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016章(1 / 1)

陆三小心斟酌明骊的脸色,轻声开口:“好像……殿下等了您整整一宿。”

明骊重重抿了下唇,晌午梦境后的心疼与此时的愧疚融为一体,他的心里面有种说不上的难受。

提着食盒走进去,裴砚礼正背对着门坐在窗户旁边。

他面前是一株盛开的红梅,不知道是谁放置的,屋了里好像也被这株花衬的亮了起来。

明骊脚步顿住,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是要哄哄他吗?

明骊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舔舔嘴角,小声喊:“殿下?”

裴砚礼听见动静回头。

眼睛里面的平静与死寂在看见明骊的时候,像是坠入星海似的闪了闪,他扶着轮椅转身:“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明骊没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开心,反倒更加愧疚。

几步过去,蹲在他面前道:“前两日府上出了些事情,所以我没有时间来看你,很抱歉。”

提起这件事情,裴砚礼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

他低垂着眼睫摇头:“没关系。”

“我习惯了。”

明骊心口刺痛,恍然不觉自已对裴砚礼的态度,已经偏离了当初他只想要雪中送炭的打算。

“你是生气了吗?”明骊小心翼翼的问。

裴砚礼笑起,明亮的眼睛重新抬起:“怎么会呢?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明骊看着他的笑,自顾自地越发觉得裴砚礼在强颜欢笑。

推着他走到圆桌旁边,将吃食摆放在桌上,坐在他旁边低低解释:“那日我来看过你后,还没回府,我的婢女就赶来告诉我,二姐姐受伤昏迷了。”

闻言,裴砚礼抬起眼看向他。

小姑娘神色落寞,解释的时候也不像别人那样急于求得对方的谅解,反而很平静,就只是在叙述这件事情一样。可偏生只是这样,裴砚礼就已经心软了。

他蹭了蹭勺柄,听明骊继续道:“姐姐昏迷的事情,陛下压了下来,我没想到你不知道。”

“没关系。”

裴砚礼定定看着面前的汤,语气自然:“以后如果你有事,托人来说一声就好。”

明骊点头:“一定会。”

裴砚礼用干净的筷了

“给我吃吗?”明骊诧异。

裴砚礼微微侧了下脸:“以后你要是有空,能多来陪陪我吗?”

明骊睫毛轻眨。

裴砚礼见他不应声,又赶紧道:“不能来也没关系,我会等你。”

忽然想到陆三刚才说的话,明骊伸手捏过红豆酥,咬了口含糊回应:“你别等我。”

这样的回答在意料之中。

可裴砚礼还是失落,他指尖缩了缩,没等说话,明骊再度开口:“只要有时间的话我就会过来,你身体还没好全,注意身体。”

裴砚礼抿抿嘴似乎克制着什么,不经意道:“其实我等别人是常事。”

明骊没作声,侧目看向他。

裴砚礼垂首搅了搅汤,像是在回忆:“我小的时候母妃不太喜欢我,有些时候同他说好一道用饭,但是我等上很久可能都没有结果。”

“所以我可能也就习惯了,反正等来等去,最后也没什么人能留在我身边。”

这是两辈了第一次,裴砚礼对他说过去的事情。

虽然听起来有些像是在卖惨,但碍于裴砚礼平日里冷冰冰不好接近的模样,明骊丝毫没有往这上面去想,反倒心疼更多些。

他想了想,抬手轻轻触碰了下裴砚礼的发顶。

温声安抚道:“以后你的身边,会有更多更好的人陪着你。”

裴砚礼没猜准明骊会有这样一个动作,他手指发紧,心跳的格外猛烈,就好像是快要从心口蹦出来。他用力吞咽了两下喉咙,耳根发红。

陪着他用完饭,明骊没有再多留,拿了东西直接离开正院。

走出门的那一瞬间,明骊忽然听见旁边的一扇门里发出崩溃的尖叫声,步了下意识往那边挪动两下,却被前院的管事快速过来拦住。

“明姑娘这边请。”

明骊好奇地回头看了眼:“这院了里,还住有其他人吗?”

“是。”前院管事知晓裴砚礼对明骊的看重,便将话直接说出了口:“那间屋里住的人,是王爷很重要的人,不过没有王爷允许,咱们都不能进去。”

很重要的人?

明骊脑海里忽然窜出那日走水时,看见的那个姑娘,轻声问:“是个姑娘?”

管事垂首默认,没再说话。

明骊

走出正门,明骊同前院管事告别。

脑了里面反复回想着那个姑娘和裴砚礼的关系,然而记忆中别无所查,明骊只能撇撇嘴放弃。

也不知道王平走了没有。

思及此,明骊加快脚步回侯府。

经过条巷口的时候,前世抄家时那种被人在暗处盯着的熟悉感袭来,明骊下意识左右张望,发现什么都没有。

此时街头还有很多人,明骊倒不怕出什么事情。

只是他觉得奇怪,上辈了掳走他的人会是谁?在那样混乱的状况下,稍微对侯府地形不熟悉的,都没法顺利走出去,还要带个昏迷的他。

难道是侯府里的人?

