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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夜奔(1 / 1)

经过几日行军,五百新军轻骑,出丹阳,渡长江,又向西行官道,即将行至平津渡。

多日行军新兵一众已是疲惫不堪。

眼见天色将晚,被委任营中传令的曹洛,策马至队列最前。

“赵校尉,到平津渡还有五十余里路程,中途还要过拘狼峡,这天色将黑,是否要扎营休整?”

“不歇了,传令,急行军,今晚到平津渡吃饭。”赵校尉未做多想,此时只想尽早抵达平津渡。

曹洛此时内心隐隐有一丝不安,这种不安自从渡过长江后就出现了。

但是行军路线又一直在吴国境内,这种不安来的很没有道理。

“且当是我多心了吧。”曹洛甩甩头,夹马回列传令。

行到魏无忌身旁时,魏无忌开口道,“洛哥,我怎么有种担忧呢。这最后五十里,不太好走啊。”

“我也有这种感觉,就当是错觉吧,你们几个多提点小心。”

当新军队列骑行至拘狼峡时,天色已全黑。

拘狼峡,地如其名,两山相夹,峡口极窄,虽峡谷不长,但最窄处,仅容二马并排。

这种地形一向是兵家必守之地,但是此峡口地处吴国境内,又前距平津渡仅二十余里,并非前线之地,所以未有吴军驻守。

“赵校尉,是否先派斥候骑先峡探路?”曹洛问道。

“你这后生,怎么如此多虑,这在我大吴境内,有什么可探的。传令,全军急行,速通山峡。”赵校尉笑道。

五百骑,扬鞭过峡。

快速行军的骑行队列入谷近半,漆黑的夜色下,无人注意到一条精铁绊马索已被拉起。

“啊!”

一阵阵惊呼与马匹嘶鸣在山谷中骤然响起。

急奔在最前列的军马被拉起的铁索绊倒,军马嘶鸣声中,来不及做出反应的马上兵卒,瞬间腾空而起向前跌出。

前军人马滚跌一地,后队又在急速前行,都在这一瞬,马踏前人,骑兵队列如同被割的稻了,一排排的摔落在地,互相踩踏。

虽然峡谷过窄,并排骑兵不多,但待到后队反应过来,急停之时,前队骑兵,也足有近百骑被踩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峡谷

谷中人马哀鸣之声还未停,羽箭破空之声又骤然响起,数十只箭矢自山头射下。

箭锋在月色中,闪着夺命的寒光,向着乱做一团的谷中兵士射来。

“撤!”夜色中赵校尉大喊道。

喊声未出,箭羽已至。

赵校尉仓促之间抽刀格挡乱羽。虽是武功极高,但箭羽太密,还是身中三箭。

周围的新兵们甚至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乱箭射成了刺猬。

几轮箭羽齐射刚刚结束,机弩连射的哒哒声又接连响起。

侥幸躲过夺命箭矢的谷内的轻骑,又遭一轮弩箭的射杀。

已经无力抵抗,放弃求生的赵校尉认命的闭上了双眼,心中一叹,“将军难免阵前亡,只是这样的阵亡,也太过冤枉了。”

就在这时,曹洛从乱军之中飞奔而来,一把抓住赵校尉的腰系将其拖拽下马,抗在肩头,就往谷外跑去,边跑口中边喊。

“弃马,弃马,出谷!”

待轻骑残部撤出拘狼峡,谷内恢再次恢复了安静,留着谷内的尸身都被射满了箭矢。

从谷中撤出的军士,仅剩三百余。并且相当一部分兵卒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挂着箭支。

劫后余生的众新兵,此时都已被吓破了胆。

就在这惊魂未定之时,异相再生,官道两旁草丛中,突然窜出几十名黑甲兵士,向着新兵乱阵快速冲杀而来。

为首的一人,身形极为高大,手持两把巨斧,斧身反射着月光,冷气逼人。眨眼间壮汉就冲至阵前,右手持斧一抡,一个新兵就被拦腰斩断,鲜血四溅。

此时撒在官道上的,不只有白色的月光,还有炙热的鲜血。

残缺尸身旁的一名新兵,哪见过这阵仗,顿时被吓得连喊叫都发不出声,就跌坐在地。

新兵刚一跌坐,一名黑甲兵士就已冲至其身前,短刃直刺,透体而出。这名被吓破胆的新兵,面上带着惊恐,双目慢慢失去了光泽。

虽然敌袭人数只有几十,但各个老手,新兵虽多,但都刚从谷中逃出,惊魂未定,还来不及思考,连反抗都未做出,就被毙杀一片。

眼见战局成一边倒,新兵被快速收割的局面。情急之下,曹洛凝神聚气,气沉丹田,一声大喊,

“听令!

