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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狗3 回风传说(1 / 1)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是结伴而行的其他队员们回来了。

少女无动于衷,只是仰头一躺,闭目冥想。

——

走出帐篷的赵刀虏,忽然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

纵横豁沐走廊五年,貌似也只是赢得了泣血的名声,其他的,全是无聊,还有点儿沉重。

虽然来这儿的唯一目的就是杀人,但他方才说过了,他想找点儿新的理由。

对于赵刀虏而言,无聊是致命的。

或者不如说,思想是毁灭性的。

在豁沐走廊,每个人都在争取活成没思想的野兽,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换取更大的活着出去的可能性。

争取思想与未来的前提,就是没有思想。

而以赵刀虏的实力和战绩,他已经可以什么都不做,安心等着进境,从容不迫,没人能挑出他半点不妥,在这一点上,小呆眼也同样。

对于已经能够保证活着走出豁沐走廊的赵刀虏,成为野兽便不是那么必须了。

所以,他有资格也有时间跟“无聊”这种事对抗。

……

赵刀虏坐在那一堆刻满亡魂的木头上,歪头瞧着就要完全沉没的夕阳。

舟年正在大捧大捧地加柴,大蓬大蓬的火星溅起,在虚空中一闪即灭,很快周围便越发的亮堂温暖起来。

一阵吵闹声越过暗红荒凉的沙丘——剩余的三名队员也全部归营了。

三人欢声笑语骂骂咧咧,还能隐约看见其中一个挂了彩,但没有一个部下死去,赵刀虏觉得这就挺好。

归来的三人中,那一名除却赵刀虏和小呆眼之外最年轻的战士——历择言冲赵刀虏做了个鬼脸。

“狗队!咱今天一共杀了四个呢!四个无双灵师!”

历择言,整个小队中最活泼的人,而最不活泼的,大概就是赵刀虏和小呆眼了。

在豁沐走廊,活泼和稳重,似乎不跟年龄成正比。

赵刀虏对着兴高采烈的历择言微笑点头,却没说话。

在地上躺成一个“大”字的时生霍地起身。

“你一个人杀的?”语气里充满惊讶与怀疑。

正折腾着柴火的舟年也望过来。

历择言看到自己成了中心人物,便把头仰得高高的,得意道“当然!——当然不是的!哈哈哈哈哈哈!”

他自顾自笑得张扬,而他身边那一名名为邻普的身材矮小敦实的胖汉吐口唾沫,笑,“大家都有份的。”说着,他看了看身边的陈平。

陈平的外表看起来跟他的名字一样平庸,但却是个颇有傲气的家伙,只见他扬起眉毛,冲着赵刀虏高声道“狗队!其中两个是我一人杀的!”

似乎在证明什么。

历择言和邻普相视一笑,他们都知道陈平爱在战功方面锱铢必较的高傲“老毛病”,也不做计较,反正与人厮杀的时候陈平从没有别样心思,一直是个值得信赖的队友,这就足够了。

“早就猜到你在胡吹!”时生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历择言,然后再度躺成一个大字。

守在炽烈篝火前的舟年摆摆手,“那边的黄羊,今天的晚饭!”

历择言努努嘴,“又吃羊!”

嘴上不乐意,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走上去,其他两人也不例外。

“也是啊。”舟年挠挠头,看向赵刀虏,“狗队,什么时候换换口味?后面补给营有很多好吃的,可他们只给我黄羊,因为补给种类里黄羊最多,我也没个衔儿,他们不把我当回事儿……”

衔儿,自然就是指的军衔,所谓等级制度,常常能让人无话可说无路可走,或者再直白点儿,就是无好处可捞。

对于这个伙食问题,赵刀虏依然沉默,并且连个眼神都没给。

舟年也不继续多说,目光都放在了火苗儿上。

很快,夕阳完全消失了,赵刀虏的脸庞被火焰映照得红彤彤的,而且眼神呆滞,似乎有了小呆眼的几分风采。

这时,历择言一边疯狂进食,一边开始嚷嚷。

“舟年说得是啊,黄羊是不错,但总吃真的要腻死了!”

邻普见已经有两个人提出这个问题了,便觉得自己也该“诚实”一把了,虽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在锻炼,但如果能改善一下伙食,那对坟里真正残酷的锻炼也是有帮助的不是!

