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摇曳的水灯投射入封闭船内,映成朦胧交织的红色光影。
凉月眼睫上是未散的水迹，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干净澄澈如个孩子,在认真追寻某些让她不解的问题。
图川移开目光,很清醒地道“人的口味的确会因时间季节情绪感觉而变化,?归根结底有样没变。”
“什么？”
“人。”
图川“不管是芙蓉糕还是莲子酥,都不过是人用来调剂味蕾的物品,今日爱甜，明日喜酸，?为的只是取悦自己。”
凉月皱眉“你是想说,其实他什么都不爱？”
“这他是南王吧。”
凉月瞬间哑然。
图川“那这个芙蓉糕和莲子酥……”
凉月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没有没有,是我胡说。只是担心南王讨厌争权夺位,就算娶了云夕瑶有镇国公府助力,最后也可能会放弃。”
这番解释乍听起来有些道理,?完全是欲盖弥彰,图川轻笑声,没继续逼她。
“讨厌争权夺位,看来你的确不了解南王。”
“什么不了解？”凉月“元储棠对皇位本就没有兴趣。”
“那他这些天在干什么,闲着无聊打发时间。”
凉月不知道该怎么跟图川说明“其实，他所做的切都是我们在煽风点火。”从兵符、妖星到今晚的事,步一步迫他走到现在。
“你第一次见南王是在什么地方？”
凉月愣,不知道为什么问这个,?还是老实回答“三年前,冬宴的时候。”
“记得真清楚。”图川轻嗤“每个年节皇帝的生辰、皇后的花会，以及宗族宴请，不管嘴上说的不情愿或者是如,他很大缺席。”
凉月愣“你的意思……他只是在蛰伏，其实潜心皇位？”
说实话，这凉月是不信的。
不是对元储棠为人有多么深信不疑，?前世那位子明明近在咫尺，他都能说不要就不要，实在……
见她皱眉，图川摇头“没这么说，或许，他只是不甘。”
不甘？
不甘什么？
从未
有过的猜测，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可能，让凉月心?沉。然后，有些东西在不经意间开始抽丝剥茧，渐渐显现。
废太子案后面代表的是什么每个人都明白，毫无关联的元储棠却不管不顾闯了进来，是善意是不忍是自愿。
以及不管前世今生，他都未严词拒绝过她的帮助，只是不屑那些手段，种种过往……难道——
凉月惊愕抬头，就见图川盯着她，似乎瞧了很久。
外面的喧闹被隔绝，整个小船里是致密安静，他的目光让凉月有种无处可逃的恐慌。
她对元储棠的关注太昭然若揭。
凉月扬起个甜甜笑意，试图挽回些什么，小心给他倒了杯茶。
“听说您最近很忙，大人辛苦了。今晚过来是有公事，要不先去忙？”
“用完就赶？”图川没客气，轻轻抿了茶。
“没有，您喝茶喝茶。”摸不准他的意图，凉月只赔笑在旁。
另一边，“捉奸”大戏似乎已经结束，却传来打斗声。凉月看了眼图川，站起身，打开船门。
“哗——哗——！”落水声此起彼伏。
湖心花船，元储棠和云夕瑶已被安排送走，元慕照站在船头，就在他准备?令去找消失的凉月和霍山时，画船顶被一柄利剑刺穿。
“又是你！”
接二连三的刺杀，就像鬼魅缠在他身边，偏偏还找不到踪迹抓不到人，元慕照气得咬牙。
而凉霄没想到自己路追痕迹过来见到的会是元慕照。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尤其他还发现周围暗暗保护的羽林卫全都消失了踪影。千载难逢的机会，凉霄手段凌厉狠辣，完全不给元慕照任喘息的可能。
隔层层花海，凉月认出了在船顶打斗的人。
她看图川，意识到什么“你今天是来抓凉霄的，或者……是来杀他。”
暗令下了不大时间，?手?那些人想抓到暗主可没那么容易，拖了许久，皇帝的确该忍不住了。
“后悔了。”图川瞧了眼远处，跨出船舱。
“后悔没用。”
元慕照节节败退，很快左臂被砍伤，好在这时候
另一条船上的护卫听到声音赶了过来。凉霄已经没了机会，却还是不肯离去，几波围攻后渐成败势。
可就在他将被擒住之时，无数身穿青蟒服的羽林卫踏船顶从四面蜂拥而上，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凉月回头，就发现自己身旁的人已越身离去。
元慕照脸色发黑看被压住的手?，以及走至眼前的图川“图大人，你？”他还以为他不会来了，?现在是几个意思？
“微臣来捉拿钦犯。”
“你说他？”元慕照指向凉霄“他是暗杀本王的刺客，不能交给羽林卫！”
“殿下似乎没有私设刑堂的权利。”
“大胆！”元慕照气愤不已，刚想下令将他抓住，却在对上对方目光的瞬间禁声。
从刑狱司出来，图川只穿了寻常朝服，?其后恭敬垂立的羽林卫却浩然昭示他的身份。
元慕照捂被砍伤的手臂，脸色青紫交加“大人说的有理是本王失言了，只是希望您能秉公审理此事，本王会上折告知父皇！”
“不用上折了，凌王起回羽林卫吧。”
“什么！”元慕照彻底绷不住脸。
他第一直觉就是那个女的跑了，告了状，图川这是给她撑腰来了。
得令，羽林卫上前压根不理会大呼小叫的元慕照，直接将人带走。图川懒懒回头，撇过远处凉月的小船，转身离开。
又是一个不眠夜。
凉月无处可去，微微缩靠在铺着皮毛的船舱，躺了许久，直到晨光初熹才回了岸。
而元储棠重伤在南王府，不知情况。云夕瑶也送回了国公府。
三人中她受的药最大，?船时迷迷糊糊间已恢复了点清醒。回到闺房，被塞入两颗药丸，如水入筋脉，全身熬人的燥热终于消退。
云夕瑶睁开眼睛，看到赵玉垂首在她身旁。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