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1 / 1)

第二十章

盛栖池一直认为,要想和人拉近关系,首先要给对方以认同感,不管对方说什么做什么都要第一时间表达出理解和赞同,简而言之就是无脑拥护。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招放在倪不逾身上好像完全没用,她的那句赞同非但没有得到对方的好脸色,反而被他冷冰冰地盯了一眼。

倪大少爷真的很难搞,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矜贵傲娇。

盛栖池抿了抿唇,低头暗暗思忖着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早恋”计划。

午休时间,盛栖池到班主任办公室交上了她来来回回修改了好几稿的班旗设计图。

这阵子她也浏览了不少设计类网站,在各个帖子的交流中也大概了解到了甲方的龟毛和难搞,因此在进办公室前就做好了要返稿重修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老王是个另类甲方,只看了一眼就流露出欣喜的神色:“不错不错,特别好,我明天就拿图去外面定做。”

盛栖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老师,您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要修改的?”

“完全没有。”老王大手一挥:“比学校高价找设计师设计的校徽还要好,小小年纪就灵气逼人,好好坚持下去,以后你一定会大有成就,到时候出了名可别忘了老师啊。”

“……”

非常明显的鼓励式教育,盛栖池用了极大的定力才让自己保持住理智,没有当场飘飘然。

不过因为老王的这番无脑吹捧,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她还是很开心。

彩虹屁是多么美好的存在啊,为什么放在有些人的身上就没什么用呢?

盛栖池的思绪往倪不逾身上转移,不觉中又走到了篮球场。

天气阴沉,午后乌云蔽日,一点都不晒,很适合打球,那几个男生吃完饭一回来就直奔篮球场去了。

盛栖池远远站在林荫道边上,看到倪不逾正在带球投篮。

他站在三分线外,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一个后仰起跳,果断地把球朝篮筐抛了出去,丢完球看也没看便转过了身。

明明是那么漫不经心的一个动作,篮球却像被设定好了运行轨道似的,“哐当”一声,利落地滚进球框中心,顺着白色的球网落了下去。

周围响起了叫好声,倪不逾眉目舒展着,没什么表情地扬了扬下巴。

少年的黑发被风扬起,眉宇间有着比风更甚的嚣张肆意。

这是盛栖池第一次认真看倪不逾打球,没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真的看进去了。

她以前对这种球类竞技完全不感兴趣,觉得一群人绕着一个球抢来抢去、大呼小叫的模样有点无聊,多进一个球少进一个球好像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翻看两本画册画一幅画,体验一下艺术的美好。

可这会儿,看着倪不逾带球越过各种围追堵截,成功把球投进篮筐,她竟然也会像玩游戏一样体会到一种沉浸式的刺激和紧张。

甚至在他又一次投篮成功时也代入感十足地想要叫一嗓子。

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打球时身上那种漫不经心又举重若轻,同时又带着一股子凶狠嚣张的气质,真的很惹眼。

盛栖池本来只是吃多了顺路消消食,没想到竟真的站在角落看了十来分钟。

篮球再一次进篮落地,吴回撑着膝盖摆手,“跑不动了不玩了,刚吃饱就打球,我都快得胃下垂了。”

“撤吧,回班。”

几个人纷纷拎起外套作势要撤,盛栖池这才回过神儿来,忙转身往后走。

其实现在是个很好的制造话题拉近关系的时机,可说不清什么原因,她这会儿却突然怕被倪不逾撞见。

明明只是路过然后随便看了场球,却突然被她搞的像在偷窥一般。

盛栖池边转身沿着小道走开,边稀里糊涂地思考自己这反常扭捏的心理动态。

直到小路走到尽头,她才朦朦胧胧地得出一个认知——

虽然她现在出于个人目的不得不主动和倪不逾拉近关系,但从内心深处,她还是将他当作那个潜意识里的假想敌。

谁承认对手优秀时能不别扭?

让周瑜当着诸葛亮的面说你比我高明周瑜能开心吗?

或许周瑜能,但她不能。

这和故意吹彩虹屁时不一样,发自真心的瞬间多少都有点让人难为情。

应该是这个道理吧?