“我完全同意择言的看法。”他举手说道,手里攥着一条吃了一半的羊腿。

陈平没说话,因为他的骄傲属性无时无刻不在发挥作用,他是真觉得——我就是要忍受别人不能忍受的!我要比他们强!任何方面!嗯,大概如此。

“嗯……”赵刀虏终于发声,眼睛里开始跳跃着神采。

所有人都向他看过来,包括躺着的时生。

“陈平,你觉得呢?”他冷不丁问。

所有人的心都是一沉——狗队也太让人无语了,专门挑了个脾气最“硬”的发问,还要不要改善伙食了……

陈平放下手中肉,用脏了吧唧的袖子胡乱抹了抹满嘴流油。

“没必要!这种小事!”果然不出众人所料,他说得铿锵有力毫不犹豫。

时生第一时间收回大字术,起身直勾勾盯着陈平,似乎跟他有仇。

“如果有人觉得很有必要呢?”时生有股针锋相对的架势。

“那还在这儿做什么?回家找妈妈去不是更好?想吃什么就给你做什么!”陈平毫不示弱。

小队里,时生和陈平俩人总是冷战,原因是互相不服,时生不服陈平的斤斤计较和傲气,陈平则是不服时生的不服,他觉得自己很优秀,至少比时生优秀,所以时生理应服他。

舟年常对时生说“陈平就是傲了点儿,谁还没点儿毛病?”

可时生就是钻牛角尖,道“什么我都能忍,但我就受不了眼比天高自以为是的家伙。”

不过令人放心的是,同行坟中的时候,时生与陈平总能相安无事。

所以久而久之,众人也就对两人的不对付见怪不怪了。

爱怎样就怎样吧,反正别影响大家伙儿杀人就行了。

“唉!”历择言长声一叹,“陈平啊,想想兄弟们啊,你看邻普!似乎又变矮了,都是只吃羊的缘故,都吃缩水了。”

邻普一脸惊愕,他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肥肉,又以历择言为参照物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哪儿缩水了?再说,吃羊和缩水有关系吗?”

历择言道“你别打岔——陈平,看到邻普,你不觉得心痛吗?”

陈平哼一声,不理会历择言,继续吃羊。

时生又一次躺成大字,看着天空中的星辰一颗颗亮起,就像被神明逐一点亮的烛火。

历择言翻翻白眼,算了,除了一起杀人的时候默契十足,其他时候根本说不上话啊。

赵刀虏摸了摸下巴,环顾了一下众人,“嗯……”

立刻,除陈平外,其他人都看过来,皆是目光殷切,像是草木渴求甘霖。

“行吧,明天我去补给营溜达一圈。”赵刀虏说,“给大家弄点儿新鲜的,大不了以后我常去补给营转转,吃腻了谁也不能吃腻了咱们呆狗小队——咱们小队,可是精锐中的精锐,顶尖中的顶尖!何为精锐何为顶尖?那就是伙食也得精锐也得顶尖!既然补给营那帮老油子敢怠慢咱们,我也不能白当你们‘狗队’,明天我好好儿跟他们唠唠伙食的事情。”

赵刀虏确实很开心,居然开起了他最不擅长的玩笑话。

大概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是分外厌恶豁沐走廊的,此时此刻虽然无聊,但意外的很满足。

众人欢呼,似乎是什么值得庆贺的大喜事。

呆狗,是以小呆眼和赵刀虏为首的这支小队的名称,虽然这名字有点儿搞笑,但它却代表着重岳在豁沐走廊非真正战争时期的最强战力之一。

……

众人都吃完了,各自回帐篷睡觉,只有赵刀虏和舟年两个人毫无睡意,一个坐在木头上发呆,一个坐在篝火旁发呆。

“狗队,听说回风城有个回风传说,是怎样的?”舟年忽然打破平静,他左额上的十字伤疤在火焰的照耀下似乎变得柔和了很多。

赵刀虏从发呆中被惊醒,却又很快重新陷入发呆。

好一会儿,他才看向舟年,“你是说那个传说啊。”

——

骸生历6580年之前,还没有统一的重岳,无尽山脉中划分有三十余个大大小小的国家,重岳只是其中之一,三十国之间彼此争斗却又会在“山外敌”的入侵时团结,不过终不能成为一体,或者说,一直没有诞生拥有碾压性实力一统群山的豪强。

