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宣看着一脸“和善”的方明诚，沉思少许说道，“方小二，我这里倒是有些银子……”
“那还说什么了，那就签字啊，你看楼下，我们云轩楼的实力你也看到了，一大早就有这么多人。对于你来说这是稳赚不赔的投资啊！”方明诚兴奋道。
“投资……是何意？”黄宣问道。
“就是你出钱的，我给你分红的意思。”
黄宣点点头，分红的意思他大致也能猜出来，不过这事来的太突然，许多事还没想明白，便道，“方小二，你莫要高兴，这个股东做与不做，我还未答应你。”
方明诚奇怪道，“不答应？为何？”
黄宣笑道，“要我凭白出资三千两，方小二，我想问你一句，你的底气是来自哪里，若是有可行的计划，是不是该与我看看？”
方明诚了然点点头，奥，发展计划嘛，这个可以有的，他以前最擅长的就是写报告，写计划了，便道，“有，待会就可以拿给你看。”
黄宣又道，“不止这个，还有酒楼的以往账目流水，可曾欠人银子——协议上说，我若成为股东，是有半成分红的——那我想，我若是真成了股东，云轩楼要是欠了债，我是不是也要承担半成？”
方明诚再看黄宣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这货，不是脑残富二代？
这么多自己未提到的问题，他都想到了？
卧槽，有点不好搞啊。
看着方明诚一脸的惊讶，黄宣微微一笑，将纸放下，“方小二，还有最重要的问题，既然你要与我签这协议，那么这间云轩楼就是你的了？房产地契何在？”
直娘贼的，这他也想到了？
方明诚吞了口口水，小心问道，“我说黄兄……”
没注意方明诚的称呼也变了，黄宣笑道，“你说。”
“我说黄兄，你是读书人么？”
黄宣很自然的点头回答道，“自然是的。”
“你是读书人……”方明诚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度，“读书人还懂做生意的事？你骗谁呢！你就是想扮猪吃老虎！”
方明诚没想到黄宣这笔投资会这么难拉。
按他对黄宣最初的印象，很热心，很有气度，同时也很有钱——当然也有点傻。
当初在湖边的时候，他拿了八两银子只为救一个完全和他没关系的陌生人，这种行为，大几率一般人是做不出来的。
而现在，他的思想转变了，这个黄宣一定是真的不差钱，一个亿万富翁，看见有人跳河自尽，随手拿出一万块救人一次，好像不算什么大事吧。
谈买卖想问题如此周到，这人是个老手……方明诚当真有些欲哭无泪，古代不好混啊。
黄宣看着方小二脸贴着桌子，一言不发，眼神也有些当日绿荷跳湖时的绝望，关切道，“方小二，你没事吧？”
“我没事。”方明诚有气无力的回答。
看到方小二这副模样，黄宣只觉好笑，他不过是将一时想到的问了问方小二，他就一副不想活的样子，当真有趣。
黄宣顿了顿，忍笑安慰道，“方小二，你既然想让我投资，让你家掌柜的来与我谈不是更好，你一个店小二为何要参与这种事呢。”
“这事解释起来很费劲……有点离奇，你大抵不会相信的。”
方明诚苦唉了一声，难道要他说自己穿越到玄妙观，让那里的玄妙师太给阴了，中了毒，想要活下去就得把云轩楼做到杭城生意最好的酒楼？
这符合逻辑么？
明显不。
他这个当事人都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更何况一个路人甲。
黄宣疑问道，“要不你说与我听听？”
方明诚抬头看向黄宣，“我说了，你就能出钱么？”
“说不得会，也说不得不会。”黄宣笑道。
“好……我就就说一下，你听清了。”
方明诚坐直身子，想了想，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开口说道，“黄兄，记得绿荷姑娘跳河那天，咱们不是去了长乐赌坊么……”
方明诚从西湖边三人去赌坊开始说起，包括绿荷为何跟着自己，到玄妙观两个人被打晕丢了出来，玄妙观失火一众道姑一夜之间不见，再到自己为何会来到云轩楼，以及云轩楼里的掌柜后厨……所有一切都说了一遍。
当然，自然也隐瞒了一些事情，比如说，他没有跟黄宣说自己猜测到玄妙观一众人其实是山匪，中毒一事也隐瞒了下来，还有萧璇的真实名字——虽然老斑鸠对自己不是很友好，但让自己把她卖了，他也做不太到。
黄宣做生意面面俱到的样子，九成九是生活在几代经商的家族中，若他只是一个整天与四书五经相伴的读书人，头脑不可能会如此灵活。
隶朝重文抑武，大力支持商业发展，但方明诚知道，朝廷虽然一直支持这一点，却仍然不会允许一个富贾商人在朝为官。
钱权交换之事虽然无论在哪个朝代都屡见不鲜，但只要是脑袋稍稍不发昏的执政者，就永远不会把它摆到台面上来，当然，他所知道的汉史中，是有几位皇帝干过这种事，但那是形势所逼的特例，而不是常例。
在隶朝，一个人想入朝为官，除了萌阴这种常规路数，其他就只有通过科举，成为天子门生，皇上直接派官。
做生意的需要的是什么，除了资本，自然就是官方消息。
方明诚猜测的黄宣的身份，便是如此，没有萌阴的商户大族想让后代当官，便不会让他接手生意。
如黄宣这般，既有耳濡目染的商业头脑，又有读书人特有的呆滞风雅，很符合条件。
一口气将这些全部说完，方明诚长呼一口气，对黄宣问道，“黄兄，我说的这些，你听懂了么？”
黄宣沉默不语，手指轻轻敲在桌子上，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见他听完没反应，皱着眉看着某个方向，方明诚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喊了一声，“喂，黄宣，想什么呐！”
黄宣惊啊了一声，缓过神，“方小二你叫我。”
方明诚撇了他一眼道，“我问你，刚刚我说的你可都听清楚了？”
黄宣嗯了一声，点点头，“听清了，都听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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