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兮眸子中饱含着泪水，却紧紧死咬着牙关，一张白皙精致的脸被憋的通红。
她在极力压抑着自身的情绪，不想让自己哭出声来。
元初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心中又悔又恨，又满是疼惜，忍不住轻叹出声。
在听到所抱住之人极轻的一道叹息声后，却再也忍不住地呜咽出声。
“呜……”
很轻微的一声呜咽声，从喉咙里溢出了头来。
却又因为牙关的逼仄，显得十分破碎，断断续续，像只受了伤的幼兽，嗷嗷哭出声来。
顾兮因为抽泣，唇微微张开，泪珠溢出眼角，顺着脸颊又流淌至唇角。
泪水，它又咸又苦，满是一种艰涩的味道。
元初表情彻底碎裂，一颗心因为怀中之人的哀哀哭泣而绞在一起。
元初自认不是一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很多时候不能代入别人的感情。
但唯独对顾兮却是例外，听到怀中之人肝肠寸断的哭声，她内心莫名无尽的悲伤蔓延开来。
元初抱紧了怀中之人，眼眶酸涩的厉害，喉咙发堵。
她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一抹清凉湿意蓦然从她眼尾溢出来。
元初稍稍入神，意识到后，又立马抬起另一手快速抹去。
许久，顾兮从她怀中退出来。
她双目通红，通红的眼睛里看不出往日半分的神采，脸颊上挂满了泪痕，素日乖巧的脸满是破碎与脆弱。
元初满是心疼地看着她，又抬手替她去擦眼角的泪珠。
但元初心头又满是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能让小崽子哭的如此伤心欲绝?
顾兮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近几日也未曾发生过什么大事，所以小崽子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她指尖触碰到滚烫的湿意，元初觉得这股烫意顺着手蔓延至心尖，似要将她的一颗心烫出个洞来。
大哭一场过后，顾兮却是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元初了。
她紧紧地攥着元初的衣袖，指尖发颤，一开口，却因为悲泣，而嘶哑的不成样子。
“师尊，你……我……”
吐出的字却始终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来。
元初眉心攒在一起，直直地盯着，静静地听着，她想要搞清楚顾兮为何会哭的如此伤心欲绝。
因为喉咙干涩，元初声音暗哑着道:“兮儿不要急，慢慢说。”
顾兮胸腔剧烈起伏着，又深吸了吸气，努力将胸口那股不平的气息压下去。
半晌，她才吐出这么完整的一句话来:“师尊，我做一个太过真实的梦，以至于我觉得那个梦里的主人公便就是我自己。”
“而那个梦太过痛苦，又太过真实。”
元初一愣，良久，她心中蓦然腾起一个猜测。
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兮儿是梦到了她的前世么?
或许只有前世的记忆才令她如此痛苦。
元初看过原着的大部分，也大概从系统那儿了解到她的前世，知晓她前世起起伏伏、坎坷的一生 。
爹不爱，娘也早早撒手人寰，离她而去。
好不容易摆脱了俗世，踏上修仙之路，却未曾想到是跳进了另一个深渊。
被原主苛责虐待，被同门诬陷，被推进魔窟。
任何人都无法依靠，她只剩下自己。
似乎世间所有的恶意都指向她一人，这世间对于她而言没有半分温情。
她活的实在太苦了。
所以，最后前世的她才会万念俱灰，选择了堕魔。
真正成为一个没有半分情绪的冷酷无情之人，只剩下无尽的杀戮。
若说顾兮真的梦到了前世，那原主对她所做的那些事……
而她自己现在便是披着原主的皮而活着的。
“可以与我说说么?”元初凝视着她，小心翼翼地轻声问着。
梦境中的一切太过真实，满是黑暗，压抑，与窒息。
顾兮不愿再回想起那些梦魇的内容，一想到那些纠缠不休，无法摆脱的噩梦。
可是她梦见的那女人过的太苦了，她一个人将这些苦难埋藏在心底也太辛苦了。
她想将这件事讲与师尊听，所以顾兮强迫着自己回忆起梦魇的内容。
脑海中闪现着那一帧一帧令人痛苦到窒息的画面，她心中的恨意更甚，胸口处又钻出一股无名尖锐的痛意来。
揪心的痛，这些苦难似乎是刻进了骨子深处。
顾兮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脸色涨红之后又开始发白，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又攥紧了胸口的衣服。
她神色十分痛苦，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来，下唇被咬的发白，死命克制着。
看到顾兮脸色忽然大变，元初心止不住地发颤。
元初忙去扶住她，语气中满是焦急，“兮儿，你怎么了?”
顾兮胸口痛意难忍，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元初顾不得任何，把顾兮扶稳，说着右手两指并拢，虚点在顾兮眉心。
她指尖纯白色灵力不徐不疾地自顾兮眉心顺着周身经络涌入。
元初表情严肃，全神贯注顺着那些灵力替她缓解着胸口的痛意。
良久，她才呼出一口气来。
又等了片刻，顾兮胸口的痛意减轻了些，痛苦的表情松动了些。
元初稳稳扶住顾兮，焦灼道:“兮儿，你还好么?”
顾兮顺着元初的力道站稳，眼帘上抬，脸色惨白如纸，摇了摇头。
元初让顾兮靠着自己再缓缓，熟悉的味道给人安全感，令人心安。
顾兮闭了闭眼，依赖地在元初怀里靠着。
过了良久，顾兮胸口尖锐的痛意隐退下去，她从元初怀里退出来。
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看了许久。
而后才艰涩地开口:“师尊，我梦到的那个主人公是一个女人。”
“她频繁出现在我的梦里，梦境中却满是血腥。”
“她总是一个人，没有人会拉她一把，甚至会推她进无尽的深渊。”
“我甚至能亲身感受到她的痛苦，彷徨与绝望。”
“因为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梦到的时候，我觉得她便就是我自己。”
“我们有着相似的经历，却又不那么相似。”
闻言，元初不知在想些什么，失神般喃喃一声，“是么?”
顾兮埋下了头，沉闷地“嗯”了一声。
随后又苦涩地开口:“但我却始终看不清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