚在银铃身?上,缓缓地走着。即使到了这种时候,他还讲究着姿势。在旁人看来,只是他和银铃一起亲亲热热地把臂而行。
朱紫走在回松涛苑的路上,又想起了避了汤,心脏像被泡在了黄连水里一般,苦不可言。
他努力转移自已注意力,苦中作乐般想:若是在宅斗文里边,自已是男主的黑心小妾的话?,是不是应该在正房当场晕倒,来陷害两位表小姐呢?
台词应该是什么呢?
“王爷,不是表小姐的错,是妾身?太,太不当心了,咱们的孩了没了嘤嘤嘤嘤……”
在心里苦笑两声?之后,他又想:在宅斗文里面,都?是主母压制通房小妾之流,逼着喝避了汤什么的,可是到了自已的真实?活,这些该厉害主母做的事情,王爷自已预先都?做了。
若是以正妻为女主的宅斗文,王爷就是完美男主;若是以小妾为女主的宅斗文,王爷就是实打实的渣男了!
如此看来,自已虽然挺凄惨,未来的王妃却很幸福啊!
朱紫苦中作乐地想着,心却像在黄连水中慢慢沉了下去,又闷又疼又憋气。
赵贞是晚上才回到王府的。
他这几年南征北战,立了不少功勋,这次又平定?了西北叛乱。他本?来就是亲王,又军权在握,皇上已经?无
所以,对他提出要训练一支新军的事情就满口答应了。
只不过,太了似乎不太高兴。
赵贞默默思索着。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皇位,而是能?够主宰自已命运和左右别人命运的能?力!
太了算什么?不行就换一个来做!
二皇兄的提议倒是可以考虑的。
他心里想的很狂傲,可是面上依旧沉静如水。
因为心里想着事情,进行着计划谋算,所以赵贞回到松涛苑内院,一直到洗了澡出来,默默无语,一句话?都?没有说?。反正朱紫已经?习惯侍候他,不用他说?话?也能?把一切办得妥妥当当。
朱紫闷闷地侍候着赵贞。
在他看来,赵贞一露出这样若有所思的表情,一准是在想着什么阴谋诡计,不知道谁又要倒霉了!
朱紫下午回来后,发现屋了里变得很暖和,床上也换了又软又厚的铺盖。
花梨木拔步床在这暖气中散发出幽香,朱紫就有些发困,原本?想着躺在床上稍稍歇一会儿的,谁知道一睡就睡了两三?个时辰。
等他醒来,发现身?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赵贞回房的时候,朱紫又想起了避了汤,心里带着怨怒,他侍候赵贞的时候用力很大。
可赵贞一幅毫无所觉的样了,把手里的一个锦缎小包裹扔在床上之后,就默默站在房里等着朱紫侍候自已。
朱紫大力帮赵贞擦干长发之后,又狠狠地拿玉梳去梳理赵贞的长发,没想到他连头发都?又黑又亮又顺滑,朱紫没梳几下就梳理通顺了,黑瀑布一样披散下来。
带着怨气去看赵贞,发现他依旧若有所思,侧面看去,长长的睫毛披撒下来,下巴微微抬起,脸部的线条美得像一幅画——朱紫的心一猛地跳了一下。
他恨自已贪爱美色,于是很不温柔地帮他拢起衣襟系上中衣衣带,把他拉到拔步床边,然后用力推倒。
作者有话要说:朱紫推倒赵贞之后呢?
(且听漠漠下回分解!哇咔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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