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娘低头看了眼小媳妇怀里的孩子，巴掌大的小脸满是痛苦的表情，眼泪都出来了，脸上也浮现出紫色。
“哎哟喂，程大夫不在！”李春娘也吓了一跳，拍着大腿跳着脚说：“昌明媳妇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去找程大夫。”
昌明媳妇一听程大夫不在，两腿一软，嗷的一嗓子就哭出来了。
“我的小宝啊！”
不等昌明媳妇摔坐在地上，身后突然出现两只手，撑在昌明媳妇的腋下。
“你松手，我有办法。”
说着，沈黛就从昌明媳妇的怀里抱过小宝。
沈黛蹲跪在地上，一手拖住小宝的下巴，再迅速将小宝翻过来，身体几乎趴卧在沈黛小臂上。
还没动手，昌明媳妇就像疯了似的要把小宝抱回去：“你干什么！”
沈黛被推了一把，后背直接磕在行军床的架子上，吃疼的嘶了一声，但还是努力稳定着小宝的身形：“我在救他！”
昌明媳妇还没结婚的时候就听说过沈黛的名声，没少跟在婆婆后面说沈黛是个傻子。
她怎么可能相信沈黛有办法救人？
见沈黛还抱着小宝昌明媳妇上前就要去抢回来自己的孩子。
好在沈黛动作很快，无论是上学还是后来在医院，对这套急救法很熟悉，掌根在小宝肩胛骨位置叩击后，又迅速翻过小宝，用指尖在胸口按压。
昌明媳妇见沈黛那么大力气的敲击小宝，双眼霎时红了，嘶吼着用拳头拼命敲击沈黛的后背和脑袋，发疯似的拉扯：“你干什么！杀人了！”
都跑到院子里打算去找程大夫的李春娘听到后面的动静，又吓得赶忙退回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李春娘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刚要去拉住昌明媳妇，就听“啪嗒”一声，一枚纽扣掉落在地上。
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除了沈黛，另外两个人都傻眼了。
沈黛确定孩子哭出声，这才瘫坐在地上，还不忘抱好怀里的孩子。
“娘，还是去找程大夫。东西吐出来了，但还要再检查看看有没有其他损伤。刚才敲击的力气不小，也要看看外伤情况。”沈黛说完，感觉到后背一阵阵的疼痛，没忍住的在旁边吸气，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把小宝递给昌明媳妇：“好了，没事了。”
昌明媳妇听着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浑身像是没了力气似的也瘫坐在沈黛面前，颤巍巍的接过孩子，再看沈黛的表情透着尴尬和愧疚。
沈黛在医院久了，尤其是轮转过儿科，见过差不多的情况，明白昌明媳妇这表情是在想什么。
更何况，小宝当时的情况的确紧急，沈黛来不及解释，会被误会很正常。
“对不起啊。”昌明媳妇最后还是道歉，只是表情多少有些奇怪。
沈黛慢慢起身，坐回行军床上，还不忘跟昌明媳妇开玩笑：“你该谢谢我娘，要不是她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喂了些米汤，我醒过来也没有力气。以后在家多注意点，纽扣珠子之类的东西都不要放在小孩手边，这次是噎住，要是下次吞咽进去造成肠梗阻的话，就只能送去大医院做手术了。”
昌明媳妇吓得连连吸气，满是后怕的说：“我在家给孩子爹缝衣裳，孩子就放在旁边，我一个没注意就……我下次肯定不会了。”
沈黛点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力气现在消耗得也差不多，只等着李春娘把程大夫叫回来。
好在，李春娘脚程快，几乎是半拖着程大夫回来的。
后面还跟着手拉手一起进来的盼盼和糖宝。
两个小孩看见妈妈也不敢靠近，只躲在李春娘身后偷偷打量沈黛。
昌明媳妇飞快的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程大夫扒开襁褓给孩子检查，时不时看向沈黛。
“你这是从哪学来的？”程大夫年纪不小，头发都花白了，伸手给孩子检查肩胛骨的时候，手还颤巍巍的抖个不停。
据说程大夫早些年在城里给药铺打工，后来世道太乱躲回了老家。开展赤脚大夫培训的时候，上一任大队长矮个子里拔高个，愣是把当时已经快六十岁的程大夫报上去了。
沈黛知道程大夫这是问自己，想了想说：“我从报纸上看到的。报纸拿去引火了，我也找不到。”
程大夫没说信不信，只连连感叹可惜，还不忘提醒昌明媳妇以后带孩子注意些，没开药，只让回去再看看，要是发烧再送来。
“你们家都没事。”送走了昌明媳妇，程大夫又对李春娘摆摆手，动作慢吞吞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你小孙女吃的迷药不多，不放心就去县里医院扎血检查。你这个小儿媳妇就是饿的，底子饿坏了，以后得养着不然短命。”
程大夫下耷拉的眼睛看着沈黛，总觉得秦家这个小儿媳妇跟平时有些不太一样。
想到刚才一路听说的事情又觉得正常。
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要是还跟从前一样，这人死了也是活该。
嫌弃的对李春娘摆摆手：“快走吧，你这一路差点把我这身老骨头颠散架了。”
从程大夫家出来，李春娘把罗买妹被大队上扭送去公社的事情说了，还不忘警告沈黛：“你这亲娘是黑了心，你可别再想着娘家。这件事情，跟她没完！”
钱和粮食，李春娘都可以不计较，反正饿肚子的不是自己。
但现在事关老三的两个孩子，李春娘是不可能让步的。
要是沈黛还拎不清，那她明天就去发电报，让老三回来跟沈黛离婚。
今天能为了糟心烂肺的外婆不管两个孩子死活，明天就能为了娘家其他人害了两个孩子。
沈黛听着，倒是没有反驳李春娘。
实在是原身留给周围人的印象实在是太差。
“娘，我不会的。这次不光是孩子逃过一劫，我也是。我真的醒悟过来了。”原身都让亲娘给饿死了，沈黛脑袋有坑才会对娘家好。
李春娘扭头看着沈黛瘦得跟骷髅似的样子，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就是有火也没好意思对沈黛发。
沈黛继续低着头装鹌鹑，琢磨着自己得怎么扭转一下原身的形象。
回是回不去了，日子还要照样过。
好在原身丈夫秦越在外当兵，她一个大龄单身女青年，真的不知道处理这种夫妻关系。
心中有大概的计划，沈黛暗自松了口气。
跟着李春娘才到家门口，远远就有人朝着这边飞奔过来。
秦家老二秦峰咧着一口大白牙笑着喊：“娘！老三回来了，就在公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