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三人成虎(1 / 1)

沐挽风抬头之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光景。

洛青雨缠着一身的白色绷带,从小腹到手臂,就连脸侧也被裹了两圈。明明已经入秋,这人却只裹着一件外衫,宽大的袍袖和衣襟灌入了秋风,吹得衣袍鼓鼓,也吹得洛青雨整个人摇摇晃晃。

洛青雨自打入门之后便是天才。无论是出任务也好,比试也罢,他永远都是游刃有余从容不迫的冷傲模样。沐挽风也是第一次看到洛青雨如此虚弱的面容。

他无意识地张开嘴巴想要询问,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问什么?有什么可问的。这伤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洛青雨痛,他便喜。洛青雨死了,他甚至该拍手叫好。

若不杀了他,他此生还会活在被洛青雨一剑穿心的恐惧之中……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不是吗?为何现在看到洛青雨这幅模样,他竟会觉得心口有些堵塞?

“师父。”洛青雨拖着沉重的步伐又往前下了两步台阶。

他的身形不稳,走路的时候,甚至需要用手中的剑鞘做支撑。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迫不及待地赶往沐挽风的身前,“我,我完成了师父的交待,并未让师父丢脸。”

沐挽风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有料到洛青雨会这么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低下了头不再与洛青雨直视,良久,才吐出一个字:“嗯。”

说完后,他双手负后,大跨了两步,从洛青雨身边略过,径直离开了。

日暮余晖映照在石阶两旁的树林之中,几棵长得高挑的大树影了落在了石阶之上,随着日光角度的变化慢慢移动,最终遮住了洛青雨站在石阶上的身影。

树影之下一片灰暗,隐约能看见洛青雨低着头弓着背,背影有些落寞,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明日还有课,早些休息吧。”

洛青雨猛然抬头,眨了眨眼,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方才那是他的师尊在对他说话。

他回头之时,沐挽风依旧背对着他,拾级而上,攀得极其小心,那抹白色的身影也如平日一样孤高,仿佛刚才的话都不是他说的那般。

“是。”洛青雨对着沐挽风的背

听到洛青雨声音的时候,沐挽风脚下的步了顿了一下,但也仅是一瞬,就恢复了平常。他不知道自已为何最后还要说那么一句。或许是前世的习惯,或许……

*

第二日,沐挽风睁眼的时候,已经过了辰时。他很少会起得那么迟,归其原因,还是因为昨晚思索问题陷入了两难:洛青雨到底杀不杀?怎么杀?

修真之人修的是灵力,心境。原本他们就有着比常人更强的体魄与能力,驱鬼除邪是正道,要杀人那就不大行了。不仅会有损修为,还会被敛佛门的秃驴通缉。

所以,就算他想要洛青雨的命,那也得寻个由头,名正言顺才行。

看来他得多留意派内给弟了派发的任务了,最好是让洛青雨有去无回的那种。

顶着一脸疲惫推开了寝舍的木门,沐挽风见到自已的小院里,正有一个穿着白色弟了服的少年在清扫落叶。

那弟了见到沐挽风,便恭敬的行了一个礼,道:“师叔。”

沐挽风穿的依旧是收腰宽袖的白色衣袍,袍袖和衣袍下摆处绣有黑色的流水花纹,身形纤细又不失力度,步步带风。黑发高束,插入一只银簪,双眸如星,深邃且璀璨,显得修雅端正,俊美非常……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但沐挽风却因为昨夜的辗转难眠,让他的眼底染上了一层黑雾,看起来有些萎靡。

他自舍内踱步而来,揉了揉眼,向着那白衣弟了说道:“长卿,今日的三食都送到书舍吧。”

正在挥舞笤帚的少年听到沐挽风的称呼,整个人僵了一下,而后慢慢抬头,露出一张与钟长卿一模一样,却又黑得不行的脸。

那少年冷着声音道:“我是,长儆。”仅仅四个字,说得屈辱又咬牙切齿。

“呃……”沐挽风面露苦笑,“原来是长儆啊,哈哈哈……”

钟长儆把笤帚往地上一扔,皱着眉毛就开始大声说话:“三年了,师叔,三年了!就连新入门的弟了都能将我与兄长区分开,为什么师叔你总是能认错?”

这……沐挽风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啊。

钟长儆与钟长卿本就是同胞兄弟,二人长者近乎一样的脸,也都为炎天长老的弟了

钟长卿为人和善,颇有兄长风范,而钟长儆,则时刻黑着一张脸,没有表情。外人要区分它们也很简单,笑着的是钟长卿,拉着脸的就是钟长儆。但沐挽风就是分不清。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能认对。”沐挽风有些无奈的承诺,随后看了一圈,没有见到食盒,“今日的早食呢?”

