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洲大地,西域妖林。
西域之边境相邻大明,中间隔着一片条带状的林了。西域妖灵群落,分布无序,大致以中间心,向四周扩散,越往外越弱小。
在这里,有一个很特殊的分布格局。
妖灵秘境。
几乎每一个层次足够的族群,都拥有着属于自已的秘境,以作休息居住之所。
妖域深处,真实与虚无间的裂缝中,打开了一个通道,通道连接着一处秘境空间与现实世界。
秘境空间中,妖气浓郁,通道建成的那一刻,当即就有妖气溢散出来。
这个动静引起了不少生灵的注意,一道道妖识被吸引过来,可惜妖域太大,强大妖灵分散开来,占地而居,互不干扰,这片领地上并没有什么强大的生物。
通道中,庞大的威严散发、覆盖,妖灵们纷纷知道遇上了妖族的秘境通道,诚惶诚恐地收回妖识,甚至有许多弱小的,已经匍匐在地。
上一刻还纷乱异常的大地很快就变得安静起来,来自血脉与实力上的压制让它们不敢反抗。
当然,终究不是没有同级存在。
一道极强的妖识隔空交汇。
“蝉,你的伤好了?”
“一点妖魂上的小伤,被一个无耻的人类暗算罢了,不值一提。”
“……呵,这么当年过去了,你倒是一点没变。”
“你想说什么?”
“蝉,你想出去?”
话头步入了正题。
“不错,你想如何。”
“你去做什么?”
“与你何干?”
“此地妖族与那边国度有仇,你不怕遇险?”
“那边已经陷入混乱,死的死,伤的伤,如何顾得上我?”
“终究是有仇的……蝉,我知道你,没有足够大的利益你不会去冒险。”
“那又如何,你还想分一杯羹?”蝉君语气转冷。
“哈哈!我等存在何必含糊其辞,我们已经到了知幽的极限,再往前一步便是突破,怎能不争取。你知道,我等虽号为君,可是与真正的妖君之间还差了一个无法逾越的屏障,无法越过的天堑。”
“不突破,如何守护吾族,然后守护秘境,蝉,你甘心么……”
妖君并不是
只有这个境界,才能成就守护族群,让它不至于随便一点风浪便会迎来灭族之险。
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换只妖说不定便被打动了,但是蝉君却丝毫不为所动,“你想空手套白狼?”
“呃……”对方呆滞半响,发出一个奇怪的音节,而后哈哈大笑道:“蝉,不得不说,你变聪明了一点……不过,你误会了,我怎么会想着空手套白狼呢。”
它说道:“那里的水太深,一个不觉便是死无全尸,太危险了,即便是我们这样的境界也不得不小心,这个你得承认吧。”
蝉君沉默了一会,说道:“你想一起去?”
对方说道:“不错,我欲和你联手,共取机缘。想想曾经,我们也是近千年的交情了,想必可以相互信任。虽然,这千年没怎么见过面。”
蝉君说道:“你知道那里有什么?”
“当然。”对方说道:“我从来不是一个草率之人。”
蝉君呵呵两声。
“说真的,此去之险,不可预测,求道之路,崎岖坎坷,像这等机缘的获取,往往会伴随着巨大的危险,蝉,你可是做好了准备?”
与蝉君不同。
它不是它们那一族的最强者、顶梁柱,不是那一族的妖君。还有几位与它同一个级别,失去了它,族群或许会引发一些动荡,但是问题不大。
而蝉君就不同了,它的存在,对蝉妖们来说,算是定海神针,既是最强大者,也是精神领袖。
虽然族里还有一位强者,但是无论血脉还是实力都及不上它,年纪还大了不少,如何能率领族群?