一代天骄白聆宇,出生于骸生历6480年的重岳公国,通过一系列努力甚至包括叛乱,于骸生历6513年,他终于成为了重岳公国的主人,立年号听风。

利剑被膨胀的野心淬炼得更加锋利,登顶重岳的白聆宇秘密选拔组建了一支三千人的灵师队伍,名为“空寂”,日夜操练,其实力不断强大,这就是第一代空寂卫。

骸生历6520年,也就是重岳听风七年,他正式发动了对其他山国的战争,改年号为“天征”,并时常亲自带兵出征。

依靠着无坚不摧的三千空寂卫,重岳公国节节胜利,即便是实力强大的如莫氏统治的青夏公国,山氏统治的明定公国,齐氏统治的威武公国,也都倒塌在了空寂卫的锋芒下,只是那些战败后的强悍氏族并没有得到残忍地对待,而是被奉为上宾,并入白聆宇麾下。

白聆宇和他的军队越战越强。

与此同时,西方也出现了一个强大的人物,其名赵冰,是泷公国的王,强者如云的赵氏的家主,他同白聆宇一样,立誓统一山国。

骸生历6579年,无尽山脉,尽归重岳和泷,就实力与统一的地盘而言,泷都稍逊于重岳,但却绝对有一战之力,胜算相当,鹿死谁手实难预料。

彼时,泷公国已经摆好阵势,准备一试名震群山的空寂卫的厉害,重岳公国的白聆宇也秉承他一贯的风格,亲自带兵突进,准备再度以力取胜。

雄兵裹着浩荡长风,径直杀到泷公国的第一处要塞大城——啸城。

兵临城下之际,大日高照,云雾皆散,只见泷国之主赵冰闭目端坐于城顶,八风不动。

白聆宇叹一声“强!”,就要命军队掩杀上去。

这时,本来是东风的天气,却忽然变换了风势,所有的风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命令或者不如说是指引,哗啦啦倒吹东行。

白聆宇被猛烈的西风一吹,当即便下令撤退。

他觉得自己奉上天旨意,天征至此,风随锋往,而今风转头而归,大概是天意不许杀戮。

便图谋兵不血刃之法。

很快,念于死伤实在太多,白聆宇与赵冰两人对决于啸城之前,后者败于前者,泷终归重岳。

骸生历6580年,重岳终于整顿完毕,正式一统。

短短五十年后,重岳奋翼一跃,王朝之名加身,重岳王朝就此诞生。

而天征皇帝白聆宇和泷王赵冰的“回风”故事也广为流传,啸城,也因此易名“回风城”。

“传说大概就是这样了。”赵刀虏说。

舟年的眼睛里闪烁着火光,篝火已经烧了大半。

“回风……原来这就是回风……真是个好故事。”舟年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该睡觉啦狗队——我再添最后一捧柴。”

赵刀虏点头,起身走进了自己的帐篷。

这一夜,他做了个梦,梦里全是死人,他们每一个都看着自己,眼睛里流出血泪。

这对他而言并不可怕,他已经见惯了死亡——或许这才是最可怕的。

不过不得不说得是,这一夜他睡得很不好。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除了小呆眼正坐在他用来计算人头数的那堆木头上对着一根她自己的头发仔细观察之外,其他的人都已经去走廊里了。

“呦——我头一次醒这么晚。”他说。

小呆眼扔掉了手里的头发,抬起头,两只呆眼空洞无神。

“真烦,不杀人,做什么啊?”她抱怨地说,“真无聊!无聊得我想砍了你。”

赵刀虏露出惊吓表情。

“小呆眼,你是不是杀人杀太多了,精神失常了吧?”

