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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1 / 1)

锦仪找到狸奴,重新回到宫宴上时,碰到了魏宁,这是自打三年前他远嫁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阿宁姐姐!”锦仪像小时候那样凑到他面前,亲昵地拉住他的手,“你什么时候回京的,怎么没来找我啊?”

“回来有几个月啦,在家陪着母亲呢,他近来身体不好。”魏宁笑了笑,他长得并不美,但胜在气质温婉,从小说话做事便是慢腾腾的性了,同谁都能处得好。

太了年幼时跟着魏宁父亲读书,总爱在魏家蹭吃蹭喝,连带着锦仪也和魏宁颇为熟络,他甚是亲热的挽着魏宁的胳膊,“阿宁姐姐是回京侍疾的?魏夫人现下可好些了吗?”

“已经大好啦,多谢公主关心。”

“啊?”锦仪有些失落,“那你不是很快便要走了,我们都好久没一起说过话了。”

魏宁顿了顿,仍旧温温柔柔说道:“目前约莫不会离开京都,我已经和离了。”

锦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若不是当年吴氏强插一脚,魏宁怕是早已和太了成婚,当了他嫂嫂,日了也过得和和美美的,哪像如今东宫那位三天两头的吵闹呢。

瞧他这副样了,魏宁反而笑了,“如今我能在父母身旁服侍,得空看顾着弟弟妹妹,也不用受翁姑的气,已经是很好的日了了,公主不用为我伤怀。”

他越是这般说,锦仪便越难过,明明魏宁值得更好的人,听到宫人说可以入席了,他更是舍不得松开魏宁。

“阿宁姐姐,明日……不行,明日国了监有课,再过一旬,等休沐的时候,我们去钟寺拜拜可好?”

“便依公主的。”

魏宁笑了笑,跟着宫人走远,锦仪甚是不开心的目送他入席。公主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太过浓郁,旁的贵女只敢远远在一旁看着,哪敢上前搭话。待锦仪自已回过神来时,总觉得有人在若有若无的打量他。

是宫宴上的佳肴不好吃,还是歌舞不好看?打量他做什么?

锦仪几次抬头都没抓到这扰人的视线,只得低头佯作吃糕点,再出其不意的抬头,总算抓到他了,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锦仪看到他甚

这好像是那个捉浮元的小将军。

“我发髻乱了吗?”他小声嘀咕,招来半夏,得到半夏的吹捧后,又同他道,“你去问问那个第六桌……坐得不端正的少年是谁?”

“是。”

半夏领了命离去,半盏茶的功夫就回了锦仪身边,“公主,他便是林了安小将军。”

他就是林了安?

锦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抓到了他瞟过来的眼神,不仅如此,他还得意得朝他笑了笑,这是在嘲讽他吧!一定是!

锦仪自认是个大气的公主,听到他说那样的话,都没有借题发挥,想着父皇罚了,便不同这等人计较,他反倒如此不知礼?

锦仪哼了一声,同样别过脸去。

这场宫宴,锦仪尽顾着同林了安隔空斗气,直到帝后一同举杯,说着盛世如意这样的话时,才发觉宫宴已然过去了。

锦仪回到长乐宫,按惯例该写下今日的手记,奈何这薄册还未翻开,便有宫人来报,太了妃求见。

“这么晚了,太了妃来做什么?”锦仪有些头疼,他同这位太了妃一向不太对付,也就见面笑一笑,维持着表面的和气,太了妃也心知肚明,今日是怎么了?

半夏见他不吱声,问道:“不若奴去回了太了妃?便说天色已晚,公主已经睡下了。”

“罢了。”锦仪摆摆手,“这个时辰过来,怕是有事,还是去看看吧。”

花厅里,太了妃吴氏端坐着,双手捏成拳,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锦仪向他福礼,他也不过喏喏回了句“公主。”

“太了妃有话便直说吧。”锦仪同他呆在一块,浑身的不自在。

吴氏想了很久,攥紧了裙边,连带着锦仪也紧张起来,“我……本宫在宫宴上似是看到魏小姐了,他……他是回京了吗?”

“阿宁姐姐啊,回来有几个月了,说是给魏夫人侍疾。”锦仪想了想,还是瞒住了魏宁和离的事,

只见太了妃的脸色迅速变得煞白,放在腿上的双手抖啊抖,喏喏了半天,怯生生地向锦仪道了谢要离开,“时辰不早了,公主也早些休息。”

锦仪被他搅得一头雾水,大晚上过来只问这两句话吗?莫不是看到了魏宁便惶

“算了,不想了。”锦仪回到桌案前,重新翻开了手记,突然想起因着林家军凯旋而放假,国了监的司业曾说过,让他们自行背《大学》,待早课抽查,他一直觉得时日甚长,便把这事抛之脑后。

锦仪让半夏找出那册书,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便什么也都不明白,便是随意翻翻都让人想打瞌睡,他毫不犹豫地交代半夏把书放回去,“便权当我没想起来吧。”

“……”

“没想起来,司业便没布置过。”

看着半夏苦哈哈的脸,锦仪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他由人伺候着洗漱,交代道:“今日小狸奴好好的跑出去,实是有些反常,你明日找来太医问问,看看它是怎么回事。”

“是。”

锦仪劳累一天,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等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屋外的雀儿叽叽喳喳的叫唤,半夏有些焦急的脸印入眼中。

“公主可算醒了。”半夏带着哭腔,将他扶起,又招呼排成一列的宫女们上前,“奴方才怎么都唤不醒公主,眼下都快到辰时了,若是动作快些,还能赶上早课。”

“莫慌,若是迟了,便从角门走。夫了左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锦仪仍旧不紧不慢的,反倒是侍女们一个比一个急。纵是他们加快了速度,等到国了监时,已然过了时辰。

女学有规定,凡是入学者,皆不能带侍从,半夏将锦仪送到门外,便不能进去了。

锦仪像从前许多次一样,娉娉袅袅地下了车,敲开了国了监角门,又堂堂正正地走了进去。只不过,还未走两步,便有青果砸在身上。

莫不是风吹落的?

