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一半(1 / 1)

在肖觉回来前,张广飞带我参观了一遍工作室。一件件介绍那些被修复的老旧家具。

黄花梨有束腰牙条大炕桌,他特地指着托腮处的兽面足肩和我说,“这东西是肖觉修复的。”随后介绍道,“长1033厘米,宽68厘米,高316厘米。冰盘压出线脚,束腰下有加款的厚托腮,牙条锼出了壶门轮廓,浮雕说缠枝莲纹,与三弯腿齐头碰做。不用格肩榫,就是为了保持肩部刻的兽面花纹完整。腿脚底下刻的虎爪,桌面边上起了拦水线。”

轻轻拂过缠枝莲纹的浮雕,摩挲着桌腿与桌面相接处的兽首雕刻,“这是什么动物?”

“老虎。”张广飞回答,

他又指着一把椅子介绍,“这是黄花梨透雕龙纹开光圈椅。你看,椅背上做了壶门形的开光,游龙纹开光内透雕得玲珑剔透。下面雕得是鲤鱼翻跃波涛纹,寓意仕途高升飞黄腾达。整把椅子上圆下方,座下有横枨。这把圈椅的做法不太常见。”

这把椅子腿部立面方直,上部背靠部分圆弧饱满,黄花梨母触感凉滑。

张广飞神秘兮兮地说,“这把椅子还有个故事。“

我瞧着他那样,配合点点头,“喔。。。“

“这把椅子到我们手里时候只有上半部分,下半部分是肖觉去纽约拍卖回来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问。

“大概五年前,说是去那里找一个人。人找没找到不知道,但是他把这把椅子的另一半带回来了。你瞧,一半一半,跨越半个地球一个世纪,重逢了。”张广飞说得起劲,我听得入心。

一半一半,跨越半个地球一个世纪,重逢了。我心里默默重复着这句话。

我突然有些意兴阑珊,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乌黑黑的夜,心里反复想着他是去纽约找我的吗?

远处两束灯光直射过来,肖觉停好车大步走到我身边,关切问,“好点了吗?”

“嗯”

张广飞见状,“你们聊,我去给明朗小姐姐倒杯水。”说着噔噔噔跑远了。

他朝我靠近,我慢慢后退,他不再有什么动静。张广飞适时地端着一杯水过来,“小姐姐,喝点水。”

肖觉拿了一粒药给我,我缓缓服下。我觉得有点累,和他说,“我们回上海吧。”

肖觉说,“好。”

我刚想往外走,他却朝工作室里面走去。再出来时候,右手拎了把折叠的躺椅,左手拿着白天我说好看的青花瓷花瓶。

张广飞一阵哀嚎,围绕着他手里的东西转了好几圈,捂着心口,“醉翁椅,明青瓷,败家,败家。”随即看看我,一个人蹲在角落碎碎念,“也罢也罢,好物配美人。”

“这。。。”东西虽然很美,但是也是真的让我尴尬。

他低头忙碌着。将青瓷花瓶装进纸袋中,“你喜欢就好。仇英的《饮中八仙歌图卷》里有这把椅子,这么多年了,终于能送给你了。”

“什么仇英《饮中八仙歌图卷》,这叫黄花梨交椅式躺椅。好好的明青瓷你竟然就拿个纸袋子装。暴殄天物啊!”张广飞在肖觉的眼神里渐渐闭了嘴,摆摆手,“你们开心就好。开心就好。明朗小姐姐,能不能帮我要张关瑶瑶的签名照?”

肖觉不再搭理张广飞,虚揽着我带我走向车子,放好东西后,一脚油门回了上海。回上海的路上,我不太想说话闭目养神,却只听肖觉在那里说,“明朗,我很享受修复的过程,将他们曾经的美好跨过时间空间重现世人面前,是我唯一的追求。”

“修复后又将它们送离,你会留恋吗?”我问。

“世上的美从来不曾归属于某个人。从它们诞生之日起,它们就一直在更换主人中。有的有幸流传下来了,有的则不幸散落历史中,化为粉屑。”

“你有执着的吗?”我问。

他不再说话。寂静的夜,安静的我们。到了我家楼下,他将东西搬进里屋子。随后磨磨蹭蹭,我挑眉看他,他问,“明朗?”

“再见。”我说。

他傻了下,“喔,再见。”随即目送他出门,进电梯,关门。

交式躺椅放置在了落地窗边,原本插在玻璃瓶中的玫瑰花放进了青花瓷瓶中,放在沙发旁的矮几上。

深深的夜,上海依然霓虹璀璨车流交织。我躺在醉翁椅上,看着那把在青花瓷花瓶中红艳艳的玫瑰花,细细闻着花香。

夜,很美,心,也美。

肖觉离开欧明朗住所后,一直坐在车子里望着欧明朗所在的楼层,盯着那扇亮着的灯的窗看了很久。拨通里丁晨的语音电话。

“丁晨,她病了多久?”