谈及这个话题,即便是一向高傲的蝉君也不禁沉默下来。
没办法,这就是弱小种族的悲哀。
良久,它说道:“攀升的路上,哪能没有风险,哪能没有付出。”
对方说道:“你既然心意已决,那我也就不劝你了,好自为之吧。嗯,具体怎么做,等你处理好你那里的问题之后,我们一起商量商量。”
说完之后,对方便离开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这便是妖族的风格
通道之下,万妖匍匐,两位妖君的妖识隔空交流,给了它们强大的压力,内心惊惧。
察觉到其中一道妖识离开,不少妖灵们都松了口气。
蝉君妖识扫下,看到了战战兢兢的群妖,一时心情复杂。按照大明那边的说法,这里是它的领地,它们应该都是它的了民……
自已这个君主还真是不过尽职尽责啊。
它略带嘲讽地想着。
……
周展发现自已识海中忽然又起了点问题。
是关于那些妖魂的。
那已经蒙昧下去了的灵,竟然又重新闪烁起来。
“蝉君……”周展抱着脑袋,眼中流露出刻骨的仇恨。
便是他差点毁了自已,毁了清风,毁了自已的家。
如海浪拍击岸边。
周展识海一个震荡,差点昏过去。他的神魂与对方的差距真的是难以形容。
一个小小的虚影出现在他的识海中。
“放弃吧,小家伙。”蝉君说道。
“放弃吧,你无法抵抗我,你我的差距,如同天地。”它的声音仿佛魔音,诱导着人堕落。
它的翅膀煽动,小小的,很薄,却将海浪掀翻。
“啊!”周展忍受着穿刺般的痛苦,低吼道:“你……休想!”
“师父他……迟早会杀了你。”
“你师父?”蝉君很平静。如果不是通过周展察觉到黑袍留在他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得无比弱小,它又怎么会动念,要来大明。
它看着头疼欲裂的少年,情绪丝毫没有波动。
“你说你师父会救你,可是他在哪里?”
“师父自然是出去了。”周展想说不然哪里有你猖狂的余地,但是他毕竟对黑袍没有太多归属感。
一缕灰雾忽然升起,如烟气,消散在空中。
周展愣住了。
“你看。”蝉君说道,“这就是你师父留在你身上的东西,上面原本附着他的意志,可是现在,它没有一丝反应。”
周展一呆,脑海一片空白,说不出话来。
“所以,少年,你放弃吧,没有希望的。”蝉君说道。
“师父他……怎么了?”周展怔怔说道。
蝉君察觉到了它的情绪,毫不留情的补上一刀。
“当然是死了。”
黑袍死没死它不知道,反正现在这样说就对了。
“你骗我。”周展忽然说道。
“哦?”蝉君有些意外,“何以见得?”
周展不说话。
“所以吧,你只是猜测。”蝉君说道。
“他不会死。”周展看起来很固执。
“冥顽不灵。”蝉君懒得管他了,既然言语攻击不起作用,那就用自已庞大的妖魂……
从垮他!
轰!
周展脑海一震,如山崩地裂。靠着残留在他识海中的弱小妖魂,还有小时候建立起的那一丝联系,蝉君隔着不知道多少万里以妖魂攻击着他。
周展的神魂如沧海中的一页扁舟,无比渺小,正在大风浪中翻摆,随时会造成船毁人亡的结局。
他苦苦死守,不让那邪异的妖魂侵蚀自已最后的清明。
……
明皇宫,风平浪静。
林千邪缓缓降落,他还是那身玄甲,玄甲上又添了许多伤痕,但是他从不在意。
他的面容从始至终都在那盔甲下隐藏着,常人从来无法做到根据他的表情猜测这位大明将军在想什么。
他落到地上,踩在柔软的草地,一路前行。
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来到明皇的闭关之处前,行礼。
“陛下。”
“你来了。”一个声音响起,很年轻,却有种岁月流逝的沧桑感。
“如何了?”
林千邪说道:“幸不辱命,赵云霄已经重伤,无力再战。”
两人都没有意外。带了这么多底牌过还不能成功,那才叫怪事。
难的是后来,化道人的虎视眈眈,黑袍的突袭。
他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圈又一圈。
林千邪向明皇报告了黑袍的事。
“如何?”明皇问道。
他说出结果,说出了时轻尘,说出了龙玺。但没有说出他们之间的对话。
明皇久久的沉默。
林千邪等待着,没有一点不耐烦。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才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
“去吧。”
“是。”林千邪再次行礼。
……
时轻尘回到国师府。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一战,并没有让他受到多少伤害。时轻尘清晰的感知到,自已的身体很好,境界也在游虚中境积累到了最巅峰。
但这并没有让他感到放松,依然心沉如水。
说明白些,便是忐忑。
忐忑黑袍消失带来的影响。
忐忑林千邪和黑袍说出的那些话语。
忐忑明皇做的那些事情,与国师所面对的真相。
还有空溟夜,他又该怎么面对?
那个救过他、保护过他的好友。
那一袭黑衣、如夜下精灵的倩影浮现脑海,神秘而美丽。
或许,一切成就注定了吧。或许,一切早就结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