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越水就要动身前?往紫玉书?院了?。
她轻手轻脚穿好衣衫从床上下来，临转身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会儿简和风恬静的睡颜,最后轻俯下身吻了?一下他的眉间?。
等屋里微乎及微的那些小动静彻底消失不见了?之?后，简和风的睫毛颤了?颤,而?后睁开了?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一会儿破旧的屋梁,而?后又将被子往上拉了?一下，盖过了?头。
嗅着被子上好闻的木松香,就好像那个人还没有走一样。
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自己清浅的呼吸声,简和风忍不住鼻头一酸。
怎么办？她才刚走,他就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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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水到了?紫玉书?院之?后，她新娶的夫郎是兴陵城里赫赫有名的灾星以及她在春日会上的英勇事迹已经在书?院里被传了?一个遍,不管是那些在诗会上被得罪了?的同?窗们,还是没参加诗会只是耳闻这件事的同?学都自然而?然地孤立起了?她。
越水一个人在书?院里独来独往，每次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那群人都会刻意做出一副相谈甚欢、热闹非凡、与她格格不入的样子来。
每当这时候,越水就很想?笑。
真是幼稚。
除了?孤立这样的幼稚手段,再?就是当着她的面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其他也就没什么新的手段了?。只是被说上了?两?句,反正不痛不痒的，越水也不在意。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那群阴阳怪气的人整天?上蹿下跳，反倒是越水永远表现出来的都是那副心平气和的样子，也算是打发时间?，自顾自地读了?不少书?。
这样一来,那群人就更气了?。
尤其是那几个骂过简和风的人陆陆续续倒霉了?好几天?，走路平地摔，喝水被呛到这样的事屡见不鲜，这几个人整日里骂骂咧咧，心情阴郁，更别提什么专注学问了?。
这不，一放旬假就几个人就结伴一头扎进了?那楚风馆里找乐子去了?。
“这十日在书?院里可真是晦气，干什
么都不顺，夫子把我?的课业批的狗屁不是就算了?，别的地方也处处挑我?刺。老虔婆，书?院里这么多人她不看，一双眼睛就专盯上我?似的。”一个女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舒了?一口?气，恶狠狠地啐道。
“我?这些日子也整天?倒霉，该不会就是秦言的那个夫郎害的吧？那日在春日会上将晦气传给?了?我?们。”
“十有八.九还真说不准。”
几个人七嘴八舌议论开来，有一个女子却?突然生出了?一个疑问：“唉，你们说，那简家大?公子真是个灾祸之?体吗？若真是，这秦言怎么就一点事儿没有？”
“还真是。”
几个人都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些日子秦言在书?院里老老实实看书?，可能是刚成亲的缘故，春风得意，整天?脸上带着笑，真是一点麻烦没找上门来过。
这属实是有些气人了?。
“难不成真是谣言？”
“还别说，甭管是不是灾星，这简家的大?公子长相那是真的绝，我?看整个书?院男子班里就没有哪个男子是比他更好看的，就是简和雨也差着一截呢。”
“这也不怪秦言愿意取娶一个名声不好的二手货了?。”
“哈哈哈哈哈哈有道理。”
几个女人凑在一桌喝着酒闲聊，聊到简和雨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把话头转向了?对他一直有意的常洁雅。
“活说起来，常姐，这简和雨和你怎么样了?？”
常洁雅没说话，眼底一片晦涩。
那男人就是在故意吊着她的胃口?，她送的礼物不拒绝，每次她一表明心意，他就支支吾吾含糊其辞。常洁雅知道简和雨心高着呢，她的心思?都放在家里有权有势的谭子玉身上。
每次谭子玉不搭理他，他才退而?求次过来找她。
常洁雅心底压着一口?闷气，她本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最初她或许确实是对简和雨有几分上心和爱慕，到如今耐心也早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再?过一段时间?，简和雨若还是不能给?她一个准确回复……
常洁雅想?到自己在对方身上花的那
些钱和心思?，面色阴沉，握着酒杯的手也不断收紧。
那到时，就别怪她手段卑鄙了?。
看到常洁雅不吭声，脸色也是难看地厉害，其中一个还算是有眼色的女子碰了?一下问那个问题女子的胳膊，示意她绕开这个话题。
那人反应过来打哈哈笑道：“好不容易熬到旬假出来一次，下次再?等又得十日了?，咱们这次可得好好玩。光是喝酒多没意思?啊，我?去外面叫几个小郎君来作陪。”
这几个人明显是这里的常客，也叫嚷着点了?几个耳熟于?心的名字。
那女子笑着起身打算出去找鸨爹，一出门往楼梯上打眼一扫，就看见了?两?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楼梯上有两?个身影，一红一白。