少女不再看他,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前方无情冰冷的荒漠。

“人不能总是一成不变,狗子,我昨天想了一晚……我忽然想离开这里了。”

赵刀虏愣了愣。

“好像,我也是……”

——

“喂……赵队,这不好吧。”补给营书记员舒慈看着赵刀虏在补给分类簿上勾勾画画写写,大皱眉头却又不敢直说。

赵刀虏充耳不闻——被他勾画的全是对比黄羊之类而言稀少的物资。

“真烦!”坐在一旁柔软的羊绒上的小呆眼面色不善地看着舒慈,“我的剑在路上染了风尘,需要擦一擦,用你的皮肉擦怎么样?听说人的皮肉是世上最好的抹布。”

舒慈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这位年纪大约三十来岁白白净净的书记员还是头一次见到传闻中声名鹊起于豁沐走廊的“狗子”和“小呆眼”。

尽管眼前少年少女,却完全没有天真无邪,那一身掩盖不住的冰冷杀气和常年混迹沙场的成年战士比起来只强不弱,舒慈暗叹可怕——果真是豁沐走廊里熬炼出来的魔鬼。

“额,这个,赵队,这些物资,今天晚上之前,保准给您全送过去!一样儿不落!”他苦着脸。

被人拿来当擦剑的抹布什么的……这要命的鬼事可绝对不行!

关键是,那名少女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啊,原来补给里还有醉千秋的吗?”赵刀虏看着分类簿册,忽然惊讶,“我来这儿五年了,还没见过这酒。”

“额,这是最近几天皇帝陛下亲自拨给豁沐走廊这边将士们的,就是有点少,只有一百坛——不过也就是分给上等小队的了,呆狗小队名震豁沐走廊,我们也有分配的,完全不用担心!”

舒慈话说得圆满,可他心里已经意识到了大事不妙,今儿个这两位一进门就抄起分类簿子点补给,大有把补给营掏空挖净的架势。

现在又给他瞧见了十分的美酒,就像野火见了风,势头想必更要猛烈了。

果然——

“啊~一百坛啊——狗子!一百坛呢!”小呆眼正用剑裁下一片羊绒,然后慢慢擦拭剑身,“羊绒不怎么好使啊。”

赵刀虏笑了笑,看向舒慈。

舒慈立刻满心惊骇,皮肉抹布——想想就让他战栗。

虽然对眼前两人的实力和摸不清的脾气秉性心有忌惮,但舒慈还是硬着头皮大着胆子道“风队,赵队,一百坛,对比起战士的人数,真的太少了,按规定,排名前十的精锐小队,每队也只分配三坛。”

然后他看到少女一下子冰冷起来的脸庞和似乎更加无神与阴森了的双眼,不自觉浑身抖了一下。

“啊——不过,呆狗小队谁人不知,是精锐中的精锐……四坛,两位可以划四坛走!”他无奈地瘫坐在椅子上,“唉,两位就饶了我吧,我只是个小小书记员。”

赵刀虏眨眨眼,又抓抓头,丝毫没有对舒慈的惨兮兮的模样产生一丁点儿的同情。

他想起了舟年曾说过的话狗队,自打来了坟上,喝的酒全是土酿穿肠阳炎,有滋味是有滋味,但喝多了也没劲,听说重岳最好的酒,当属宫廷酒匠特制的醉千秋,旅人有诗说啊——自从凌云驾风马,百年不尽人间景,闲过重岳醉千秋,停云驻风懒酒徒——等出了坟,有了钱,一定要去大城里喝一下,看看什么味儿,能让旅人都忘乎旅途停下脚步的美酒啊!

醉千秋,虽是宫廷秘酒,却也是对外出售的,每年只售一千坛,价格昂贵,赵刀虏是见过这种酒的,因为他的父亲就很喜欢这种酒,别的不说,光是那坛子就是以一种名为“温酒玉”的美玉制成,解封之后,清香漂流,闻之神扬,一口入喉,便是飘然陶然极为美妙,当真是醉千秋。

以花著称的花语王朝,号称风香醉人,花色留魂,而重岳虽然没有那么多奇异美妙的花儿,却有那一味醉千秋,酒香醉人,一饮留魂。

“皇帝陛下还真是吝啬呢。”赵刀虏出言无忌,“嗯,我不会让你难做……五坛,嗯,我会亲自跟上头去说——就这么定了!”掷地有声。

舒慈无奈点头。

“可我还是担心……如果有人追究起来,希望赵队能站出来。”

赵刀虏哼笑一声,有点儿冷。

“不过是几坛酒而已,赵氏喝过的醉千秋,坛子能堆成山!谁要真在这上面这么小家子气,以后我让他醉死在醉千秋里!”