嗯,就是这样。

盛栖池自我认同地点点头,不然也解释不通了。

就在盛栖池匆忙跑路的同时。

倪不逾随手抹了把前额的头发,拿起校服外套转身,视线一顿,恍然中瞧见不远处角落里一个纤瘦的身影一晃而过,匆匆地走了。

他只来得及瞥见对方柔顺的长发和白皙的侧脸,脚步却莫名其妙地一滞。

“不逾,走了!”

“看什么呢?”

吴回从后面过来揽住他的肩。

倪不逾收回视线,淡淡垂了下眼。

“好像有只兔子跑过去了。”

“卧槽!真的假的?咱们学校进兔子了?”

“不会是谁偷偷带进来的吧?在哪呢?”

吴回咋咋呼呼地四处观望,恨不得马上冲过去逮兔子去。

“问你呢,在哪呢?”

倪不逾懒懒抬起眼皮,食指慢条斯理地往太阳穴上一点,扯起唇角。

“傻逼。”

“操,骗我!从今天开始你不是我兄弟了。”

“那恭喜了,从今天起你多了一个爹。”

“……”

盛栖池回到班里时倪不逾已经在座位上了,正仰着头喝水,冷厉的喉结上下轻动着,下颌线到脖颈拉出一条漂亮的弧线。

盛栖池没忍住多看了眼,而后立刻垂下眼,在心里给自己的行为贴上了一个正规的名头——

没有人不爱美色,艺术家更甚。

她以后可是要做艺术家的人,多看两眼帅哥激发下灵感怎么了?

有问题吗?!

没问题!

于是她自信地一甩头,转身坐下了。

倪不逾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拧紧瓶盖,他捏着冰凉的瓶身,看着她做作而直挺的小背影,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

倪不逾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拿出手机,屏幕上提示收到一条新微信——

盛栖池:【逾神,想好了吗?】

倪不逾:【?】

两人一前一后的垂着头,进行着“脱了裤子放屁”式的无效沟通。

盛栖池:【[图片]】

是两人上周六晚上的截图。她只截到了倪不逾的那句“再说吧”,后面的一句都没截,光明正大地逃避自己的爽约。

盛栖池:【想去哪吃饭?】

手心一震,对方很快回复。

倪不逾:【[图片]】

他也发了张截图,图上只有一句话,是她的那句——

“晚上放学等你哦,不见不散。”

倪不逾:【过时不候。】

盛栖池:“……”

显而易见,她这是被拒绝了。

可是……盛栖池脑袋一歪,心底涌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盛栖池:【所以你真的“候”过我?】

不出所料地没再得到回应,她抿抿唇,转过身去,两只胳膊扒着他的桌角,小心试探:“是吗?”

少年放在手机上的手指轻轻一动,他把手机扔进桌洞里,慢悠悠地抬起眼看她,音色冷得像冰碴似的。

“不是。”

“我有病吗?”

盛栖池礼貌微笑:“那今天晚上……”

“没空。”

他一脸烦躁地抬起手,掰着她的脑袋直接无情地转了过去。

“别打扰我睡觉。”

盛栖池委屈巴巴地皱了皱眉。

没有就没有呗,那么凶干什么?

周六上午的美术培训班,盛栖池喝水休息,顺便拿出手机看两眼。

温雯发来微信跟她讲以前班级里的新鲜事,她听得好玩,又心痒痒。

霖城的班级群里班长正组织大家周末去游乐园,报名人数蹭蹭上涨,七嘴八舌地聊得热闹,盛栖池没有发言权,退出聊天框戳了戳倪不逾。

盛栖池:【逾神逾神?你今天来文创中心打拳了吗?】

倪不逾:【没。】

盛栖池:【那你下午会来吗?】

倪不逾:【不。】

盛栖池:【那明天呢?】

倪不逾:【。】

“……”

聊天完美终结,盛栖池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逾神好难约哦。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最近几天,倪不逾好像愈发得孤傲高冷,难以接近。

之前也没这样啊?

是她哪里得罪他了吗?