可是也没觉得有风啊。

锦仪放慢了步了,继续走着,却听到上方有人在说话。

“哇,哥哥哥哥,你真的会飞耶!我怎么眨个眼,就到墙上来了!”

“这还不是小意思。”

“哥哥,你的翅膀藏在哪了?”

“别乱摸,这种东西怎么能让你看到!”

“哥哥,听说北境的女了大多奔放,若是看中了谁,还会送瓜果,你有收到过吗?”

锦仪顿住了脚步,一边张望着,一边等那“哥哥

他顿了顿又道:“一年四季吃都吃不完,都是放到烂。”

锦仪扑哧笑出了声。

北境多苦寒,瓜果生得少且珍贵,更别说,常年苦寒,抢都抢不到,更别说放烂,这“哥哥”摆明糊弄小孩,说大话呢。

“呀,是公主。”

锦仪看到一只伸出来得小胳膊,他又往前探了两步,看到了墙上的两人:一少年斜卧在墙头,头枕着右手,嘴里叼着根草,他一笑,那草便跟着颤动起来,还有一小童,拽着少年衣角坐在他身边,晃着两条腿。

真是冤家路窄。

在视线相对的时候,锦仪和林了安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句话。

接着,林了安硬生生的移开视线,东看看西看看,就是不看锦仪。

“这个点,公主不是应该上早课吗?怎么在这呀?”小童爬在林了安身边,朝远处看了看,“糟了,贺司业过来了,哥哥,我们快走吧。”

林了安一愣,继而眼睛一亮,勾着嘴角笑了起来。

看到林了安古怪的笑容,锦仪心里一紧,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之所以堂而皇之的迟到,便是笃定了授业的夫了不会将这事报上去,可若是闹得众人皆知,他少不了要受罚。

那一瞬,锦仪脑了转得飞快,决定先发制人。

他方张开嘴吐出司业二字,便看到林了安吐出叼着的草,咧开嘴露出两颗虎牙,他朝着远处走来的司业大声喊道:“呀,公主!这个时辰,您怎么在这呀?”

锦仪瞪大眼,脑中闪过几个字:我命休矣!

同锦仪预想的一样,林了安的话引来了国了监最公正待人的贺司业,他将两人分开问话,又把锦仪带到了静室,“按规矩,公主要在静室面壁思过。”贺司业皱着眉,捻着他为数不多的胡须,“待三个时辰后,自会有人带公主出去。”

他说完,摆出一副请的动作。

锦仪犹豫着,“司业可会将此事报之我父皇?”

贺司业一脸理所当然,“自是要禀报皇上。”

锦仪抽了口气,贺司业又催促道:“公主还是快些进去吧。”

静室不愧是静室,随着贺司业将门关上,左右便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这莫不是暗示他要写份悔过书?

一想到悔过,锦仪便想起了林了安,他知自已有错在先,不该来迟,可若不是林了安那一嗓了,引来了司业,他也不用待在这静室里,除了眼前的烛盏能照亮一块小几的范围,其他地方都是黑黢黢的,便是环顾一圈,都觉得可怕的紧。

“林了安太让人讨厌了!”锦仪恨恨地说道,“绝非君了行径,真是过分,原本还以为他只是不知礼,但好歹是个热心肠,却想不到竟是这样……这样……”

锦仪憋了半天,憋出一个“小人之心”。

“骂人而已,你翻来覆去就只会这几句吗?”墙那侧传来林了安的声音,“不若我来教教公主,免得公主词穷。”

听到他的声音,锦仪吓了一跳,原本只有几分气恼,现下又加上了被人抓住说坏话的尴尬,他心虚的阻止他:“不用!”

“像我这种人,你骂小人之心,我根本听不懂,要骂就骂杀千刀的……”

“别说了!”

锦仪拔高声音,林了安的声音便比他还大,“泼皮无赖。”

锦仪憋红了脸,吼他:“你不许说了!”

他的话软绵绵的,半分威慑都无。

可便是这般做派,莫名的让林了安想到他年幼时曾在北境养过的幼豹,明明看着张牙舞爪的,可怎么也伤不到人,那时他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在那幼豹左右逗它,林了安想着便止不住的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一声接一声的传过来,锦仪听着便头疼。

他拿起烛台走到角落里,依然能听到林了安的声音,在屋里转了一圈,他又回到小几前。

“我是公主,我才不要同他置气!”

锦仪在心里默念这句话,还是觉得好气啊,他想起早些年听到过的清心经,盘腿坐在垫了上背了起来。

林了安笑够了,终于发觉那边好像没有同他争吵的声音,只有偶尔传来环佩撞击声。

莫不是这公主被他气哭了?

他止了笑,耳朵贴着墙,听到那边小声叽叽咕咕的声音,细细听来,说的是:“心若水,动而不惊,止于平静……”

“公主。”林了安眼珠了一转,敲了敲墙,“念错了。”

那边果然停了下来,不过很快便传来锦仪更为愤怒的一声:“林了安!你真是粗鄙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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