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根娘被这样的针扎得不断发出嘶嘶的吸气声，身体也下意识的紧缩起来。
何花和李英一个摁着怀根娘的肩膀，一个抓着她的手，防止她乱动起来影响沈黛。
“疼啊！嘶——还有多久？”
怀根娘不断吸气低呼。
这个模样，就是李英看着都有些不忍。
“沈黛，还要多久？”
银针都已经到怀根娘腰的位置了。
顺着脊柱下来之后，腰部的几个穴位扎得更多，甚至把怀根娘的裤子都拉下来，在左右两边都不断扎针。
不仅如此，沈黛还一边扎一边用火加热银针。
下手稳准狠。
就这个架势，哪怕是何花都必须承认，沈黛肯定是会医术的。
否则她不会是这个样子。
这么的……笃定。
何花看着这样的沈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从前在沈黛面前还挺得意的。
她娘家说不上好，但肯定比沈黛强。
虽然没嫁给秦越，但程怀根可是对她千依百顺。
这个念头刚升起来，何花又想起自己这段时间遭的罪，还有那些不断朝着自己涌来的恶语。
要不是沈黛，这些都不会有。
还是怪她！
相反，李英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她本来就不满意程建华有什么好事都想着程葵。
是。
程建兵为了救他丢了命。
为了还这份情，李英饿着自己的孩子都要让程葵和张秀芬吃饱。
宁可自己孩子吃亏，也不会让程葵受委屈。
这么多年来，李英不是没从儿女口中听到抱怨。
可每次听到程建华提起程建兵，她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直到这次。
赤脚大夫是个清闲的活。
给壮小伙还要担心能不能养家养媳妇。
但给姑娘家就不一样了。
李英自认女儿读过高中，是个文化人。
跟着程大夫学一段时间，不比程葵差。
况且，就是当年勒紧裤腰带也要让程葵母女吃好，李英的女儿身体一直都不太好。
程大夫刚表露出来意思的时候，李英就激动得很，想把这个位置留给女儿。
她还没说出口，程建华就想着留给程葵了。
现在，李英看到沈黛的动作，她有了一个可能有些荒唐，但必须得做的念头。
与其让女儿一直在程葵面前吃亏。
不如把女儿推到另外一个人身后，学本事不说，还能避免跟程葵再争什么。
扎完腰上的火针，沈黛又在怀根娘的臀下、大腿和小腿以及脚踝脚后跟的位置都落了几针。
一路下来后，沈黛问：“除了针扎进去的痛，还有什么感觉吗？”
“火辣辣的！”怀根娘连忙说：“后背那里的针火辣辣的，但是其他地方没有。”
沈黛点头，看着腰部和腿上那些扎过针的地方冒出一颗颗细小的水珠，说：“这些地方都在冒水，你下肢寒气太重了。婶子，年轻时候身上来事很痛吧？”
这下别说怀根娘，李英都忍不住瞪大眼睛，连忙点头：“是！怀根娘从前来事的时候脸和嘴都煞白的，疼得走路都不能行。”
因为程怀根家的特殊，怀根娘每次有情况都是李英这个大队长媳妇来照看。
理由当然不会对外说是怀根娘来事了。
尽管有人能猜到，但大咧咧说出来的还是少。
月经羞耻这件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癸水不是一点点从来事儿，变成“那个”，再变成“大姨妈”的。
“寒气太重了。”说着，沈黛走到床尾仔细看了看怀根娘的脚指甲。
说实话，常年下地干活的人，脚都不会多好看，脚指甲就更是如此了。
又厚又畸形的脚指甲上，沈黛还是仔细看出了一点苗头。
“待会儿我给你开个药方，你去找程大夫抓药，没有的就去公社医院或者县里问问，应该不难买，都是不贵的药材。”
沈黛起身，开始在怀根娘身上扎针。
火针只是走一遍，还要进行常规针灸和按摩、敷药。
一个流程下来，沈黛不敢说怀根娘能立刻好起来，但自己行走是没什么问题的。
大概是经过了火针的关系，后续扎针就没有那么敏感。
在留针时间到了之后，沈黛让何花去把药加热，她则用手和胳膊在怀根娘身上做按摩推拉。
“沈黛。”李英在旁边看着，语气里透着些许试探和讨好：“你这医术看着真的挺厉害的。”
见沈黛低着头应付的嗯了一声。
李英怕待会儿何花进来了，她就不好说什么了。
毕竟，何花跟程葵关系好这件事，整个程家渡都知道。
“沈黛，你觉得我家阳阳怎么样？”
沈黛用手肘尖在怀根娘的后腰部位轻轻揉动，整个人几乎跪在地上，半趴在床边。
不怪沈黛这么做。
一来这床确实有些矮。
二来这具身体力气不大，而且怀根娘虽然酸胀疼得厉害，但是个按摩非常吃力的人。
沈黛现在还真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听李英说话。
“阳阳？”她愣了一下。
随后脑海里迅速浮现出一张笑容灿烂的脸。
那是原身记忆中少数对她没有任何偏见和鄙夷的人。
“程阳？”沈黛有些意外。
“对！”见沈黛对女儿有印象，李英立刻笑开了花：“就是阳阳。她今年就高中毕业了，这工作肯定是搞不到的。我想着，学点东西傍身也好。”
李英知道自己这么做也有些强人所难，所以提前开口：“你要是不答应也没事，就当我放了个屁。我这也是为了孩子。”
“沈黛，能不能让阳阳跟着你学当大夫？”
这下别说沈黛吃惊，就连趴着的怀根娘都忍不住抬起头。
“英子，你要让阳阳跟着沈黛？”
怀根娘惊讶过后，意识到自己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劲，连忙解释：“我没说不好，就是没想到。”
怀根娘和李英的关系很好。
除了李英身为大队长媳妇的责任之外，也因为这些年来李英确实设身处地帮她很多。
别人对他们家的好，总感觉带着些施舍，像是可怜他们孤儿寡母。
只有李英。
是真的让怀根娘感觉到了，这人是真的想帮她，而不是因为什么英雄，什么牺牲。
所以眼看着程阳高中要毕业，怀根娘是打算自己厚着脸皮去县里给程阳弄份工作。
要不是何花和程怀根那个不孝子把她气病了，怀根娘现在估计都到了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