得到了准确答复,舒慈大松一口气——反正出了问题,不用自己顶就好了。

“那就多谢赵队了。”

舒慈心中暗诽啊,真是,明明是他该谢我才对,却搞得我有求于他似的……

赵刀虏检点了一下自己标记好的物资种类和数量,寻思着不少了,便随手扔下那簿子,扭头看小呆眼,“挑了点儿顺眼的,该回去了。”

小呆眼扁扁嘴,起身,反手一剑劈了那羊绒座椅。

“没劲,早知道不跟你来了,真没劲,烦!!!”少女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想要杀人。

“别这样,小呆眼。”赵刀虏说,“你看给舒先生吓得都哆嗦了,破坏公物不好的——不如回坟里杀人,我相信你总会杀到尽兴开怀的。”

舒慈面无血色两股战战,这两个魔鬼说着杀人的话都这么云淡风轻,果真是把杀戮当饭吃的家伙们。

小呆眼忽然一瞬间恢复常色,剑归鞘。

“杀人不是好事——我很好,目前也不想杀人,你想多了。”

赵刀虏习以为常。

“那——舒先生,我们就先走了,太阳下山前,请务必让我和小呆眼吃到红遥菜和百露糕还有那些其他的我忘了名字的乱七八糟的好吃的,唉!这椅子这么好,劈坏了可惜啊。”赵刀虏瞥了瞥已经断成两半的羊绒座椅。

舒慈忙站起身,满脸堆笑。

“一个破椅子而已,坏了就坏了,风队高兴就好!”

当务之急,是赶紧送走两位魔鬼,哪管他椅子不椅子的。

“这话说得好像我们是坏人似的——走啦!”

送走两位少年少女之后,舒慈一边收拾着破掉的椅子,一边自言自语。

“可不是坏人么!——将来一定会是了不得的人物吧。”

说起来,舒慈本来是很不想来豁沐走廊这边当差的,他的脾气太柔和,不像个重岳人,跟豁沐走廊的风气就更格格不入了……

——

出了补给营,二人一路上讨论着如何离开豁沐走廊。

“我们偷偷溜走好不好?”小呆眼提议。

“逃兵?好像还没听说过逃兵。”赵刀虏思考着,“被发现之后,恐怕咱俩要遗臭万年了,重岳的逃兵,还真难有。”

“难道真要待满十年或者破境?天啊,我一天也等不下去了,那怎么办?真的好想离开啊。”

“我也是啊,做行尸走肉那么久,一丁点儿的想法一旦冒出来生根发芽,就一瞬间成长为参天大树了,要不,我给我老爹说说,让他跟山赋将军聊一下,看能不能破个例,提前放我们出去——啊,还是感觉太丢人了。”

“我觉得不错,没什么丢人的,我们早晚能从这儿出去,早一点也没什么。”

“哎!也是,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真是太优柔寡断了,啊!不过家书寄出去,估计至少也得好几个月才能到我的老家啊。”

“这么远?你老家是哪儿?”

“回风城,你呢?”

“是挺远啊……我是陷月风氏!”

“陷月城啊!我知道,我还知道风氏在陷月的实力不如那一支诸侯白氏。”

“那又怎么了?用得着你品头论足?你可真让人讨厌!”

“啊,用不着用不着……”

几年来,两人第一次互谈来历。

笼统而言,重岳有两支军事力量,一个是大将军山凌子及其部众,基本上边疆战事都是由其负责,另一个就是潜伏在重岳处处的三千空寂卫,个个一骑当千,负责那些阴暗面的隐秘,两方常常互相协助,却又有明显的分工界限。

而豁沐走廊比较特殊,既不属于山凌子管辖,更不是空寂卫的控制,而是自成一个体系,现今豁沐走廊的最高统帅,是山氏的山赋,乃大将军山凌子的堂弟,山赋虽不如山凌子,也比不上空寂卫的首领赵游,却也是一方武学的大宗师了,相比较于重岳绵长的边境线与各地战场,小小一个豁沐走廊,有他坐镇,已经是绰绰有余。

而至于为什么豁沐走廊不归山凌子统辖,据说以前是山凌子执掌的,只是后来,他最宠爱的孙子,号称重岳建国数千年来第一天才的山见云战死在了那儿。

对山凌子而言,豁沐走廊是个让他悲恸的地方,他是一生都不愿提及那里的。

深刻的爱,总让人无法彻底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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