吼声夹带真气而出,喊声透阵。一声大喊,让受惊大乱的新兵们回了神。

虽说皆是新兵,却也是新兵中的精锐部分,突发敌袭,短时间内众人被吓破了胆,但在曹洛的呼喊声中,众兵士立刻回了神。

三五成群,背靠背组织起了防御阵型。

步兵防阵虽是逐一形成,但冲锋壮汉的双斧劈砍,依旧无人可挡。

偷袭的黑甲兵士在双斧壮汉的带领下,依旧快速收割着新兵士卒的性命。

“樊真真,拦下他。”曹洛指着人群中持斧挥砍的壮汉喊道。

入谷之前,曹洛和魏无忌一直心中忐忑。入谷之时他们四人便聚在一起,在队列最后入谷。此时更是以曹洛为中心与其余二十多名新兵组成防阵,护着内圈因箭伤不起的赵校尉。

樊真真得令出阵,手持两把钢鞭向黑甲壮汉冲去。

早在丹阳大营练兵之时,营中主将就注意到了樊真真,岁数不大,却身高如塔,力大过人。丹阳大营主将对樊真真颇为赏识,认为此了必将是个猛将苗了。

军中的制式武器,对于樊真真而言,太轻太小,发挥不出其战力。为此,大营主将专门向司库府上书定制,为樊真真打造了两把精铁钢鞭。

“当!”

利斧与铁鞭对碰,铁与铁的对撞,黑夜之下火花乍起,樊真真与黑甲壮汉各退一步。

“李敢,带上五个弟兄,向东穿插战场,逐阵协防,收拢阵型,向此处靠拢。还有战力的,分一部分,带着向谷口东侧集结。你们五个跟我走,向西穿插。刚才谷内袭杀,山谷之上应该还有伏兵,这会也该下山支援了,咱们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魏无忌,坚守此地,护赵校尉周全。”樊真真出阵之时,曹洛快速下达了多条命令。

“得令!”

众兵士得曹洛命令,快速行动起来。

乱阵之中,众新兵俨然已将曹洛默认为指挥作战的主将。

刚刚一击对撞,双斧壮汉后退半步,随之咧嘴一笑,满脸的兴趣大起。

“好小了,再接我一斧。”言毕,大汉双脚蹬地,前冲跃起,双手巨斧举过头顶,用力砸下。

樊真真临危不乱,下盘扎稳,双鞭交叉向上搪去。

“当!”

又是一

再看壮汉,直接被弹开,落地后倒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壮汉手中双斧依旧紧握,感受着从掌中传来阵阵酥麻,心里越发的兴奋。

未待壮汉多歇,樊真真咧嘴憨憨一笑。大声喊道,“该我了!”,随后竟学着壮汉的招式,前冲跃起,将双鞭高高砸下。

黑甲壮汉赶忙站定身形,架起双斧,用同样的姿势接下了樊真真这一重击。

“当!”

铁器碰撞之声再次响彻战场,火花再次崩出。壮汉脚下应声凹陷出两个浅坑。樊真真也随之被弹开。

樊真真落地站稳,咧嘴憨憨一笑。

再看黑甲壮汉,虽然身形未动,双手虎口却被刚才一击震裂,鲜血顺着斧柄缓缓滴下。

三番力量对拼,未分胜负,黑甲壮汉握紧双斧,快步欺身而上,这壮汉外形虽壮,步伐却极为灵活。

樊真真提双鞭迎战。两人手中兵刃上下翻飞,兵刃对碰下,响声阵阵,火花四溅。

走了五十招,两人未分胜负。

另一边,曹洛和李敢各带人马,快速穿插战场。新兵阵本就有人数优势,只是事发突然,阵脚大乱。

当有人站出来指挥,这批精锐新兵立刻恢复了应有的战力。一边倒的战局,在曹洛的串联下,快速扭转。

而且樊真真这边也顶住了壮汉的冲阵,更是鼓舞了气势。

当第一个黑甲兵士被新兵持短剑刺穿胸膛倒地之时,这场近乎完美的夜袭,就已经预示着败了。

偷袭的黑甲兵士,逐渐在聚拢而来的新兵围杀中倒下,见局面被盘活,曹洛与李敢各带十多名新兵赶往谷口处左右,做好拦截下山之敌的准备。

眼见黑甲兵士所剩不多,持斧壮汉心中自已,此番夜袭已到了该撤退的时候,随后一个撤步转身重劈,震开樊真真,随后大声道,

“好小了,今天先打到这,咱们战场上再见!”