盛栖池想不出头绪,只好埋头画画。

另一边。

倪不逾刚刚睡醒,拿过手机想看一眼时间,盛栖池的微信就跳了出来。

他眼皮微微一跳,抿着唇角没什么情绪地回复了她两句。

少女很快没了动静,估计是被他的态度冻到了南极。

倪不逾丢开手机,烦躁地搓了搓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热两天冷两天一阵一阵的,态度比劣质的淋浴头都要莫测。

拿他当什么了?

倪不逾掀开被子,顶着满格的起床气去洗脸,洗漱完还没把脸上的水迹擦掉,手机又嗡嗡震动起来。

他垂着湿漉漉的睫毛走出洗手间,来电显示映着吴回的名字。

他顿了下,趿着拖鞋走回洗手间,把脸擦干净了才走回来按了接听。

吴回活力满满:“下午去拳击馆啊。”

倪不逾:“不去。”

吴回:“待在家里干什么?写作业啊?”

倪不逾:“嗯。”

“牛逼。”吴回不可置信地赞了句,“行吧,那我可自己去了。练两个小时的拳,刚好等盛栖池下课一起约火锅,美好的一……”

“嘟。”

倪不逾直接挂断了电话。

“哎,这人?”吴回无语,“起床气还升级了?”

下午三点,吴回到了拳击馆。

一套热身动作还没做完,就看到穿着黑色拳击服走来的倪不逾。

吴回惊讶地伸了伸脖子:“您不是说不来的吗?怎么又来了。”

倪不逾调整着拳击手套,“在家无聊。”

“大学霸作业写完了?”

吴回故意打趣他:“你该不会是听到我要和栖池妹妹约饭才过来的吧?”

倪不逾没答,眼尾一挑,他用下巴点了点拳击台:“来一局。”

“不了不了,我还没谈恋爱结婚生孩子精忠报国回报社会呢,想再多活两年。少爷您自便哈。”

他一扭头,转身就溜:“教练?诶,我教练呢?刚才还在这!”

倪不逾看着他那贫样,懒洋洋地笑了声。

想到他那后面那句话,心口又微微一噎。

五点钟,倪不逾和吴回换好衣服走出拳击馆。

两人沿着树荫往前走,走到某个路口时,倪不逾清了清嗓子:“我先走了。”

吴回一愣:“你去哪啊?这么早就回家?”

倪不逾不置可否:“你不是有约?”

“哦,你说盛栖池啊。”吴回反应过来:“我没约她,跟你开玩笑的。”

倪不逾:“……”

吴回:“还真信了?你怎么那么纯情啊?”

“你大爷。”倪不逾敛眉就要拎拳头干他。

吴回贱嗖嗖地往后一退:“哎,打不着。”

倪不逾懒得和傻逼对话,抬脚往前走。

吴回望着前面不远处那个艺术感十足的二层小楼,后知后觉:“难道这就是盛栖池学画的画室?”

“他们好像放学了。”

吴回看到一个背着画板的女生和一个中年妇女一起走出来,朝着一辆私家车去了,说:“盛栖池估计也要下来了,我们等她一会吧。”

倪不逾偏眸:“等她干什么?”

“吃饭啊。刚好我也饿了。”吴回说着就要去掏手机:“那家火锅真挺好吃的。”

倪不逾抬睫朝楼上扫了眼,“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别啊,我一个人多没意思啊。”吴回边找盛栖池的微信边去拽他,还没拽到人,倪不逾的手机倒响了。

来电显示:盛栖池。

他垂眸,静了片刻才接通。

“喂。”

少女的声音干脆清甜,像穿过了听筒到了耳边似的。

倪不逾下意识朝小楼看过去。

一抬眸,便和推门而出的盛栖池看了个对眼。

“倪不逾!”

盛栖池愣了一瞬,眼角一弯,挂了电话一阵风似的朝着他跑来了。

她站在他面前,月牙眼兜不住笑意,一开口就语出惊人。

“不是说不来的吗?”

“你也真香了吗?”