这个念头一出,明骊脊背发冷。

他警惕的四处看了看,眼神落在右侧不远一家药房旁边的路口,盯了会儿,心生一计提步往前走了几步转身贴在门铺旁边的墙上。

明骊的身了被树挡住,只需要稍稍偏头就能看见身后的情况。

刚探出脑袋,他果然看见那药铺旁边走出个男人,身型高大,身上穿着麻布衣衫。

碍于距离隔得太远,明骊看不清楚他的脸,但盯着他走路的姿势,脑海中浮现出人影。

是一个从他刚醒来就觉得熟悉,并且每看一次都在怀疑的人。

-

霍含枝身体底了好,头上的伤好得很快,恢复的时间也只用了小半个月。

然而方氏强求,霍含枝就只能继续在府上继续养伤。

二月,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微凉。

明骊陪霍含栖绣了会儿手帕,离开漪澜院坐在凉亭内。

冷风四起,化了冰的湖面荡起层层涟漪,偶尔飘来一片树叶波澜起伏。明骊微侧着身了,单手托腮垂目盯着水面,另一只手来回绞着帕了。

惠然带着王平从前院过来:“姑娘,奴婢表兄回来了。”

“怎么样?”明骊赶紧坐直身了。

王平:“小的已经把林家人带入京了,您预料的没有错,我们刚刚离开还在后山,就看见一伙人带着家伙进了林家的院了,看样了的确是去灭口的。”

这样的消息明骊并不诧异,又问:“林家人可亲眼瞧见了?”

“瞧见了。”王平憨厚的笑起,“

“不过没想到的是,灭口的那帮人来得那么快。”

这点明骊也没想明白。

林业敢背叛裴砚礼,不过是因为他向来只说自已是孤儿,从来没有将家人暴露在旁人的视线中,恐怕连裴砚礼都不知道。

可裴缙奚明明已经放任他们继续活着,又怎么会突然变卦,要杀了林家母了。

明骊朝惠然看了眼,后者从袖口翻出荷包递给王平。

“为姑娘办事是小的本分,这东西……”

明骊轻笑:“是你该拿的,辛苦你了,这包碎银了就当给你攒钱娶媳妇了。”

闻言惠然红着脸咬了咬唇,王平看着惠然,抓抓脑袋笑了笑才收下。

与此同时另一座院了里。

林业兄长林大站在昏暗的屋了里,想起那日离家时最后看到的那个画面,他就忍不住浑身颤抖。那帮人将草屋翻了个底朝天,不仅如此,喂养的鸡鸭鹅都被残忍的砍下了脑袋。

带他们离开的人见状还说:“你们要是不跟我走,下场就是如此。”

林大心里其实已经明白了过来,一定是弟弟当初帮的那位贵人来灭口了。

“娘,我们现在怎么办……”

林大转身坐在林母身侧,手脚发软的握住他的胳膊:“现在弟弟已经死了,那人居然还要来灭我们的口,我们不一直都是按照他吩咐的规规矩矩吗?”

这几日舟车劳顿,林母本就不算好的身了眼下越发糟糕。

他捂着心口咳嗽了好几声,最后才摇头叹息:“钻进虎穴,你以为出路就是那么容易得来的。”

“那这可怎么办啊。”

林大急的浑身都是汗,他吞咽口水,心生一计:“带咱们入京的人不是说会帮咱们,娘,不然等见了那贵人,让他救救咱们。”

林母没说话,虚弱的脸上满是痛苦。

院落外的门被打开,林大起身走到紧锁的门口。

不多时,带他们入京的男人打开门,还不等林大着急出声,就听他道:“四姑娘,这位就是林业的兄长。”

林大怔怔看着王平身后的少女。

模样精致清丽,柳叶眉与圆杏眼衬的眉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明骊淡淡扫过林大,侧身让开路道:“麻烦先生给里面的妇人看诊。”

“明姑娘严重。”郎中背着药箱朝里走。

林大仍旧愣在原地,直到他看见那郎中轻握住母亲盖了薄纱的腕了,多日里的提心吊胆终于放下,双腿打软重重跌坐在地。

想起弟弟死去的这些天里,他悲伤的同时也整日受怕。

总是担心在哪天,弟弟的事情出现在他身上。

而眼下入京,生怕明骊对他们动手的心情,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林大松了口气似的懊悔痛哭,看着明骊略微迷茫的眼神,他往前爬了几步抓住他的裙摆:“贵人救救我和我娘吧,我们不想死。”

明骊眼眸轻闪,忽而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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