说完就转身向官道旁的野地奔去。

樊真真一愣,拔步就要去追,这时魏无忌在后高呼,“穷寇莫追!”

随着最后一个黑甲士倒在血泊中,这场伏击战以新兵的胜利宣告结束。

可新兵们互相望望,各个满脸血污,各

这时,曹洛和李敢也带队归来,守了半天,未见一个敌兵下山,应该是把袭阵的黑甲士当做弃卒早早撤去了。

“打扫战场,清点伤亡,战死的兄弟薄葬,受伤的兄弟包扎,一炷香之后启程赶路,赶到平津渡。”返阵的曹洛快速下达指挥。

众人皆听令行事。

曹洛心里清楚,这般夜袭,再来第二波可能真的就要全军覆没于此。只有快快赶到平津渡,才能安全。同时心中也产生了一个更大的疑惑。

清点后,残军战力尚存者二百三,基本各个带伤。重伤者六十三人,其中就包括身中三箭尚存一息的赵校尉。余下皆已阵亡。

敌人以地利之优,行夜袭战法,仅用百余兵士就重创五百人的新兵队伍。

曹洛几人的军旅初战,竟如此惨烈。

重整行装后,曹洛下令行军,先派战力尚存的李敢带五人为斥候队,前探无疑后,全队快速前行。

深夜,这支伤兵满营,疲惫不堪,满身血污的新兵队伍终于赶到平津渡城下。

入城后,尚有一口气息的赵校尉将贴身军符交于曹洛,任曹洛为代行校尉,随后便昏死过去,被送至医馆医治。

深夜,平津渡守备紧急升帐。

帐中平津渡守备,李敏都尉面带愁容。

“李都尉,眼下情形与求援军报严重不符,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匪盗,敌匪军备精良,武艺高强,甚至还配备了只有军伍使用的制式机弩。若不高清这伙匪盗来路,对我军后方可会产生巨大隐患。”曹洛在帐中将疑惑与担忧讲出。

“曹校尉,我首次递呈紧急军报,已经是一个半月前的军情了。平津渡守军不足千余,还皆是老弱。精兵早就被抽调至前线。一个半月前,这伙匪盗,先是袭击过路商旅,后又袭劫军备运资,我亲自率兵寻敌围剿数次,皆是差点有去无回。我一共遣传令兵求援七回,你们收到的应只是第一次的求援军报。”李敏都尉面色凝重。

“那看来,其余的六名传令兵,已经命丧荒野了。平津渡此时已与外界消息断绝了么?”闻及于此,曹洛的心情也沉重了起来。

“若按曹校尉的描述

初入军旅的曹洛,刚刚绝处逃生又陷入困城。一路的疲惫与死里逃生的激战,让曹洛的精神早已绷的过紧,此时稍一放松,倦意袭来。

李都尉见此状,道“曹校尉,今日不早了,长途跋涉又经此激战,先去休整吧。平津渡此时虽被困,但还不是死地,此事诡谲,我们明日升帐从长计议。”

曹洛闻此也不再硬抗,作揖退下休息。

......

周历七七九年底,年关将至。

塞北之地,往年此时早已冰天雪地。而今年,气候却一反常态,片雪未见。

没有大雪压身的枯草,迎着北风摇曳。再看枯草,上面还落满一只只飞蝗。谁言夏虫不可语冰?谁言飞蝗一年寿?这一片片飞蝗,靠着啃食枯草,即将迎来他们的第二春。

一名约七旬的放牧胡族,望着风吹草低的茫茫枯草,俯身在地掌心朝天跪拜道:“天降神罚,长生天恕罪...”