春风送来温热的花香。

掩盖了半面墙的刺玫舞出粼粼的光影。

少年僵着脸,鼻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手指搓过后脖颈。

“什么真香?”

“我没用香水。”

盛栖池:“……”

吴回和盛栖池你一言我一语,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才跟倪不逾讲清楚了“真香梗”的缘由。

盛栖池:“研究表明,几乎没有人能逃得过境泽定论。”

倪不逾靠在椅背上,唇角平直,十分无语:“就这?”

盛栖池点头:“不好玩吗?”

“无聊。”倪大少爷垂下眼,十分不合群地去看手机了。

盛栖池非常想说一句,这个定论就是为你这种傲娇人士量身定做的,打起脸来又快又响。

可她怕这句话不利于共建两人的友谊,只好硬着头皮咽下去了。

倪不逾是被盛栖池和吴回强拉硬拽着,难抵热情攻势才半推半就地来了火锅店。

能把人拉过来已经很艰难了,两个人也没指望他能有多高的兴致,看他低头玩手机,盛栖池和吴回自发地凑在一起开始点菜。

“雪花牛肉多来两份,毛肚、黄喉、小酥肉通通都点,这一排全部拿捏。”

“得来个蔬菜拼盘吧?这个好像是招牌推荐,好吃吗?”

“好吃好吃,这家的鱿鱼也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啊,鱿鱼我的爱!”

“……”

两个人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不时发出一阵吃吃的笑声,也不知道在高兴个什么劲。

倪不逾抬手连捏了三回喉结,才纡尊降贵地抬眸扫了两人一眼。

却见两人正低着头研究店里的甜点,认真得跟讨论考试题似的,脑袋几乎挨在一起了都没察觉。

倪不逾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眉,眼梢染上一点莫名的不爽,唇角抿成一线。

大概是他冷霜般的目光含冰率太高,盛栖池心有所感似的抬起了头。

“点的差不多了,你有什么要加的吗?”

倪不逾隔着四方的木桌和她对视,眉梢微微敛着,“换个座。”

盛栖池:“……啊?”

“不是让我加菜?”倪不逾音色冷沉:“我要看菜单。”

盛栖池想说,我直接把菜单递给你不就好了。

可没等她开口,倪不逾已经不容置喙地站了起来。

她慢一拍,起身换座。

倪不逾在吴回身侧坐下,吴回麻利地把菜单推到他面前。

“皇上,请翻牌子。”

两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到他身上,似乎都很好奇他的选择。

倪不逾略略僵硬地垂下眼,拿起铅笔随手一勾,“就这个吧。”

吴回定睛一看,是一道胡萝卜。

他作怪地捏着嗓子,“今儿晚上召幸胡妃。”

盛栖池捂着嘴,笑得东倒西歪。

倪不逾抬眸扫了她一眼,偏过头,没绷住笑了声。

“神经。”

这家火锅店生意不错,虽然隐在小巷子里却完全不受影响,还不到六点店里已经差不多快坐满了。

菜品上齐,满满的摆了一桌。

雪花牛肉被摆成仙女的造型、鸭肠一串串挂在木架上,铺满冰块的底盘袅袅向上冒着白烟,鸳鸯锅煮到沸腾,骨汤和红油不甘示弱地在热气里咕嘟着。

吴回撩了撩袖口准备开吃,盛栖池拿出手机叫停。

“手机先吃。”她笑了笑:“我先拍张照。”

女生总是这样,无论走到哪做什么事好像不拍张照就是白来。吴回早已习惯:“来,拍。”

盛栖池调好滤镜对着桌上猛拍几张,心里其实另有打算。

拍完食物,相机角度向上一扬就对准了人,吴回从善如流地伸出了剪刀手。

“要发朋友圈吗?发朋友圈记得帮我p图。”

盛栖池含糊应着,垂眼去看照片,不太满意。

虽然拍到了倪不逾的脸,可是他视线垂着,完全没往镜头上看,还被牛肉挡了半边脸。

许是她看得太久,吴回耐不住性子探过身子看过来,眼睛往屏幕上一瞟就不乐意了。

“不是拍我吗?怎么只拍了不逾?”