“不知道诶。她回国后,就有心脏病了。”

“严重吗?”

“不严重。说是心肌炎的后遗症。”

肖觉又问,“她在美国过得好吗?”

丁晨可能在吃东西,含糊不清地回答,“不知道。能从一众华人面孔中脱颖而出,应该是很努力里。但是脱颖而出拍了那么多蓝血广告,应该过得不差吧。怎么了?”

“喔,没什么。就是她今天突然晕倒让我有些担心。”

语音电话里传出丁晨暧昧地说道,“小老板,我家明朗可是超模明星喔。你要加油!我看好你!”

肖觉不自知地笑笑,“谢谢。我挂了。”

“嗯,再见。”

挂了电话后肖觉驱车回家。路上接到了张广飞的电话。

“肖觉,她是不是就是你那个初恋?你去纽约是不是去找她的?你快说,你是不是要追人家,一个晚上送掉两个古董。”

肖觉没有回答张广飞,淡淡吩咐道,“这段时间苏州的工作室你盯着些,我可能不太来。设计图纸发邮件给我就行。”

张广飞非常不爽地抱怨,“肖觉,你有异性没人性。我都替你盯了半年了,半年里我可哪里都没有去,就呆在苏州。怎么也轮到你来盯着工作室,我负责出去玩了吧。”

肖觉并没有让张广飞把话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肖盛爷爷是个很有名气的画家。他爱喝茶,爱画画。

我和肖觉读高中后,常常跟在肖盛后面观画赏画。

外婆去北京那段日子,我常常待在隆盛号里听肖盛爷爷讲诗讲画。

肖盛爷爷有一天突然说道,“明朗,来,手上作业停一下,休息下,爷爷跟你们讲个故事。”

我和肖觉停下了手里的笔,齐齐坐到爷爷身边。

爷爷拿出一幅卷轴,缓缓离开,上面先是一首诗,再是一幅画。爷爷说,“这虽然上一幅复制品,但不失神韵。”

诗是杜甫的《饮中八仙歌》

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

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曲车口流涎,

恨不移封向酒泉。左相日兴费万钱,

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贤。

宗之萧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

皎如玉树临风前。苏晋长斋绣佛前,

醉中往往爱逃禅。李白一斗诗百篇,

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

自称臣是酒中仙。张旭三杯草圣传,

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

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雄辩惊四筵。

但是那幅画我们就不懂了。

爷爷说,“我看你们现在都快成做题机器了。中国文化在潇洒中。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饮如长鲸吸百川,挥毫落纸如云烟。这就是气度。”

我与肖觉听得极其认真。

我又问,“爷爷,那这幅画呢?”

“画这幅画的是仇英。你们知道仇英吗?”

我和肖觉同时摇摇头。

“《汉宫春晓图》呢?”

我们继续一起摇头。

肖盛爷爷叹息道,“哎,我在你们这个岁数,早已能够熟背杜甫视频,临摹完了仇英的画作。也不知道你们现在都在学点什么?”

“物理、化学、生物、地理还有几何数学。”肖觉接话。

“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我爸不就在搞物理,我妈在搞生物嘛!”

肖盛爷爷吹胡子瞪眼一脸恼怒,“明朗小乖乖,你想听这幅画吗?”

我点点头。

肖盛爷爷继续娓娓道来,“杜甫在这首诗里写了八个酒中仙人,分别是李白、贺知章、李适之、李进、崔宗之、苏晋、张旭、焦遂。贺知章酒后骑马落水,李白酒后挥墨成诗,苏晋和尚长斋信佛但却嗜酒所以叫做逃禅。”

“爷爷,这个坐在椅子上的和尚就是苏晋吗?这个拿着毛笔写字的是张旭?那个在辩论的是焦遂?”我指着画上的人物一一问道。

“还是明朗丫头有悟性。真是欧家人,一点就通。不像你这个野小子,半点风雅都没学到。”说着爷爷没好气地瞪了肖觉一眼。

看着祖孙俩在那斗嘴,我捂着嘴偷笑。

肖觉凑到我旁边,“明朗,你再把那几个人指给我看看。”

我指着坐在椅子上的出家人说道,“逃禅说的应该是和尚,这是个出家人,那就是苏晋里。”

肖觉盯着画看了很久后,转头问道,“老头儿,这个椅子怎么那么眼熟。”

肖盛爷爷满意极了,“算我没有白养你。就是你爸爸家那办把椅子。”

