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语带嘲讽。
周亦凝听着,心中悲凉。
她的大哥,早已不是当年的周亦铭了。
他不但成熟稳重,甚至懂得隐藏自己。
而她的父亲,却是个傻瓜,只看得到周亦铭的光鲜亮丽。
他只看到了周亦铭有钱有势,看不到周亦铭的无奈。
“......我没想到,祖父会这样狠毒。”
周亦凝道,“他居然要打我5十板子......”
“那是因为,你做了大错事。”
周亦铭道。
周亦凝沉默了片刻。
她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就是不应该跟着司马世政私奔。
她是喜欢司马世政的,只是不够深爱。
她不知道自己这份感情能坚持多久。
可是,她知道1旦自己嫁给司马世政,她肯定要忍受非人的折磨。
她不甘心自己嫁入侯府。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嫁给乡野莽夫,还要承担风险。
她不敢赌,所以她宁可逃婚。
她没想过,自己这个决定会害死两条人命。
她以为,逃出来就没事了。
结果,她逃跑之后的第3天,就听说司马世政死掉了。
司马世政被山贼抓住了。
据说山贼是土匪,他们抢劫了周亦铭的宅子,还烧死了司马世政。
“大哥哥,你知道祖父为什么这么愤怒吗?”
周亦凝问周亦铭。
她不相信周老爷子会这样草菅人命。
“为什么?”
“我偷溜出门,找人暗示司马世政的下落。
他1定知道,所以派人追击。
结果......”
周亦凝的眼泪簌簌而落。
“我原本是想告诉他的,可我还来不及说出来,我们的马车就冲到了树林,然后失踪了......他的马车也消失在林子里,不知所终。
我想,或者是他们的马匹摔倒,翻车了吧。”
周亦铭听着,心头微震。
他看了眼4周,见没有外人,才凑近了她耳朵旁,问:“阿凝,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爱慕司马世政?”
周亦凝愣住。
半晌,她低声道:“我不爱他!”
“哦。”
周亦铭道,“那你告诉我,司马世政是怎么消失的。”
“大哥哥,这件事和你无关。”
周亦凝道。
周亦铭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他伸手摸了摸周亦凝的头顶,柔声安抚她:“阿凝,我知道你怕连累你娘和兄长,才会隐瞒此事。
可是,你不能骗你的兄长呀,你知道吗?”
“我......”
“我不逼迫你。
若是你不愿意,就把这件事告诉祖母吧,让她老人家拿主意。”
周亦铭又道。
周亦凝哭泣。
“我真的不想让祖父生气,可是我不能骗你,大哥哥。
你帮帮我吧。”
她哀求周亦铭。
周亦铭却道:“好啦,这件事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我们走吧。
你要赶紧吃完早膳,回房去躺会儿。”
说罢,他拉起周亦凝往前院而去。
周亦凝哭着。
周亦铭送了周亦凝回去之后,就进屋去请示老太爷。
“祖父,我今日休沐,想要出去逛逛。
您放心,我不会随便乱跑的。
我在这个地方,认识很多的朋友。”
周亦铭说。
他是要去找赵明轩。
他不想留在家里,陪着周亦凝。
他不想在这个家呆了。
周亦凝的母亲已经死了。
周亦凝又是这个模样,他留在这里没什么意思。
况且,他的母亲也不会希望自己留在这里的。
周亦铭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周亦凝变了。
她从前不是这样懦弱的。
她虽然胆子小,但是不怕死。
现在的周亦凝,却畏首畏尾。
难道是嫁给了司马世政?
周亦铭心头涌动着浓烈的恨意,却强行压抑着。
周老太爷听闻孙子要出门,脸色立马阴沉下来。
“混账东西,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你想去哪里?你是周家的嫡子,将来要撑起门户,不要学那些纨绔子弟,整日胡作非为。”
他呵斥道。
周亦铭笑了笑。
“祖父,孙儿是去找人。
祖父您不是答应了我爹,要把我许配给司马世政嘛。
我就是去瞧瞧,顺便问问司马公子,咱们何时把亲事办了?”