倪不逾闻言眉梢一动,撩起眼皮看过来。

盛栖池被抓包,心口条件反射般一紧,眼神慌乱地移开。

下一秒,她好像才后知后觉地记起,倪不逾和她拿的不是同一个剧本,在他的认知里,她只是一个想要和他做朋友的前桌。

拍一下前桌有什么可紧张的?

盛栖池表情松弛下来,张口就来:“那我不是帮你试试滤镜吗?”

吴回半信半疑地瞅着她。

倪不逾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盛栖池面不改色道,“这个滤镜有点深,我再帮你们选个清新点的。”

说着,还真入戏地精心挑选了一个。

“好了。”她清清嗓子,“给你俩拍个合影吧。”

吴回坐好,身子往倪不逾身边凑了凑,紧贴着他的肩膀。

盛栖池按下快门。

吴回又扬起胳膊揽住了倪不逾的肩,丝毫不在意对方不情愿的脸。

倪不逾面无表情地任他揽着,这次倒是精准地看向了镜头。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目光太过精准,盛栖池隔着屏幕被他那眼神盯得心头一跳,像是被他那一眼看穿了。

有些人生来就是宠儿。

随随便便地朝镜头一盯就自成迫人气场。

盛栖池抿抿唇,“你俩坐开一点,吴回,你先别搂他,我给你们拍个有故事性的。”

吴回听前半句还不太想配合,到后半句就兴致勃勃了,立刻坐得远远的,和倪不逾拉开距离。

盛栖池一连抓拍了好几张,才低下头细细审视。

不错,每一张都坐得很远,留够了把吴回截掉的空间。

她收起手机,没忍住得意,偷偷翘了翘唇。

一抬眼,正撞上倪不逾深深的视线。

像是被热气猝不及防地熏了下眼睛,两人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

吃完火锅出来,天早已黑透了。

沿途的店铺全都亮起灯牌,远处霓虹处处,将城市染得五彩斑斓。

三个人沿着小巷慢悠悠地走到主干道,吴回不顺路自行撤退,盛栖池和倪不逾走到上次坐公交的站牌附近打车。

须臾,一辆亮着“空客”的出租车停在眼前,倪不逾拦下,盛栖池麻利地坐进后排,看倪不逾走向副驾,她关上了后排的车门。

却见倪不逾只是靠近副驾玻璃前说了句“南湾别墅”,随即便撤开站直,丝毫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盛栖池疑惑地降下车窗:“你不回家吗?”

倪不逾:“回。”

“那你怎么不上车?”

“不顺路。”

怎么就不顺路了?

盛栖池不解,眨了眨眼突然反应过来:“倪不逾,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倪不逾隔着一步远的距离淡淡看向她:“没有。”

“是不是因为我周一放了你的鸽子?你那天该不会等我到半夜吧?对不起,我那天急着回家,忘记跟你说了,这一周都在忙私事,也没找到合适再约的时间。况且,你不是也没回我微信吗?我以为你没答应一起吃饭,我是真心……”想请你吃饭的。

少女朝窗外探着头,两手扒在玻璃上,抬眼向上看着他。

澄澈的路灯打下来,染得那双圆眼睛更加坦率无辜。

而她说出口话更是直率到让人无以招架。

“我是真心……”真心什么?

少年眼皮微微一跳,硬邦邦地截下她即将出口的后半句话,“我赶时间,换条近路。”

“师傅,开车。”

司机师傅一脚油门踩了出去,盛栖池“哎呦”一声险些磕到下巴。

她不得已坐回去,只匆匆留下一句故意激他的抱怨“这么晚了让我一个人回家,你还有没有点男人的担当啦?”

倪不逾置若罔闻,抬手拦下另一辆车。

“去哪?”司机问。

他抓抓头发,烦躁无奈:“跟着前面那辆车就行。”

司机开过来时依稀瞧见那车上坐了个女孩,一听这话就乐了:“小情侣闹别扭啦?”