“什么半把啊?”我好奇问道。

“来明朗,你看这把椅子,老头子在我小时候去跳蚤集市上买回来的,就放在国外家里,一直说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找到另外一半,让它们合二为一。”

“爷爷,这是什么椅子啊,我家仓库里也有。“

肖盛爷爷收起了那幅卷轴,“是一把明式的圈椅,可爷爷惜只有上半部分,下面四条腿没有了。”

我又问爷爷,“这个人坐的是什么椅子,看上去好惬意。”

“明式交椅。明朝时候的躺椅,你就这么理解吧。”爷爷答。

肖觉挤在我边上,“明朗,我以后送你一把。放在清涧堂的桂花树下,你就躺在上面吹风打盹儿。”

“好呀好呀。”

肖盛爷爷一个毛栗子敲到肖觉头上,“你有钱买吗?”

“你干嘛!我长大了可以工作去赚啊!”

我摸着这把醉翁椅的扶手,思绪飘到很远,穿越时间与空间的限制,穿越去了另一个时空,仿佛见到了那时的我们。爷爷和外婆都在,肖觉说等他长大了工作赚钱后送我一把交椅。想着想着我痴痴笑着。回忆像座城,困住了我。那里太过美好,我不愿离开。

肖觉开车穿过夜上海的车水马龙,穿过一块块霓虹灯广告牌,穿过一盏盏闪亮的路灯,他曾在过去许诺送给欧明朗一把交椅,让她像画上的醉仙人一样惬意舒爽。隔了很久很久,在他以为此生无望之时,他终于能够把所有她喜欢的东西都送给她里。是的,他只想送她喜欢的东西,而不是他以为她喜欢的东西。这个道理,肖觉用了十年才想明白。回忆堵满胸膛,他的眼中竟有了泪花闪现。

第三期的录制如期而至。导演这一次的台本是冲突和矛盾。广告投放又多了一个品牌,是化妆品。丁晨检查了一遍竞品后,在副导演的软磨硬泡中终于答应了对新入驻的化妆品的口录。

这一次录制的主题是前往餐厅做一天的老板和老板娘。

我朝丁晨眨眨眼,苦笑道,“可以换个地方吗?”

丁晨朝我摇了摇食指,“n。。。我们收了钱了。你必须去。”

“老板老板娘太暧昧了。影响我的形象。”我继续试图说服丁晨。

“明朗,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矫情的。”说着丁晨捏着我的脸眯眼威胁我,“你再这样不乖,我就告诉小老板那个长痘痘不能见人的人就是你。”

“好吧。录就录。”我转过身对着镜子画眉毛,不再理她。

现场早已排好了五六个机位,还有跟拍的摄影师小哥。肖觉一身服务员打扮,腰上系着黑色的服务员围裙。

我则是银灰色真丝衬衫和浅色九分裤,裤脚管微微上卷,正好露出纤细的脚踝。

我俩互相对视里一眼。他眼里清晰可见的惊艳,我也觉得他身材修长围裙将绷着肌肉的腰线勒了出来,没来由心脏又跳快了一下。随即我们互相挪开黏在对方身上的视线。我则和导演副导演打招呼。丁晨分发她买的饮料。

正式开始录制。

我和肖觉商量,“我们今天是做中餐还是西餐?”

“西餐吧。”肖觉说

“啊,我觉得中餐。”

“那就中餐。”肖觉附和。

我皱皱眉,“你是迁就我吗?”

肖觉头上冒出微汗,赶紧说,“不是的。我想你从海外回来,可能会喜欢西餐多点。”

“好吧。那就西餐吧。”

肖觉擦了擦汗,拿了本子和笔,商量道,“那今天的主打菜是什么?”

“不知道。”

他重复道,“不知道?”

“我的职业是模特,本来就吃得少,我肯定不知道啊。”

他眨了眨眼,愣了会儿后低头在本子上哗啦啦写了些东西,然后拿出黑板,用中英文写了今天的主打菜烟熏三文鱼佐奶油蘑菇及香草烩蛋。我看后一再跟他确认,“你确定你会?”

他嘴角微扯,“百分百。”随即去了厨房做准备工作。

我瞧着他转身的样子,怎么觉得有了点邪魅酷飒的感觉。感觉驱散脑子里不该有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心想,录节目呢,你在想什么。

录播到这里,副导演前去和肖觉确认,“额。。。这个菜你确定会做?要不要安排一个厨师过来。”

肖觉摇摇头。

副导演不放心,通知场记让一早安排的厨师后台准备,随时来救场。

第一波客人如期而至。我一瞧乐了,这不是我们经纪公司的几个小姑娘嘛。

小姑娘们装得第一次来一样,我赶紧上前,问,“您好。想吃点什么?”