周亦铭笑着说。
他笑起来很阳光,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似乎他是真的想娶妻,而不是玩乐。
周老太爷脸色好转1点。
可惜啊,司马世政死了!
“不许去。”
周老太爷厉喝道,“你不想考功名,可以不考。
可你要是惹祸,丢了性命,我要如何跟你爹交待?你爹要是怪罪下来,咱们周家满门抄斩。”
周亦铭道:“祖父,不会这么严重吧?我是去找司马公子,谈生意的,不惹祸。”
周老太爷仍是不同意,让他不准去。
“我要出门了,祖父,再晚就不能买马了。”
周亦铭道。
周亦铭只好坐下,道:“那我就不出门了,祖父别生气。
我就在家里读书。
我也不是不读书,我只是想找人聊天解闷。”
说罢,他又道,“祖父,那个人真的是司马世政吗?”
周亦凝听到司马世政的名字,突然抬眸盯着周亦铭,眼底露出凶狠。
周亦铭心头1凛。
他顿了顿,继续道:“祖父,我记得您曾经教导我。
不要因为私怨影响自己的心智。
司马世政杀了人,可是我也差点被司马世政杀了。
司马世政救了我的性命,我应该替他报仇。
否则我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周老太爷眉毛微蹙,看着周亦铭。
他的目光锐利而复杂。
周亦铭心惊。
“祖父,我不会违背孝道的。”
周亦铭继续道。
周亦凝却猛然站起身,大步朝外走,“我去找大嫂。”
她跑得飞快。
周老太爷喊了句“站住”
,她也充耳不闻。
最终,周老太爷摆摆手,任由周亦凝去了。
周亦铭松了口气。
他也不想伤害妹妹。
他也没想到,妹妹对他居然存了这种念头。
他的内心有点苦涩。
周亦铭是个孤儿,从小就没有感情。
他的爹娘都不疼他。
所谓的亲戚,也都疏远了他。
唯独祖父对他极好。
祖父是官员,又有钱,周亦铭自幼就跟在祖父身边长大,视祖父如父。
周老太爷是他最敬仰、最依赖的长辈。
他也希望祖父能开怀1点。
周亦铭知道司马世政死掉的事,他不能当着祖父和妹妹说出来。
周亦铭心中的痛楚和矛盾,无法言表。
他坐了片刻,就离开了。
他骑着马,直奔城门。
守城门的军士不敢拦截他。
他进入京郊的庄园,见到了赵明轩。
赵明轩正在练剑。
他1套拳脚使得虎虎生风。
“世政。”
周亦铭叫他。
赵明轩收势。
他停止了动作,看向了周亦铭:“你怎么来了?”
“我有话对你说。”
周亦铭道。
他不肯叫司马世政为世叔。
赵明轩就知道有事。
两人来到了旁边的树林。
赵明轩知道周亦铭是个稳妥聪明的孩子。
“世政,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周亦铭问赵明轩。
赵明轩诧异。
这件事,他还没有告诉别人,包括丫鬟们。
周亦铭却1口道破了。
他心里有点慌张。
“你怎么知道?”
赵明轩反问。
周亦铭道:“我猜测的。
你平素谨慎,不是冲动莽撞之人。
若不是遇到大事,你绝不会这般失态的。”
“嗯。”
赵明轩道,“是遇到大事了。
我派人去查探司马世政死亡的消息。
结果,他已经死了3日,连尸体都烧成灰烬。”
周亦铭心里咯噔了下。
他的脸色,瞬间煞白。
“这......这怎么可能?”
周亦铭喃喃说道,“他武艺那么高,又是锦衣卫百户。
怎么会轻易死掉?他是战神,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怎会轻易死掉?”
“谁知道呢?”
赵明轩叹息了声。
周亦铭怔怔坐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