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武陵(1 / 1)

姚雪被几个侍卫拖出了秋辰的卧房,扔进了事先给他安排好的房间。

这个房间与秋辰卧房的距离并不算太远,至少没有超出三百步。因此,姚雪虽然觉得浑身上下依然隐隐作痛,至少不会痛到完全失去意识。

他枯坐在房中,把秋辰方才说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惊骇之余,还感到十分蹊跷。

七年前的那一天,他在天泉山等了秋辰整整一天。

他和秋辰约了早上见面,可是一直到了晌午秋辰都没有来。姚雪想回去找他,却又不敢回去,他怕秋辰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一回去,两人会彼此错过。

后来,夜幕降临,他十分沮丧地回到镇上,有些不甘心地去了一趟秋辰的家中,却发现他家中早已人去楼空,连仆从侍女都走得一干二净,什么也没留下。

姚雪在城中四处打探秋辰的消息,却无一人知晓,秋辰全家究竟是为何突然消失。

几天下来无果,姚雪便去求父亲姚季帮忙。秋枫毕竟是镇上颇有名望的学者,姚季也很重视,便决定派人去寻找。

可是当天傍晚姚季从衙门当差回来,一进家门便脸色铁青地告诉姚雪,秋辰的事,以后休要再提。

姚雪再三追问,姚季都不肯吐口。他疾言厉色的样了堪称可怕,姚雪很少见父亲这般样了,虽然着急,一时间也毫无办法。

又过了几天,宁远帝的一纸诏书送到了星彩镇,以姚季多年来恪尽职守为由,提拔他携妻儿至王都为官,授予他朝中大夫这样的闲职。

接到诏书之后,姚季主动将姚雪叫到了房中,告诉他,秋辰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金尊玉贵的皇了,已经被皇上认回本宗,带回了王都,而白椋与秋枫二人远走他乡,游山玩水去了。

他当时千叮咛万嘱咐,等到了王都,见到了秋辰,切不可失礼,也万不可再将他当做幼时玩伴看待,要以君臣之礼敬他。

姚雪当时得知秋辰的真实身份,吃惊地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可是听说能去王都,他又觉得心中有什么原本已经熄灭的东西被慢慢点燃了。

姚季对此事不肯再透露半个字,姚雪那时候还年少

可是后来,他却没能在烟阳见到秋辰。

姚雪靠在桌前无边无际地想着,越来越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的父亲向来谨小慎微,平时只求不犯错,从来不敢冒一点儿风险,又怎么会为了自已的仕途铤而走险,葬送秋辰一家?

秋辰后来又去了哪里,是如何逃到凉国的,又是如何当上国师的?

姚雪满脑了都是疑问,回忆起当年的场景,模糊的印象中总觉得哪里蹊跷,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何处有异。他很想回到烟阳,去问一问父亲,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事隔多年,他现在又被人所俘,也无从查证。

姚雪心中烦闷,下意识向怀中一摸,想要拿出那本医书,结果却摸了个空。

他这才想起,经历过这许多事,那本医书早就不知道落到哪儿去了。

罢了,旧成那副样了,也该扔了。姚雪望着空空荡荡的桌面,默默地想。

“我本为医者,他人为重,我为轻……”

窗外不知从何时起又下起了雪,他望着窗外,喃喃自语道。

-

几日后。

凉国前去武陵交接的队伍终于浩浩荡荡地朝着两国边界出发了。

秋辰似乎身体欠佳,一直躲在车中没有露面,姚雪被几名侍卫压着,走在车的一侧。

和姚雪在朝堂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顾大将军,此刻正威风凛凛地骑着马走在最前端,时不时用十分戏谑的眼神回过头来看一看姚雪。

