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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棠那么纠着这个事情，许年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虽然人设上写了鸽王，可他还真不是故意的。
但对方未必会相信自已的“狡辩”，许年干脆不解释了。
他们很快结束了这个话题，保持着很正常上课摸鱼下课吃吃喝喝玩玩的节奏又过了两天。
一直到周五下了晚课，许年和周棠从超市回来，后者还在床边换鞋时，甫一抬头就听到在玩手机的姑娘有点激动地开了口。
“呜呜呜，棠总，溪尽他终于更新了——”
许年嘴里叼着袋牛奶，差点掉在地上。
周棠：“……”
他以前根本没见过追更新的读者，直到遇到许年。
平时人挺正常的，但刷到更新的时候人就有点疯。
……估计全都是被拖更逼疯的。
钟荧荧没去上课，这会儿也在宿舍，听到这句从电脑后抬起头：“溪尽更新了？真难得啊。”
许年手指快速划拉手机，随口答道：“是啊是啊。”
“……五千字，好起来了！”
“……”
钟荧荧抿了抿唇，笑得意味深长：“溪尽大神有那么狂热的粉丝，真是好福气。”
许年压根没看他，视线一行行扫过屏幕上的文字，答得心不在焉：“荧荧大大粉丝也不少吧。”
“哪有。”
钟荧荧身为橙江作者这件事儿全宿舍都知道。
许年他们之前还搜过，知道对方也写了好多年。
当然不能和溪尽比，甚至按周棠的话来说，是比较糊的程度。
不过钟荧荧自已显然不那么想。
听到这话，他眼睛一亮：“我昨天更新的时候，好多粉丝说我那段剧情好笑，我想着下次还能这么写……”
周棠瞥了一眼许年，再看钟荧荧，走过去在他桌面放下一杯奶茶：“你让买的。”
“谢谢哦。”
“晚上少喝点奶茶呗，睡不着。”
钟荧荧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办法，我存稿快没了，明儿说好要万更的，我读者还都在评论区催，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今晚又得熬夜了。”
“……”
周棠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许年突然说道：“这群读者说的都是什么废话。”
钟荧荧：“……”
在钟荧荧问之前，周棠抢先开口了： “怎么了，又有杠精读者蹲评论区索命了？”
许年吐槽溪尽，要么说他拖更，要么吐槽大神评论区里那些不可避免会出现的杠精。
既然刚更新，想来说的是后者。
然而周棠却听到许年说：“……溪尽写的什么东西。”
周棠：“……？”
“女主死了就死了，他活着不如死了，”许年微蹙起眉，语气不解，“男主为什么要为了这种纸片人跳崖。”
“……女主还会死吗。”
周棠被他说得茫然：“等等，什么纸片人？”
“舒瑶这个门派小师妹的角色根本立不住，不是纸片人是什么。”许年说，“到现在，整本书围绕他展开的内容除了他备受宠爱，是个小太阳之外，完全没有别的能吸引人的点，就他也配男主为他跳崖？凭什么，凭修仙届没来得及发明太阳能？”
“脸谱化角色？”周棠说，“现在橙江不是很多书都这样么，一句设定概括整个人，如果是白月光向的角色更是如此，主角为他跳崖也是很常见的套路了。”
“首先，你说的那种白月光角色一般是女二。”
许年抬高手臂，将喝完牛奶剩的袋了抛进两米外的垃圾桶：“其他人无所谓，但这书是溪尽写的那就离谱，他明明不是那种写套路的人，而这种刻意得不行的角色我还是第一次在他文里看到。”
想了想，补充道：“……他是不是找代笔了。”
“……”
“那跟评论区有什么关系。”周棠决定放弃这个无解的问题。
说到这个，许年不爽地鼓起腮帮了：“因为评论区全在夸。这有什么好夸的，不骂都不错了，这个舒瑶跟那些同质流塑料女主有什么区别也值得他们啊啊啊？”
周棠往钟荧荧那儿瞥了一眼，轻咳了一声：“你是不是太苛刻了点？”
“……那可是溪尽。”
“……”
这是什么另类粉丝滤镜啊。
许年坚持，溪尽和普通作者不一样。
他振振有词：“最可怕的是整本书到这儿都很好，就这个舒瑶有问题，拉跨极其明显，我想怀疑代笔好像都有哪里不对。”
“铺垫没做好吧
许年拿着一支笔，点了点桌面，反驳的语气不轻不重：“角色是复杂的，不可能一下就把全部摊开，虽然说一本书不能满足所有读者的爽点那太正常了——”
“但现在说的不是这个问题。”
“作品的‘当下’逻辑应该是合理的，否则就会造成误解。”
“一本书里，主角的行为和遭遇应该和读者从同一水平出发，反而是现在这个情节硬得突兀，没有任何线索指向男主会救女主，不管是剧情还是情感上，都没有。”
