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随尘点点头,感激一笑。既然如此,他就只等夜里去西城门碰运气了。
于忠转头对刘大娘道:“娘,我还要去城主府汇报,就不久留了,您好生歇着。”
刘大娘颔首,目送于忠离开,转身对洛随尘道:“白日里不戒严,你也可以去转转,虽然一直打着仗,城里也没什么可看的,权当放松心情了吧。”
“哦——,对了,城主府附近有一处温泉,里面的水含着灵力,对伤势修复有帮助,大家受伤了都会去泡泡,你若是身子还没痊愈,也可以去一趟。”
洛随尘记在心里,却没有要去那里尝试的打算,同刘大娘打过招呼,便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时时留意是否有自己熟悉的身影。
天灰蒙蒙的,洛随尘走在街上,一寸一寸的扫着。
其实外来之人很好辨认,洛随尘早就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管是料子还是样式都与这里八千年前的原住民一点不相同,包括武器,自己手中的也要比他们更好一些。
可不管是刘大娘还是于忠,还是街上来来往往的其他修士,都好像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一眼过去洛随尘就知道此处没有自己的师尊。
沐阳城小的可怜,只有横竖一共七条街,与现在望不到边际的二十八城比起来,实在不够看。甚至不如柳木镇。
就这七条街,洛随尘整一个上午,慢慢走着,寻完一遍,又反过来,再寻回原点。
别说楚沉暮,便是其他那日回音谷中同样被黑暗吞噬的人,他都没见到一个。
站在街道中央,洛随尘有些失神的看着一个个修士从眼前掠过,眼眶酸涩,视线渐渐模糊。
滴答。
他垂眸,一滴水痕落在胸前衣襟。
睫毛变得有点沉重,仿若被打湿一般,洛随尘有些慌乱的摸摸脸颊,倒是干爽一片。
他长出一口气——他就说,他不会这么没出息。
寻不到再寻就是了,何至于哭。
脑海中突然浮现做饭时那日楚沉暮的一滴泪。
心中一片陷软,动不动就哭,是他那个没用的师尊才爱干的。
嘴角不自觉上扬,洛随尘还没从回忆里出来,噼噼啪啪声音响起,随即“哗——”地一声,大雨倾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雨骤风急。
屋檐处汇了成串成串的雨帘。
来往的人撑起灵力为自己挡雨,洛随尘没动,孤独的站在街上,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夜里,洛随尘跟着于忠去了西城门,没寻到自己想见之人。
守到一半收到消息,东城门与北城门敌袭,首领让他们严阵以待,可能要调去其他城门。
所幸勉强守住,没用上他们。
次日白天回到刘大娘家,刘大娘不在,直到下午才回来。洛随尘后来才知道,那天没用上西城门,是因为如刘大娘一样原本在城里休息的人也去守了城,刘大娘受伤了,去泡了温泉。洛随尘轮休,白日在城内寻找,无果。
他一天天数着,在沐阳城醒来第一日、第二日、第三日。
第五日,轮休,夜里洛随尘又听闻东北城门遇袭,他想一起去支援,被孙婶拦下:“还没到使得到你这种小娃娃的地步,屋里待着去。”
说罢孙婶几个闪身消失不见,拎着武器朝东去了。
第六日……
第十日。
再一次站在西城楼上,洛随尘怔怔的倚着身后的城墙。不怪他松懈,这么多天,西城门从未有魔族来犯,其他城门即使被攻打,也没人让他去战场,亲眼瞧瞧那些魔族。
城下的景色与寻常一般无二,葱绿的树,星星点点的花,一道不算宽的小路,路上无人、平整的连脚印都没。
他对着这种场景实在想象不出魔族是怎样的存在,怎的刘大娘与孙婶这样的修为,也会受伤。
“苏承典,你说咱们被派来守城,会不会真死在这里?”
“林道友不许说丧气话,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你又叫我林道友!叫我林木烟——要不,叫我烟儿?”
“……”
“噗哈哈哈哈,你又脸红了!跟你开玩笑的,你这人真不禁逗。”
洛随尘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转身看过去,才发现真的是二师兄。
“师兄!”
听见有人唤师兄,苏承典下意识转头四处张望。
他怎么听见他家小师弟的声音了?
不远处有人朝他走近——洛随尘。
苏承典后退一步,伸手比了个止步的动作,眼神锐利的盯着洛随尘。
“你是谁?”
洛随尘瞠目结舌,二师兄失忆了?
然后有些犹豫的询问:“师兄,你不记得我了?那你可还记得师尊?”
苏承典不答反问:“师尊名讳!”
“破军长老。”
“你我同门几人?”
“三人。”几日不见,二师兄在搞什么鬼???
苏承典疑心稍微下降,他哪里是失忆了,只不过担心遇到歹人伪装罢了。
谁知道在这个鬼地方会出现什么事情。
又眯着眼睛,想到一个绝对做不得假的问题,满脸精明的开口问道:“你且说说,咱们上山后第一次过年,包的饺子是什么馅?”
“……”
“……是二师兄你亲手加了十多种调料的馅。”
苏承典尚未说话,一旁的林木烟笑的前仰后合:“不是吧哈哈哈哈苏承典,你还能做出来这种傻事呢?”
苏承典捂住自己的脸,试图隔绝林木烟放肆的嘲笑,心里信了十成十。
却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明明能证实身份的问题那么多,怎么就偏偏问了个最丢人的!
洛随尘见苏承典不说话,以为对方还没有相信,在心中暗道一句‘对不住了二师兄!’,张开了自己滔滔不绝的嘴巴:
“师兄你包饺子的时候被大师姐弄了一脸面粉,除夕那晚堆的雪人头老是掉,后来还是插了根树枝才固定住。”
“师尊生日时你送了他一副棋盘,没好意思说是自己亲手刻的。”
“第一回门派大比刚进二十强就被人打趴下了,第二次更惨,第一局就抽到了大师姐,直接淘汰,你难过了好几天,师姐后来给你赔礼,说不该下手这么重,你还是不高兴,又把你打了一顿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