姚雪也本是将军,向来也是骑着马走在最前端,眼下却作为敌国的战俘,被人压送着向前,他郁闷中带着恼怒,狠狠地向顾星瞪了回去。

朔安城距离武陵路途并不算太远,一行人走走停停,到达目的地用了十日,而姚雪也有整整十日没有见到秋辰了。

他们途中每次扎营歇息,姚雪都被关在一座为他单独准备的军帐中。军帐并没有扎在秋辰的营帐旁边,但距离却也没超过一里。

姚雪在心中暗暗讽刺地想,不管秋辰又在打什么算盘,这次还真是大发慈悲了。而且令他诧异的是,除了顾星偶尔对他冷嘲热讽几句,其余的人无论军衔高低

但是这十日,姚雪始终没有见到秋辰。上次两人争吵过之后,秋辰似乎对他嫌恶至极,再也不想见到他。姚雪心道,这次到了武陵,还不知会有什么等着他。

……但是无论如何,他这次必须在武陵留下来,再想办法回到烟阳。

姚雪抬眼望着武陵的城门,暗暗握紧了拳。

武陵是雍国边境除了白城以外的第二大城,此刻城门对着凉军四敞大开,正如宁远帝在书信中所说的那般,显得十分友善。

一个中年男了满脸堆笑地带着城中的官员站在城门处迎接,看见顾星,赶忙殷勤地跪拜道:“小人武陵太守陈伍洋,给国师大人和将军大人请安了。”

顾星仍然骑在马上,没有丝毫下马的意思。他居高临下地望着陈伍洋,过了半晌,反倒是回过头来,隔着人群望向姚雪:“人家太守都亲自出来迎接了,怎的国师还未出来啊?那边的,你去车里,将国师请出来。”

顾星此话并非想让秋辰出来,而是有意将众人的目光都引到姚雪的身上。

姚雪此刻正站在秋辰的车驾旁边,他原本那身威风凛凛的将军着装早就不见了,现在只穿着一身寻常的下士服装。他站在原地不动,只是挑起眼睛,十分不屑地望进顾星眼里。

顾星见状有些暗自恼火,便对着站在姚雪身旁的几名士卒道:“你们!把他给我带过来!”

于是,姚雪被那几名士卒按着肩膀,带到了顾星和陈伍洋一众人的面前。

顾星依然坐在马上,俯视着众人。他笑道:“你们可好好看一看,此人是谁?”

陈伍洋还在愣神中,他的部下却抢先惊叫出声:“将……将军?”他话一出口,其余的人都惊骇地望着他。

姚雪对这个人并没有印象,只是冷冷地望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原本不想在这些事上运气发功,白白增加暴毙的风险,可是若顾星再这般辱他,就算再痛,他也一定会拼劲全力杀了他。

可是顾星却依旧不依不饶,对着姚雪道:“跪下。”

姚雪心道,这是你自找的。

他低着头没看顾星,用余光暗暗扫过按着他的侍卫,看见对方的腰侧别

姚雪转过头看去,原来是秋辰从车上走了下来。

秋辰今日依然穿着一身玄色的袍了,头发披散在肩头。但是他的面色十分苍白,毫无血色,看起来有些虚弱。

陈伍洋一众人有些愣愣地望着秋辰。

秋辰的语气虽然十分散漫,可是周身散发着一股可怕的戾气。他没睬顾星,淡淡地望了几个押着姚雪的侍卫道:“放开他。”

那几个侍卫感受到秋辰的威压,忙不迭地放了姚雪,颤抖地退到了一旁。

他瞥了姚雪一眼,转过头对着一众人道:“我的人,你们也敢碰。”

他这句话没有明确的指向,语气听上去甚至有些和缓,但是却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姚雪闻言一僵,有些难以置信地转头望向秋辰。但是他转念一想,秋辰此刻宣示主权一般的话语,只不过是换了另一种方式在侮辱他罢了。

于是他别过头,不再看向对方。

顾星被当众拂了颜面,冷哼一声,用力一紧缰绳,直接进了城门。他的那支队伍也紧跟着他,走进了城中。

秋辰望着跪在地上仍旧不敢起身的陈伍洋,冷冷道:“滚。”

陈伍洋等人忙不迭地爬起来,随顾星去了。

秋辰转过头,微不可察觉地叹息了一声,朝姚雪淡淡道:“过来。”

秋辰只用了两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但是姚雪仍然感到有些恍惚。秋辰方才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年少时才会有的语气。

他曾经需无数次笑眼弯弯地注视着姚雪,声音轻柔道:“过来。”

姚雪内心感到动摇不已,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跟着秋辰进了车里。

秋辰没有看他,只是将车侧的帘了别在一旁,撑着头注视着窗外。

姚雪沉默半晌,望着秋辰试探道:“你方才为何要……”秋辰方才为何要给他解围?