小姑娘兴奋地说,“就那个招牌菜吧。”

我又问,“喝点什么?”

小姑娘问,“你们这边有什么?”

我拿了饮料单,小姑娘点了一杯手冲咖啡。

我去吧台为小姑娘们手冲了两杯咖啡,用托盘给了第一波客人。没多久肖觉端着招牌菜也来了,随即放好了刀叉碗碟。我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漏了放刀叉碗碟这一步。

我站在柜台后紧张地看着两个姑娘,肖觉则笃笃定定地双手抱胸站在我边上。两个姑娘紧张地先挑了一口烩蛋,然后放心地切了快烟熏三文鱼,最后风卷残云般将两盘菜全部吃完。看着两个姑娘吃饱喝足心满意足地离开后,我对肖觉说,“突然也好想尝尝你做的西餐了。”

肖觉则说,“我挺想喝你手冲的咖啡。”

我莞尔,“好啊。”然后立即手冲了一杯给他。看他端着咖啡杯细细品尝,我心里再一次感慨,好一个长身玉立的帅哥啊。

录到这儿,导演对我们的互动非常满意。但是他叫停了,我和肖觉同时聚拢到导演身边。导演组给我开会,“明朗啊,你要再端着一点,那种超模的酷和飒。肖觉,你要再积极主动点,表现出一种暖意。明白伐。要造成一种不是矛盾的矛盾。就是一个像冰,一个是火焰。我们要留下一个悬念,是火焰融化了冰块,还是冰块熄灭里火焰。”

我点点头。活动了下脖子,让化妆师过来补下妆。

肖觉坐在逆光处点了根烟,我透过化妆镜看他抽完里一整根烟。

录播重新开始后,我权当自己在秀场,挺直里背面无表情,只当展示今天身上这套偏法式的衣服。

肖觉前来问我,“快中午了,要吃些什么?”

我微微侧头,“都可以。”

肖觉又问,“牛粒配牛肝菌松露汁可以吗?”

我咽了口口水,有点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你。”

肖觉说,“我的荣幸。”

这顿午饭吃得我既享受又浑身不自在。牛肉粒味道极好,美食让我心情舒畅;每个摄像机后的大哥们以及现场的场记们都在吞着口水,甚至清晰可见口水吞咽的声音。

肖觉收走餐盘,我去到后厨说,“我来洗吧。”

肖觉撸起袖子直接上手洗里餐盘,“不用。女孩子本来就不需要干这些粗活的。”

“没想到你除了会修复家具,还会做那么好吃的西餐。”我由衷赞美。

他突然深情告白,“美食能带来美好。我希望可以给到以后的另一半最幸福的生活。”

我调侃他,“被你喜欢过的女孩子也很有口福吧。”

肖觉突然不吱声了。

我见他不吱声,正好下午茶的客人也陆续到来。遍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出去接待客人。这一次学会了先把碗碟刀叉摆好,再为客人倒上杯柠檬水,才说点单的事情。

下午来来去去几波客人后,我们也来不及休息,又到了晚饭时间。

要饮料的,要红酒的,各种要求的络绎不绝,我和肖觉两人忙的和陀螺一般,也来不及聊天。

极夜深沉,一天的录制结束。我略有疲惫地坐在门口的桌子边,看着节目组的人收拾东西,感受着夏日午夜的热风。

肖觉端了碗阳春面给我,我抬头看他,他说,“我学了很久,才会做这个。”

我慢慢地吃完了面,又喝光了汤。深深呼了口气,说,“真好吃。”

他突然问我,“你觉得我做的西餐好吃还是中餐好吃?”

我有些不知所措,“中餐就吃过粥、香葱鸡蛋还有阳春面。没法比较啊。”

他点点头,若有所思地下班离开。

回寓所的车子上,丁晨开车,我坐在副驾。她幽幽问道,“好吃吗?”

“什么啊?”

“牛肉粒和阳春面。”丁晨的眼睛里都是哀怨。

“额。。。。。。”我无语。

“我可是看到了那碗阳春面了啊。面条码得整整齐齐,跟梳子梳过一样,还有那碗有葱花和酱油的底汤。你知不知道,我也饿了一天肚子。呜呜呜,小老板真偏心,我也想吃”

我试探地开口,“要不我下次喊他也给你做碗?”

丁晨大声说,“欧明朗,你说的喔,你要说话算话。快点给小老板打电话,我明天就要吃。我也要吃牛肉粒,我还要吃阳春面。”

“这个,过几天吧。”

“不管,你现在就打电话!”

忙碌的一天在丁晨的胡搅蛮缠中结束。回到家中,看着床边的醉翁椅和青花瓷种新换的粉色玫瑰,我和自己说,“晚安,欧明朗。要快乐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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