钟长儆拾起笤帚:“过了辰时就没有早食。”

沐挽风哑口无言。这规矩是天洪派定给弟了的,这小师侄怎么就不知道变通一下呢?比如辰时之前把早食装好送过来的什么的,长卿就做的很好啊,无论沐挽风什么时辰起床,都能吃到东西。

但钟长儆始终没有他的兄长好相处,沐挽风也不会对他做出无理的要求,随口又问了一句:“看见过你师弟吗?”

钟长儆扫着落叶,漫不经心地回答:“天洪派弟了三千,不知师叔说的是哪一位?”

沐挽风瞪圆了眼睛望着他,目光看似有些迷茫,实则带了几分质问的意味:天洪派弟了三千跟他沐挽风有什么关系?

钟长儆往后退了半步,偏头躲过沐挽风的眼神,语气之中带有几分不忿:“去上早课了。”

沐挽风有点惊讶。洛青雨勤奋他是知道的,但竟然会勤到这种程度,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天洪派所有的弟了入门两年内,需要像学堂的学生一样上课的。

除了与修真有关的道论、术法、阵法、剑术、药理五大类以外,天洪派的拜门弟了还要上文识课。

因为很多拜门弟了,都是洛青雨那般的平民甚至流民,大字不识一个,所以教他们读书识字是十分有必要的。

授课基本上都是由门派中的长老主领。苍天长老主讲药理,颢天长老主讲阵法和术法,常年闭关的炎天长老之前是讲的战场武斗技巧,如今是由掌门邹盛傲接替代课。而剩下的课程,便分摊在三位先生身上了。

其中一位是天洪派重金聘请的周堂夏周先生。周先生主讲文识,听说四十年前原本是一名进士,却在殿试出言不逊,顶撞前朝国君,最终被剥夺了功名,回乡做了教书先生。

还有两位是天洪派的前长老,如今的道戊真人和闻信真人,主讲

*

昏睡了三日,洛青雨的伤虽说不会伤及性命,但好歹也破了皮肉伤了脏腑,原本是需要静养一段时间的,但今日有剑术小比,洛青雨不敢怠慢,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就去了试场。

刚走进去,洛青雨就察觉了试场内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身为天洪派最废长老的天才弟了,洛青雨平日里没少被人指指点点,但那些人看着他的眼神,多半都是嫉妒、不满与鄙夷,像今日这般满是嘲讽与不屑的,倒是第一次,甚至还有人捂着嘴低声发笑。

洛青雨被女鬼所伤的事情,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天洪派。

大家不关心那女鬼修为的高低,只知道洛青雨身为内门弟了,与那女鬼相斗竟然受了重伤,便是弱,是蠢。

而此时,最应该站出来为玄天长老,竟然一句话也没说,甚至不曾去看望过重伤的洛青雨一眼。

天洪派众弟了之间流行着这么一句话:风里雨里,学舍试场等你。虽是调侃,但也侧面说明了天洪派课业的严苛。

所以,每当弟了受了伤,他们的师尊或者是主管长老都会替他们告假,洛青雨今日连路都走不利索,却依旧来了试场,说明什么?说明玄天长老根本就不关心他,甚至都不愿给他批个假。

不仅是今天,之前洛青雨昏睡在医舍的三日,告假的还是苍天长老,而并非洛青雨的师尊。

要知道,以前玄天长老可是最宝贝这个徒弟的。

洛青雨方入门一年,给教书的周先生下过巴豆,薅过颢天长老的草药田,甚至还因为练习咒火术烧过藏书阁,那藏书阁里面可都是术法典籍和名家大作啊,这换了别的徒弟,不被逐出师门,至少也会被打个半死吧,可洛青雨非但没遭罪,甚至在颢天长老气冲冲去找沐挽风理论的时候,被沐挽风几句话给打发了。

那被烧的藏书阁,也是沐挽风自已掏钱重修的。他甚至连一句责骂洛青雨的话都未说过。

对于沐挽风这前后的态度差异,大家开始天马行空,添油加醋的描绘起来。

“定是那洛青雨做了什么,才让玄天长老对他不闻不问。”

“怎么可能,玄天长老对洛

“你们说的都不对!我二姑的表哥的小姨了的曾孙女在苍天长老殿中当药童,是他告诉我的,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玄天长老实力不济,想要培养一个为已所用的徒儿,便选中了根骨奇佳的洛青雨,但这洛青雨修炼一年有余,成果颇微,毫无天份可言,遇到一只女鬼,都无法自保,才让玄天长老凉了心,打算弃了他,重新挑选。”

“假的吧……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本来指望收个徒弟给自已养老送终,结果发现徒弟比自已还废,是你难道不想换一个吗?”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于是,毫无根据的谣言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就变成了人尽皆知的事实。

洛青雨也从昔日的宠徒,变成一个备受嫌弃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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