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瑾摇摇头，淡漠的眼神中带着几丝不解。
李修政是谁，从小流窜各个宫里的皇子，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李道瑾的表情神态，根本不是装的。
难道真的失忆了？
那也不对啊，他说他在渔村长大，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可他小时候在清仪宫啊。
太荒谬了！太荒谬了！
李修政决定找袁芷好好谈谈，李道瑾这什么情况？
袁芷提醒过他，李道瑾好像失忆了，他以为小夫妻搁这闹着玩呢。
“那你好好休息，就当我认错了人，抱一丝啊。”
李修政从李道瑾屋里出来，“袁...蒋茉莉呢？”
“好像去了义平路那个诊所，帮着苏神医抓药。”
“知道了。”，李修政带着卫风风风火火去了义和路医馆。
“蒋茉莉！蒋茉莉！”，李道瑾一进门就开始喊。
袁芷掀开帘子从里面走出来，“瑞王殿下何事如此着急？”
“你出来，出来。”，李道瑾拽着袁芷的胳膊把她拉出来。
左看右看确定周围没人，李修政神秘兮兮地，“我去看了，真失忆了。”
袁芷以为什么大事呢，“对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他不认识我们了。”
“但是他还记得小时候啊，他说他小时候在东夷海边渔村长大，他还有阿爹阿娘。”
这个袁芷倒是不知道，她只知道李道瑾不记得他们了，倒是不知道他记得幼时的事。
“那这么说，他的记忆被篡改了？”，袁芷只能想到这种可能。
“不能吧，这苏神医也办不到啊。”
记忆被篡改这种事，只有话本子里才有的事，居然真的发生在现实。
二人在医馆外沉默了一会，“该不会真不是李道瑾吧？”，李修政第一次怀疑自己。
“是他。”，袁芷说的很肯定。
李修政这就想不通了，这七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袁芷倒觉得李道瑾失忆对她来说并非是一件坏事。
至于什么人篡改了李道瑾的记忆，她不关心，毕竟人还好好活着不是吗？
他们之间本就隔着太远，袁培不明不白死在大理寺，越帝一纸罪书彻底断了翻案的可能。
一代名相落了个通敌卖国的罪名，怎么能让袁芷不恨。
能心平气和地和李道瑾李修政共事，已经是袁芷最大的让步了。
“道瑾的事，我暂时先瞒着父皇和宣贵妃，但是这血脑虫产自宁国，我必须得禀告父皇。”
“瑞王殿下的决策不用告诉我，有什么需要殿下吩咐就是。”
袁芷不想跟他们扯太多，到时候剪不断理还乱，她在这又待不久，早晚要回锦都的。
李修政有些尴尬，“不是这样的，弟...蒋姑娘，我需要连夜带一队人马去盛州亲自禀明父皇，所以这亳州还需要蒋姑娘帮忙照看一二。”
袁芷怎么会听不出来，亳州有郦青飞，宣子杰也在，哪用得着袁芷，无非是想让袁芷看好李道瑾。
“殿下尽管去吧，茉莉定当竭尽所能。”
李修政给袁芷道谢，“多谢。”
宣子杰一来就被派去地牢看着救治异化人，所以对李道瑾和袁芷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毫不知情。
“殿下放心，一切有我。”，宣子杰护送李修政到城门外。
傍晚大家去刺史府用膳，袁芷累的饭没吃几口就吃不下去了，“莺莺，你慢慢吃，我先回房了。”
“去吧，今晚好好泡个热水澡，明天还要去医馆呢。”
“知道了。”
袁芷路过李道瑾的房间，灯已经熄灭了，想必是已经歇下了。
回到房里，还没点上蜡烛，袁芷双手就被人擒住，嘴巴从后面被捂住。
她没挣扎，捂嘴的高度和力度以及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她再熟悉不过。
李道瑾见袁芷没喊没叫，便把她放开了。
“王公子，大半夜跑到一个弱女子的闺房，传出去我还嫁不嫁人了？”
袁芷没回头看，李道瑾隐匿在黑暗中，黑瞳微转，似乎有些惊讶。
“你知道是我？”
袁芷没回答他的问题，“说正事吧，王公子深夜来访有何贵干？”，说实话，她真的怕李道瑾恢复记忆来找她算账。
毕竟和离书和庚贴的事都是袁芷擅作主张，虽然不知道李道瑾是否知晓这件事，但她还是有点心虚。
就算不知道，袁芷的身份摆在这，只要把她抓回盛州城，就是大功一件。
良久袁芷都没听到李道瑾回应，转过身，发现李道瑾站着一动不动，隐匿在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眼神，但袁芷此刻觉得，李道瑾在盯着她。
“你们好像从前都认识我。”
不是问她，而是肯定的语气。
“是吗。”
袁芷打着马虎眼，她不想多生事端，记不起来就算了。
对于一个记不起来过往的人，即使说实话，他也会认为叙述者的话带着主观臆断。
“你是第一个认出我的，不解释一下吗？”
袁芷倏地转头看向他，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袁芷确实在汝州面馆先看到的李道瑾，当时蒋十七在问老板要蒜瓣，但他没看她，袁芷也只是看了短短一眼，以为他没发现。
“那天在面馆门口，你看我的眼神，不像看一个陌生人。”
“我忘记了，可能你长的像蒋十七死去的哥哥。”
袁芷信口拈来，反正那天蒋十七也认错了，不如拿蒋十七当挡箭牌。
“那你们大越的瑞王呢？他也认识我，你和那个瑞王虽然疏离，但也认识，所以，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把我认成了谁？”
认成了谁，而不是他是谁。
“可能认错了吧，我和瑞王殿下不熟，你可以去问他，你那个朋友呢，怎么不问他？”
怎么就逮住她刨根问底呢，明明蒋十七和李修政才是认出他的人，她就远远地看了一眼，真倒霉。
“沈闻光和我是六年前认识的，我还是想听你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长的像一位逝去的故人，王公子还想要听什么？”
李道瑾轻笑两声，声线低哑，“逝去的故人？我看蒋姑娘看我的眼神，倒像是—”
李道瑾故意停顿，“倒像是什么？”，袁芷顺着往下问。
李道瑾微微俯身，和袁芷平视，用极慢的语气说道，“倒像是，逝去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