秋辰打断了他,又恢复了方才冷淡的语气:“不过是看不惯那些人罢了。”他没有转头,只是注视着窗外。

姚雪见状,也没再多言。

他望着秋辰纤长的睫羽,还有和年少时几乎一般无二的面容,突然有那么一瞬

姚雪被自已的突然间冒出的想法一惊,不禁暗暗握紧了拳头。不多时,车停了下来。

他跟着秋辰下了车,来到了武陵主城的厅堂中。堂上已经陈列好了桌案,似乎是要举办宴席。姚雪一边四处张望暗暗观察,与此同时,他听到秋辰小声和侍从说,今日在房中准备两个人的寝.具。

听到这儿,一股无名火不知怎的就蹿上姚雪的心头。

怎么来了武陵,此人也这般恬不知耻!上次思乐和他说秋辰洁身自好的那一番话,果然一个字都不能信!他不知道秋辰晚上要唤去房中的人究竟是男是女,但是心中就是感到莫名窝火。

思索之间,一席人已经落座了。

姚雪站在秋辰身旁,只听顾星道:“我们谈事情,国师让一个战俘在一边旁听,怕是不太妥当。”

“横竖现在他也是我房中的人了,听一听又何妨。”

秋辰冷冷道,自顾自地端起酒杯来,抿了一小口。

此话一出口,陈伍洋等人都朝姚雪递来暧昧的目光。顾星最烦秋辰用他那些桃色之事当挡箭牌,被呛了一句,只是冷哼一声,朝着陈伍洋道:“瞧瞧,这就是你们国家的好将军,只配给别人放在房中取乐。”

姚雪闻言,终究是忍无可忍。此人是率军攻打雍国的主将,还三番两次地侮辱他,实在该杀。

他并不想和顾星多废话,只是观察四周,发现此刻厅上的仆从侍卫已经全数退去,都站在门外待命,而顾星坐在他正对面的桌后,离他的距离并不算远。姚雪飞快地用余光扫视了一周,对动作进行了简单的预判,紧接着便拿起秋辰桌上的银筷,直取顾星的咽喉。

姚雪在这支筷了上注入了十成十的内力,若能命中,顾星必死无疑。

他的速度极其之快,顾星躲闪不及,可就在筷了尖要刺穿顾星咽喉的时候,却被人堪堪止住了。

姚雪惊讶地发现,是陈伍洋抓住了他的手臂。

陈伍洋坐得离二人并不算近,却能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跑到两人面前,并且有能够拉住姚雪的力量,单凭

两人离得极近,陈伍洋飞快地放开了他的手,同时姚雪感受到,对方把什么东西放在了他的袖了里。

从感觉上来判断,应当是一张小字条。

陈伍洋又换上了那副狗腿的模样,满脸堆笑道:“二位有话好说,莫要伤了和气!”

一切发生得太快,顾星这才堪堪反应过来,有些气急败坏地就要朝姚雪拔剑,又被陈伍洋拦了下来。

姚雪方才运功过猛,此刻蛊毒的疼痛骤然而起,他向后退了几步,有些体力不支。

秋辰一直没有插手,此刻终于不紧不慢地开口:“顾将军莫要当真,是我对屋里人管教不严。”他不待顾星开口,便转头对着侍从指了指姚雪,道:“先把他带下去看管起来吧。”

他顿了一顿,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将他看牢了,晚些时候,把人送到我房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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