红的张扬，白的沉稳，却?都是长相不俗、气质出尘的女子。那两?个人走在楼梯上，几乎吸引了?整个楚风馆里众人的目光。
男的含羞带怯、暗送秋波；女的又恨又妒、自愧不如。
谭子玉和秦言？！
这两?个人怎么可能在这里。
那女子一愣，也顾不得找鸨爹了?，又折身回了?房间?里。
待她说完之?后，一屋子人也是皱起眉来。
“谭子玉不是像来看不上这种地方？我?多少次邀她都被推了?回来，如今怎么跟着秦言一起逛起小倌儿馆了?？”
“说起来春日会之?后，谭子玉一直都对我?们冷冷淡淡的，反倒是开始亲近起秦言来了?，我?好几次都看见这两?个人在一块呢。”
常洁雅冷笑一声，满是嘲讽：“秦言那个穷货，她怎么可能有钱来这儿消遣。定是谭子玉拿钱带着她玩的，你们难不成还真当她是个端方正派的人物？以前?就是闫秀文的狗腿子，现在只不过是又找了?一个新主人摇尾乞怜罢了?。”
早先她亲眼所见过一次，闫秀文把把满满当当一袋钱递给?秦言。
自那时候起常洁雅就知道了?。
秦言这个人看着人模人样，实际上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听到常洁雅这么说，剩下几人面面相觑，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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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越水还是第一次见这女尊世界的妓馆，四下打量了?一下，尽是些柔弱、美艳、幼质……各异的男人，倒是颇有些新奇。
这里是东阳县的地界，谭子玉作为?县令的独女，可是个名人。
平日里最是喜爱呼朋引伴、结交朋友，虽说行事颇风流了?一些，但少年鲜衣怒马、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也不算出格。
去年整个岭南都发了?大?水，百姓的庄稼被淹了?个丁点儿不剩，连当季吃饭都成了?大?问题。东阳县令下令鼓励城中的粮商低价卖粮给?城中的百姓，以承诺减免三年行商税金的方式解决了?难题。
城中的百姓都知道，这是谭子玉向县令举荐的办法。
因此，谭子玉在东阳县的声望并不比他做县令的母亲低。
说起谭子玉的名字来，那几乎是大?半个东阳城里未嫁儿郎的梦中情人。
那鸨爹自然也是认识谭子玉的，因此一看到这位尊客就一脸热切地上赶着来房间?里随身等着吩咐了?。
“谭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张口?，但凡是您张了?口?的，奴这小馆里有的，决计给?您送过来。”
谭子玉望了?越水一眼：“我?无甚要求，静之?说吧。”
“早就听闻楚风馆的闭月公子琴艺一绝，不知能否有幸请到他来为?我?们弹上一曲？”
越水也不客气，谭子玉让她说她就说，直接就叫了?这楚风馆的头牌闭月。
那鸨爹迟疑地望了?一眼谭子玉。
谭子玉笑：“就按她说的安排。”
……
紫玉书?院十日放一次旬假，像那些不是东阳本地的学子因为?路途遥远颠簸，通常不会选择回去。
如是秦言，以前?都是每逢月假才会回家一趟。
这次越水同?样也是如此，没有回家，而?是留在了?书?院里。
上次春日会结束之?后，整个书?院的人都孤立越水，唯独谭子玉反而?开始有意亲近起她来，时不时就会来找她一起讨论文章诗词。
这次放了?一天?的旬假，谭子玉主动邀请一同?去游玩，越水同?意了?。
而
?且她主动提出说想?来楚风馆来玩，这属实让谭子玉大?吃了?一惊，但是任对方随便提地方的大?话自己已经说出口?，还是还是他主动邀的人，谭子玉自然是要应允承兑诺言的。
随后两?人就真来了?楚风馆，一路上谭子玉一直憋着没说什么，心想?着或许秦言只是好奇楚风馆是个怎样的地方，单纯想?来见识见识罢了?。
直到她张口?就喊了?头牌闭月……
谭子玉眼底深了?一瞬，心下有些烦闷。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错看了?人。也不愿意相信秦言其实也只是一个贪慕美色、有了?夫郎还四处留情的庸俗女子。
……
“奴闭月见过两?位小姐。”
没过一会儿时间?，房间?里就进了?一个抱着古琴的男子。
他长相秀美，生了?一双极美的眼睛，秀眉微蹙，那上面总是挂着似有若无的愁绪，让人看着看着便忍不住升起呵护之?心。
当真是我?见犹怜。
闭月在房间?里弹了?一曲又一曲，将他会弹的曲子几乎都弹了?个遍，越水却?始终不喊停。
她静坐着撑着下颌，无意透露出几丝疏懒。
谭子玉几次看过去，身旁的女人安静而?专心地听曲，除了?最初的时候，视线甚至从未落到闭月身上一次，更遑论有情.欲之?色了?。
这让谭子玉又推翻了?方才的想?法，他彻底看不懂她了?。
“闭月公子就不能弹首欢快的曲子么？”越水终于?抬眸，将视线落向琴桌后的男人。
闭月一时气有些不顺，十指早已经因为?长时间?拨琴弦而?肿起发疼。
他强忍了?忍怒气，讽笑道：“这位小姐可是存心刁难奴家？欢快的曲子我?弹了?没有十曲也有八曲了?。您若存心是来刁难人的，还请恕闭月失礼，闭月可能伺候不起您了?！”
“冒犯到闭月公子了?，很抱歉。”越水骨节分明的手将一直把玩于?手中的酒杯放回了?桌子上，酒杯与桌面碰撞就发出了?一声闷响。
“我?只是觉得，闭月公子的琴音里总是带着情伤，就连欢快的曲子听起
来也总是让人难受的。”
闭月愣在原地看着女子朝他越走越近。
越水一步步走到男人面前?，将手抬高至他的面前?，一松，一个做工精细的小小荷包就从她手心坠下。
看到那个荷包，闭月的瞳孔骤缩。
越水轻扬嘴角笑了?，笑得温和有礼，她说话的口?吻也是轻的，轻如四月春天?和煦的微风。
可她说的话却?一下将闭月打入寒冬。
她说：“闭月公子，闫秀文是你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