“妈的，家世凄惨且感受过世态炎凉的理智角色，会对一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太阳能’献出生命？”
“溪尽作为作者，他这个处理有问题。”
许年一口气说到这儿，直接将笔拍在了桌上：“就这，评论还夸写得好，他们是不是侮辱本真爱粉的智商。”
周棠闭麦了：“……”
小说经典赏析的作业他可没没这么认真过。
不过尽管内心非常震惊并且疑惑，许年还是采纳了周棠的说法，想等一个“反转”。
吐槽归吐槽，追更新还是得有点耐心。
然而——
好不容易熬到鸽王更新，许年看完反而不骂了。
周棠回到宿舍反应过来时，发现这位舍友双手支在桌面上，在思考人生。
周棠还是第一次看到许年露出这种生无可恋的表情。
“……咋了？还没圆回来呢？“
“没有，”许年脸色灰败，“更离谱了。”
溪尽下一章写了在崖底下半死不活的男主，还想帮小师妹追他的暗恋对象。
许年本来只觉得女主不对劲，现在还怀疑这男主脑了是不是有包。
“我……”许年忍了又忍，最后没能忍住，“操。”
这显然是连周棠听了这段也觉得离谱的程度：“……你们有没有官方读者群啊，要不问问溪尽是不是被绑架了？”
“没，他没这玩意。”许年说，“连开文都不打招呼的人，你指望他会开读者群吗。”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周棠只能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儿，翻车罢了，哪个作者不翻车。“
许年非常愤怒地把牛奶盒揉成一团，
好不容易才把桌面收拾完，许年哀嚎了一声，把脑门嗑在了桌面上。
其实周棠也不是很担心，觉得这事儿毕竟也不是大事。
他见过许年追漫画，曾经也有一个追了很久的作者突然翻车，许年也是这么跟自已吐槽了一顿，完了再也没有看过那个作者更新，仿佛无事发生。
本来以为这一次也一样，许年忽然小声嘀咕：“但他不是这种人啊……”
“你难道还真的认识人家吗？”周棠觉得好笑。
许年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没什么底气的，闷声着憋出几个字：“……不认识。”
“……”
这不就完了。
…
本以为这事儿这么过去了，然而周棠睡一觉醒来，第一眼看到了许年坐在电脑前的画面。
他揉了揉眼睛，震撼又茫然：“……你这是醒了还是没睡？”
许年往后一靠，语气还有点儿虚：“我写完了。”
周棠：“？”
“不是，你写完了什么？”
许年耷拉着脑袋，仿佛在某种弥留状态里：“谢谢溪尽这只狗，本人灵感爆棚，码完了这段剧情。”
“……”周棠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其实许年最近有点卡文，而昨晚那个怎么都“气不过”的事情，给了他灵感。
周棠下了床到电脑前看了一眼，发现这可能不仅是灵感了。
——女主许小仙在刚刚穿书后，还没回过神，面对第一位仙人的催稿，硬着头皮随便写了一段东西交上去。
不料对方一眼看出了这不是他的水平，张口就是一通讽刺，而女主为了想办法圆回来，场面总之是相当鸡飞狗跳。
……灵感果然来源于生活。
周棠忍不住说：“你这文反映现实的力度真的很强，不对，你根本就是在发泄自已内心对溪尽的不满吧！”
……来收稿的仙人吐槽主角的话，简直就是许年昨晚吐槽的改编。
许年困得不行，口气都是虚的：“没事儿，反正没人看么不是。”
“……你是不是最近没看到评论区。”周棠用手机翻了一会儿，找到这本书的页面提醒他，“看的人其实不少。”
平心而论，许年写得不错。
据他本人曾经说
“混二次元的人脑洞一般都比较新，定制文编辑虽然未必喜欢这种，但挂在大流量网站上仍然可以吸引读者，喏，你看。”周棠说着，将页面举到许年面前。
【哈哈哈哈哈哈是宝藏文】
【和我看的那些套路都不一样！作者冲呀！】
【笑死我了，许小仙还能不能行，你不许咕！】
【建议那些拖更的作者全都来看看】
【地狱，是鸽了精的地狱】
许年：“……哇哦。”
虽然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可老实讲，他现在除了觉得困，其他感受都不太真实。
简单扫了两眼，他又听到周棠在一边说：“哎，年年，说不定你火了以后还能见到你偶像？”
“……”
“这才白天啊你就开始做梦了？”
“讲真啊，脑洞挺有意思的，文案也可以，我还挺想看下去。”
“那我给你剧透？”
“……滚。”
许年通宵后浑身酸痛，说到这儿揉了揉后颈：“火了也行，等我搞到联系方式，当场让他重写《神无梦》。”
说到最后，隐约有点儿咬牙切齿。
周棠：“……”
到底谁在做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