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的千般万般好,结果只是回来当了次花农,连师尊的面都没见到。
师尊真的不在啊……苏承典叹了口气,就算小师弟惹您生气了,您也不能连自己和大师姐也抛下了呀。
外面下了雨,苏承典便不着急离开,在最后的时间里一寸一寸打量自己的住处。他不准备久留,既然师尊不在,那他便趁早回去,同大部队集合,与其在这里气闷,还不如多做些实事,等师尊散完心回来,他再一起说。
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床边的桌子上有一个地方不太对劲。
有人动过他的桌子。
他走过去,看见他摆在上面的那摞书上也落了灰,但有几个指印,显然是在落灰之后有人动过他的书。
两本书之间夹着一张纸,他抽出来,纸上附着着一个留音术法,他手指微动,将声音激发出来。
“承典,如果你回来听见我的这番话,想必是已经听闻为师与随尘之间的事了。你不必多想,这件事另有隐情,不怪你小师弟,你也莫要苛责于他。为师离开亦与他无关,只是正好趁机四处游历散散心,暂时不在凌天峰罢了。一切都好,勿念。”
“你也要万事小心,如今魔修猖獗,除魔卫道是我无极门弟子之责,你理应尽一份力,但也要注意自身安全,一切以自己生命为先。为师在你枕头下留了一枚储物戒,里面有些东西,为师用不上,已经按照你们三人术法属性分成三份。你留下防身用,等合适的时间把他二人的份例交给意歌与随尘。”
“切记,切记,万事小心,为师希望回来之后,看见的是能跑能跳的承典。”
苏承典顺着楚沉暮的话,果然在枕头下看见一枚储物戒,师尊已经替他认了主,他意念沉入,被那明晃晃三大堆东西吓了一跳。
师尊这可不是只留下的用不上的吧……苏承典暗暗咋舌,真的好多。
而且,分门别类,摆放的整整齐齐。
有各种功法拓印下的玉简,苏承典意念一动将其取出来,果然是都带好了批注的。还根据他们三人不同的灵根属性选了各自适合的法器,剩下的就是丹药灵草和符篆。
师尊真的好有钱。
不过感叹完这些之后苏承典心里又升起阵阵悲恸,师尊在自顾不暇的时候还不忘了给他们留下一段话宽他们的心,又留下宝物傍身。
甚至还为了不让自己或者大师姐动怒,特意说他不怪小师弟。
真该让洛随尘听见方才那段话,好让他明白什么叫清风霁月的坦荡君子,什么又叫阴抑狭隘的卑劣小人。
师尊说不怪他,苏承典纵使无奈,也只好遵循师尊的命令,将手里的东西送出去给洛随尘。还好他耽搁的时间不多,洛随尘那小子又好像魔怔了一样漫无目的的在外面乱逛,苏承典顺着来时的路找回去时,不怎么费力就看到了他。
只不过看见人的一瞬间苏承典就皱紧了眉。
还穿着那天染血的衣裳?这都多少天了,苏承典垂眸一算,第六天了。
又抬头看看天穹之上的大太阳,前几天下了雨,说不定这身衣服就被雨淋过,而今又被晒着……苏承典忍不住“啧”了一声,砸过去几个除尘诀。
洛随尘看清来人之后原本紧绷的神色怔住,有些犹豫的开口:“承典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苏承典知道对方犹豫的原因,对方听他的话没有叫他二师兄,他却并不痛快。
吐出一口气,纵使有师尊那番话,他还是没好气的道:“怎么,是我太久没下山了吗,现如今山下都流行师弟打探师兄了,连我的行踪都得跟您汇报一下了?”
洛随尘: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和苏承典说什么话罢了。
“你不换衣服是为了什么,这套弟子服救过你的命吗?”
不知道对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洛随尘怔愣地看着苏承典朝自己走过来,眨了下眼睛。
从怀中取出一个储物袋丢给洛随尘,苏承典自顾自走了几步,寻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下,对洛随尘道:“收好,里面是师尊留给你的东西。”
一听这话,洛随尘连忙朝里面查探,一会之后又退出神识,唇线紧绷,直直地看向苏承典,目含询问之意。
“我回凌天峰了一趟,在我房间里看见了师尊留下的东西。”
闻言,洛随尘原本还带着些晶亮的眸子又黯淡下去,他又把储物袋还给了苏承典,手指捏住衣角,僵直的声音几乎凝成一条线:“那这应该是师尊留给你的吧,师尊他……不会留给我东西的。”
“说是留给你的你就收着。师尊说……”苏承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把剩下的半句“师尊说他不怪你”吞进了肚子里。
他暗暗想着自己有些卑劣,明明说出这句话会让小师弟好受许多,可他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想起洛随尘和无极门其他弟子同他描绘的那日的场景。
他从几个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事情的完整经过,是他只是想想都觉得难以接受的程度。
还有师尊给他的留言。
师尊的语气虽然已经尽可能的云淡风轻,但与之前还是不一样。就好比原本好不容易捂热捂化了的一块玄铁寒冰又被重新冻住一样,与之前的冰冷虽然形状不同,但同样梆硬、同样彻骨。
一想到这些他就没法轻易地说出那句“师尊不怪你”。
他说不出口。
于是到最后洛随尘都忍不住问他师尊说了什么了,苏承典也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没事。”
“师尊留下的储物戒里东西分成了三份,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分好的,但想必这三份里也有你一份。你收下便是。”
储物袋又重新回到洛随尘手里。洛随尘手指缓缓用力,捏紧了此时在他手中重若千钧的小小袋子。
越是到这种时候,他越能在方方面面感受到师尊的好。
也就越衬得他卑劣,像是内心丑陋的人被清朗月光毫无保留的照耀,所有阴暗的小动作都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