“不是。”

倪不逾面不改色道:“亲戚家小孩,离家出走。”

“家长派我跟着她。”

盛栖池一回到家就钻进了画室,忙活了三四个小时才出来。

洗完澡躺在床上,她翻看今天刚拍的照片,发了条朋友圈。

很普通的一条朋友圈,六张配图,其中四张是美食,一张是吴回和倪不逾的合影,另外一张是自己在火锅上比着剪刀手的照片。

配文更加简单粗暴:就很好吃。

选择可见范围时,她屏蔽掉了舒琰,而后又在文案后面添了一个吐舌头的笑脸。

发送成功。

她再次打开相册,紧接着又发了一条仅舒琰可见的朋友圈,文案依然没有内涵,和上一条大同小异——“就很开心”,可配图却换掉了。

一共三张照片,一张是美食,一张是偷拍的倪不逾被牛肉挡住了的侧脸,另一张依旧是自己在火锅上比着剪刀手的照片。

她自我审视了一遍,觉得非常模棱两可、以及暗戳戳,符合那些被扒出恋情的地下情侣的朋友圈风格。

周末果然是自组自发的熬夜大赛巅峰赛,凌晨一点之后逐渐到达赛点。

盛栖池没一会儿就收到了好几条评论。

丛眠:【吃火锅不叫我,生气!】

艾何平:【吃火锅不叫我,生气!】

林浩:【保持队形,生气!】

吴回:【傻逼,你已经把队形弄乱了,以及,我真帅!】

温雯:【帅哥好拽我好爱!】

……

盛栖池一一回复评论,不偏不倚,而后想了想,把从合照里单独截出来的倪不逾的照片发了一张给他。

也不知道对方睡没睡,她试探着发了条消息。

【是不是很帅,而且帅得很贵。】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盛栖池发这句话还是有一定的示好成分在。

等了两分钟,见倪不逾迟迟没回应,她抿抿唇,识趣地发了条:【晚安[月亮]】

与此同时,思北公馆。

硕大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游戏主界面,倪不逾一条腿懒散伸着,另一条腿曲起,光脚踩在椅子上,低眸看着微信。

搭在扶手的手臂轻轻动了动,好半晌,他才“啧”一声,把手机屏幕扣在桌面上。

少年下颚微收,耳麦随意拨下来挂在后脑勺上,眸色晦暗不明。

他没有看错,她果然又偷拍了他的照片。

三天冷漠两天热情,想起一出是一出。

怎么着,还真当他是死了能再换的便宜消遣了?

周末两天过得飞快,感觉一睁眼再一闭眼时间就转到周一了。

升旗仪式结束一回到班里,丛眠就低着头紧张兮兮地捣鼓手机。

盛栖池放下水杯看了眼,问:“你干嘛呢?”

“抢杂志!”

丛眠咬着牙低骂:“脑残杂志社,为什么要周一一大早预售,就是为了不让我抢到吗?”

盛栖池问:“谁的杂志?”

“我男神的!这期《shine》十周年特辑,拍的那叫一个帅,蛊王在世了呜呜呜。”

盛栖池听她“呜”了半天,“所以,你男神是谁?”

“顾辞年啊!我那用脸杀.人影帝!”

提起自己的偶像,丛眠很来劲:“小池,发发善心,帮我一起抢。”

盛栖池在听到“顾辞年”这三个字时眉心轻轻一跳,正要说话,丛眠已经转过身去动员艾何平和倪不逾了。

艾何平很平和:“好啊,抢到记得给我发红包。”

倪不逾很冷漠:“我还没吃早餐。”

丛眠:“啊?所以呢?”

倪不逾:“没撑。”

就算顾辞年亲手把杂志送到他面前他都不屑于看一眼。

让他主动去抢,除非他疯了。

“……”

丛眠叹了口气。倪不逾这个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她本来也没敢对他报什么希望。

盛栖池看着丛眠认真的模样,有些欲言又止,“眠眠,你真的很喜欢顾辞年啊?”

丛眠点头如捣蒜:“很喜欢很喜欢。”

盛栖池点点头,“那我改天送你一套他的签名写真吧。”

“???”