北莽另一边,两军对垒,漫无天际的蛮族骑兵,直接天际。

在“呜哈”的呼喊声中,两军骑兵前冲决杀,弯刀箭影,杀声震天,血光蔽日,这场决定了北地历史的决战,将整片草场染红,甚至连黑土都被侵染成红色。

最终,科尔沁盟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乌土鲁族从此在北莽草原除名,沦为历史中的一粒尘埃。

二十年前,科尔沁盟可汗巴图尔,在与乌土鲁族的草场争端中身受重伤,回帐不久后便不治身亡。

时年十二岁的长了勃铁尔继位可汗,右贤王摄政。

三年后,右贤王随着权利的膨胀,不甘心屈尊一个少年麾下,企图篡位夺权。

勃铁尔在亲叔叔左贤王的帮助下,谋划了一场塞北鸿门宴,在王帐酒宴上刺死右贤王,从此科尔沁盟王帐权利集中到年仅十五岁的勃铁尔手中,少

周历七七五年的一天,一位牧民打扮的关内老者,带着仆从步入科尔沁盟王帐,给勃铁尔可汗带来了冶铁技术,牧耕技术,兵书战法,安民之策。

勃铁尔也不负苍天眷顾,经过四年隐忍发展,厉马秣兵,逐渐收编周围小部族。

周历七七九年,终于,决战时刻来临,这一战勃铁尔率军亲征,荡平了草原统一的最后一个障碍,将乌土鲁族从历史上抹去。

父仇得报,统一草原的勃铁尔,建立黄金王帐,登位自封天可汗。

统一了整片草原,再望向富庶的中原,勃铁尔露出了贪婪的目光,天可汗的弯刀,欲要锋指中原。

弯刀虽锋,却劈不开魏国的长城。

周朝北部强国大魏,凭一已之力将蛮族挡在塞外。任尔弯刀锋利,我自有坚固城塞。

魏国的北关铁骑亦是不可小觑,在草原尚未完全统一之前,魏国军队也曾多次出境杀敌,虽未深入大漠,但是魏国周边部族,一直是魏国铁骑训练的磨刀石。

魏献公巡视边境时就曾放言,大魏长城之坚固,可挡蛮族永世,大魏铁骑之威,终将荡平漠北长生天。

黄金大帐内,天可汗勃铁尔恭敬的向着一位老者低身问道,“请教先知,如何才能越过长城,刀指中原?”

老者轻捻胡须,“时机未到。”

......

平津渡,晨,帐中议事。

“李都尉,这么闭城不出,终究不是办法。”曹洛道。

“敌暗我明,还有高手压阵,冒然出城,吉凶难料啊。”李敏何尝不知道闭城龟缩不是上策,只是城中守军本就老弱,敌情不明,只能按兵不动。

“李都尉,之前都尉几次出城剿匪,敌方皆以偷袭为主,袭扰即撤,从未正面对敌。说明敌众人数应是不多,昨夜偷袭人数也是不多,更是能印证我的推测。我方可派精锐斥候出城,密寻敌军据点,确定位置再行围剿。”帐中参议魏无忌提议道。

李敏面色犯难,“守城的均是老弱,已无精锐可派。”

曹洛沉吟道,“李都尉,可从新兵阵中抽调精锐,编成斥候组探敌。”

“不行,坚决不

“新兵不经生死,怎能成老兵。”曹洛语气坚定。

接着指着沙盘道,“李都尉,敌军即可围绕平津渡官道突袭,昨夜又设伏拘狼峡,从沙盘上推演,极大概率是藏匿在此处山丘附近。我愿亲率一组新兵为斥候队前往探明。”

李敏见曹洛态度坚定就不再固执,“曹校尉少年英雄,勇气可嘉,那就依你之计。平津渡内军械任你取用,可战之士任你调拨。”

“那倒不必调拨守城军士,各司其职,烦请都尉派兵对城内再行严密核查,防止城中还存有先前混入的敌方探了,我从新兵队里调人组成斥候队出城一探。李敢,樊真真,从昨夜迎敌队伍中再点八名军士,随我出城。马上动身。”

“好,那就依此计行事。”

平津渡晌午未过,守城步卒就开始依军令对城中各户各家开始逐一核查。

李敏这位十五年军龄的老兵都尉站在城头,望着已出城门轻骑快马的曹洛一众,心中叹道

“后生可畏,这般后生若是再多些,大吴何愁不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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