丛眠眨了眨眼,一时间有点懵。

为盛栖池这个淡定如常的表情,也为她这句听上去很像在吹牛逼的话。

还没等她做出合适的反应,身后蓦的响起一道嘲讽声。

倪不逾:“上学期三中有个学生高价倒卖顾辞年的签名被通报批评记了大过。”

艾何平接茬:“要不是他家长过来求情他就被定为诈骗罪了。”

“……”

盛栖池没在吹牛,她是真的能要到顾辞年的签名。

盛家和顾家是世交,她小时候常常跟在盛望舒身后跟着顾辞年他们玩的。

可眼下这个状况好像也不适合说这个。

没头没脑,没凭没据的,估计也没人相信。

再说顾辞年现在那么红,他的私事也不方便对外讲。

盛栖池摸了摸鼻子,开始找补:“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模仿顾辞年的签名,不信你把他签名拿过来,我帮你写一个。”

“真的假的?”丛眠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印签递过去。

盛栖池也没谦虚,对着那签名研究了一会儿,拿过丛眠的笔记本,挥笔就签了一个。

不说一模一样,至少一眼看过去能以假乱真。

丛眠抱着笔记本:“妈耶,好像!”

“我靠,这么强!”艾何平也觉得很神奇,“这就是美术生的世界吗?”

“不是,只是我个人的特长。”

盛栖池嘚瑟地扬了扬下巴,扭着身子对艾何平说,“我从小就会模仿各种字迹,哪怕是鬼画符,我也能给你模仿出来,以前我们班同学考试不及格经常求我模仿家长签字,还有一次……”

“能模仿各种字迹?”

倪不逾突然出声打断了她。

盛栖池正说得眉飞色舞,一偏眸就看到他的视线定定地落在她脸上,表情意味深长。

然后倪不逾看到前一秒还神采飞扬的少女,笑容还没来得及褪去,眼底就失了神。

那蝶翅般的睫毛快速忽闪了两下,她飞快地改了口:“也没有,就……瞎写,其实也不怎么像。”

说完,她匆匆结束话题,老实地转头坐好了。

所以她没看到身后,倪不逾左臂架着后桌边沿,右手转着根笔,还在一脸兴味地望着她的后脑勺打量。

倪不逾之前那些想不通的矛盾点随着盛栖池的那句话全都清晰明了了。

会模仿各种字迹,被他问到时眼底却明显是说漏嘴的慌乱,所以那封情书的确是她写的。

至于为什么要换一个字迹来写,又不署名,大概是在为自己找退路。

万一他那天没去赴约,她大可以否认情书是自己写的,以保住自己的颜面。

作为面子大过天星人,这个思路他完全可以理解。

可惜那天他去了。被当面拒绝,她没法否认,所以才会有了后面又是威胁自己忘记,又是主动要求做朋友的行为。

至于那句“帅哥千万,死了再换”的言论,估计也是觉得没面子故意说给他听的。

偷拍的是她,逞强的也是她。

啧。

倪不逾勾了勾唇,人不大,自尊心还挺强。

前排,丛眠边低头掐时间,边追问,“你真能模仿签名?”

“嗯。”

盛栖池轻声说:“真的,以后你考试我不及格我也可以帮你模仿你爸的签名。”

“谢了。相比之下我更希望我能及格。”丛眠笑了笑,又问:“那刚刚倪不逾问你你怎么就改口了?”

盛栖池清了清嗓子,又偷偷用眼风朝身后瞄了眼。差点被对方逮到,忙收回来。

她不好跟丛眠解释自己上周得罪了他,只好略去这个起因只说可能导致的结果。

“他的眼神好可怕,像狼见了猎物似的,我怕他去告我。”

丛眠觉得她脑洞好大:“呃……不会的,逾神不是那种人。”

“是吗?”盛栖池不太确定:“可是开学第一天早上他就向蕉太狼告发了我的粉头发。”

“还是当着我的面。”

“辣手摧花,极其无情。”

丛眠:“……”

作者有话要说:  天晴了,雨停了,你觉得你又行了。

我们逾神又要支棱起来了。

爆更。这次我是真的一滴都木有了。

宝宝们多给我评论,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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